两人唰地齐齐看向待客室门口,于五叔冲两个小辈招手,“上楼收拾东西,我们撤。”

“撤?那我们追了半个月的东西……”郭少瑜有点不甘心。

于五叔走过来给这破小孩后脑勺一巴掌,“待会儿上了飞机把老爷子的叮嘱抄两遍。”

只是弱弱地提出个疑问就被罚,郭少瑜手动给嘴巴拉上拉链,防止待会儿罚抄的两遍变成二十遍。

虞夏幸灾乐祸地笑了一下,乖乖向于五叔问好,扭头就上楼去收拾东西。

于五叔看看虞夏,又看看还站在自己身边的这臭小子,“多跟人学学,也就年长你两岁而已,悟性心性都高出你一大截,要是虞夏的‘虞’是咱们于家的‘于’就好了。”

若换个敏感心思重的孩子,听见长辈这么说,百分百会一边愤愤不平,一边嫉妒虞夏受家中长辈喜爱。

郭少瑜不会,他本来就愿意承认虞夏比他强,他是个慕强的俗人。

“五叔,你被攻略得是不是有点过快了?”

郭少瑜可记得,他五叔在家庭会议上属于不支持把难得的历练名额让给外人的那一派。

一起共事的前两个月,于五叔还整天叨叨提醒他虞夏有家室,让他收收心思。

近两个月,他从于五叔口中听到的最多的是惋惜虞夏这么个小天才怎么不是于家的崽。

于五叔抬手就又是一巴掌,“谁不喜欢有天赋有实力,不娇气又性格好的小孩。”

于五叔是馋得心痒痒的,很想派个合适的晚辈把虞夏拐到于家。

怎奈何,人小姑娘英年早婚。

至于郭少瑜……哪怕是个瞎子可能都能感受得出来虞夏对郭少瑜半点不来电。

“看吧。”郭少瑜耸了耸肩,“没人在相处过后能不喜欢她。”

所以他喜欢她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一件事。

说完,郭少瑜没等于五叔跟他叭叭虞夏已婚那套,三步做两步溜得飞快。

看着郭少瑜的背影,于五叔无奈地摇了摇头,“臭小子……”

因着这边的局势紧张,他们没去机场坐普通航班,而是搭乘大使馆派遣的专机离开。

飞机上。

护卫小队坐后面几排。

于五叔还是照旧比两晚辈坐前一排。

闭目沉思间,他听见身后两孩子低声讨论。

“你说,会有玄学师去当战地记者吗?”问出这话的是郭少瑜。

于五叔眼皮子一抖。

这臭小子……

“我师父说他认识的人里有,但我没认识职业是记者的玄学师就是了。”虞夏低眸看手机上的扫雷,头也没抬,“少瑜弟弟,你该不会今早出一趟门,被战争的残酷打动得想当战地记者吧?”

没等郭少瑜承认或否认,虞夏严声制止,“这绝对不行!你是于家未来的准继承人,不能从事这么危险的职业!”

听见虞夏教育郭少瑜,于五叔松了一口气。

挺好,虞夏是个靠谱的姐姐。

要是郭少瑜萌生出当战地记者的想法,于五叔倒是一点也不觉奇怪。

少年心性总归是热血,富有同理心的。

他自己天没亮出了一趟门,看到被炸弹轰炸过的地方,一颗老心都不免生出悲悯和难过。

他怜悯那些侥幸活下来,却失声痛哭,徒手翻废墟找亲人的无辜平民,甚至不敢看废墟里,被炸得头身分离的小孩。

他们生于和平的国度,长于和平的国度,从来没有那么近距离亲历过战争。

三枚导弹对他们的心灵造成的冲击太大。

就因如此,于五叔更欣赏虞夏的聪明。

她没有出过大使馆,只要不看就不会心软。

就连他这个四五十的看了那惨状,都想折损自己的健康为他们算上一算未来,更何况是郭少瑜那个正是正义热血心性的年轻人,有救世的想法太正常了。

“不,你想多了,我没有当战地记者的想法。”郭少瑜反驳虞夏的话。

他是不知道于五叔也在担心他是不是有这个想法,不然他多少能劝一句没必要,他的心性支撑不起如此神圣的职业,“我只是突然想到,玄学师当战地记者的话,是不是比普通人优势更大。”

“嗯?”虞夏不赞成郭少瑜的说法,“并没有。”

“师父跟我提起当战地记者的那位前辈,说的是他从前线回来,身体不好,精神状态也不好,没能长命百岁。”

“可是……”郭少瑜想解释他说‘优势更大’的原因,虞夏却是已经猜到了,打断他的话,“少瑜弟弟。”

“你想的是不是,如果是玄学师,能通过算自己的命数躲避危险,比普通人更能活?更能活的话能拍摄到的资料也会更多?而且不用担心自己壮烈牺牲?”

郭少瑜点头,是这样的没错。

虞夏难得在郭少瑜眼里看到清澈的愚蠢,不由得掩嘴笑了笑,“可是不能这样算,你想啊,战争局势是千变万化的,处于那种环境下,就连师父那种大佬都不一定能一次算明白自己接下来去哪里能活命,玄学师也不可能说每隔半天给自己算一下,算接下来的半天自己是否能活着。”

“玄学师是有窥天道、卜命数的本领,可是要将这种本领运用到极致,会对自己造成莫大的损伤。”

虞夏想得透彻,不然她不会今早连大使馆的门都不出。

她怕自己出去看到断壁残垣的惨况,会忍不住给人算卦。

可他们最擅长的是算别人身上已经经历过的事情,算未来耗费精力心神,还很看状态,变数太大。

被战争影响的人那么多,虞夏能算一个两个,告诉他们要怎么做才能活命,却没办法救成千上万的人。

她不想自己因此陷入自责,无能为力的那种状态。

听着虞夏的解释,郭少瑜微微一怔,“也是……”

“我忘了考虑局势的变化。”

“嗯哼。”虞夏哼笑出声,也不再说其他的什么,低头继续玩到一半的扫雷。

前排听了完整对话的于五叔惋惜到拍大腿。

心思那么通透的孩子,怎么偏不是他们于家的呢。

他现在有点理解老爷子每次提起聂老的徒弟缘都气到跳脚的那种心情了。

“我还有个问题。”沉默了半小时的郭少瑜蓦地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