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火速去换了身衣服,蹑手蹑脚地开门,下楼梯也步履轻轻地走。

尽量不发出太大的脚步声,怕被傅景远察觉到,她在这个时间出门。

出了门,轻车熟路去附近药店,买了最有效的紧急避孕药。

她直接在药店,问医生拿个一次性杯子,装了点温水,拆开药盒。

按着说明的剂量,掰下药片,就水服下。

医生那表情很难评,仿佛把她当成了不自爱的女人,但又规劝着说道:“你这个年纪,最好不要总吃药,万一将来想要孩子了,还真是难怀上了。”

“怀不上更好。”沈卿不以为然,耸了耸肩。

将余下的一板药装回盒里,塞进口袋,潇洒地走出药店去。

夜深了,路上吹过风,有点冷飕飕的。

沈卿加快脚步。

进门,轻手合上了。

在玄关处,猫着腰换鞋时,冷不丁听到一声。

“去了哪里?”

差点没把沈卿吓得魂飞。

她淡淡回道:“睡醒,又继续睡不着,就出去溜达一圈,刚回来。”

看似滴水不漏的回答,在傅景远盯见她口袋微鼓起,露出盒子上印的一个红标OTC。

目光没多停留,冰冷地掠过。

他从厨房出来,拿着杯刚拧开的冰矿泉水,上了楼去。

沈卿正开了鞋柜,发现了双新的冬天暖拖,是韶粉色的女士款。

多瞥了一眼,发现一旁有双尺码大的男士款。

转念一想,万一是他给赵雯倾买的情侣款,被她先穿了多冒昧。

她没敢去拿,但原先穿的拖鞋不见了,怎么翻找都没看到。

她索性,放鞋进柜里面,光着脚,往楼上走去。

结果,在二楼拐角处,一个脚滑摔了。

“啊!”

撕心裂肺地喊声。

她整个人都是一种被痛到麻木了,没任何知觉的状态。

傅景远前脚刚走进主卧室,闻声,丢下了手中的矿泉水瓶,夺门而出。

看到扶着栏杆,蹲在地上的沈卿,心一悬。

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她面前,半蹲下来,扶着她的手臂,另一手揽住她的腰。

“摔哪了?”

瞧见他满眼都是心疼。

顿时,沈卿鼻间一酸,嘴硬着没事,要推开他。

这挥开他的举动。

傅景远着实没想到。

双手悬空,却又不知道,该不该继续去搀扶着她。

沈卿倔强地咬紧牙关,扶着栏杆,站了起来,忍下痛,故作没事的模样,走向客房。

傅景远最终还是垂下了手。

地上出现了一个挡住他脚步的一盒药物。

弯下腰,捡起。

后定诺米非司酮片。

几个字闯进了眼里。

“沈卿。”傅景远眼神凝重了,声音里透着一股森寒肃杀。

沈卿还没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顿住脚步,回过头,问道:“傅总,还有什么事?”

“你当我养不起一个孩子吗?”

“……”

沈卿表情都僵了,目光落在他手上,正拿着避孕药。

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掉下来的。

“傅总,那是我……月经不调,出门找医生去开的药……刚刚没好意思说……”

沈卿很快镇定自若,演起来,口吻也是带着矜持和羞怯。

傅景远把药拿过来给她,不再多问。

“早些睡,既然身体不舒服,明天我给你批假,不必强撑着。”

沈卿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话到嘴边,又给咽下去,最后道了句谢。

她这么做,何尝不是又一次杜绝了后患。

曾经她幻想过,如何意外怀孕了,他会不会认为她不配拥有,直接让她把孩子给打掉。

种种情况,她都设想过,就是没有想过他会想当她孩子的爸爸。

浑身一寒。

他们都在最不该的时候,一点点的靠近彼此。

而她,是即将冷却的烟火。

不希望他靠近一点。

沈卿彻夜难眠。

不能再和傅景远待在一起了。

天还没亮,沈卿就收拾东西,搬了出去。

在餐桌上,留了纸条。

同时也发了消息给他。

一整晚,辗转反侧睡不着的人,傅景远也在其中。

手机一震。

他拿起看到了消息内容。

直接起身,鞋都没穿上,拿了衣架上的大衣,就冲了出门去。

沈卿拉着行李箱,走到了公交车站,坐在那里,等着最早一趟车。

打车走,太贵了,舍不得花。

清晨的冷风,吹得她脸颊发红,瑟瑟嗦嗦地窝成一团。

像个鹌鹑一样。

傅景远站在那里,远远望着她。

想走过去,至少把大衣给她披上,却步如灌铅,寸步难行。

沈卿等了多久的公交车,他就在那暗处的阴影中,看着她站了多久。

直到她提起行李箱,寸步艰难地搬动,上了公交车。

好几次心理活动强烈地想要过去帮她,却又怕会控制不住自己把她强留下来。

公交车开向了前方,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

亮起的屏幕上,正是她发来的那条消息。

「傅总,我老公来接我了,我走了拜拜。」

背转过身,他双肩微微耸动,抬手捂住了脸。

在迷蒙着水汽的视线中,返回了禧颐园。

……

沈卿坐在靠窗的位置,头搭靠在开了一半的车窗上。

迎面呼呼扑打过来的冷风,使她变得更加清醒了。

即使是快死了,难道要她连死之前都不能痛痛快快去爱自己终其一生,都想白头到老的男人吗?

想爱他,究竟又有什么错呢?

为什么不能活得久一点……

空**的车厢里响起了,咳——咳咳!咳!

剧烈地咳嗽,肺像是要痛死了。

沈卿捂住着了口鼻,一边轻轻拍抚着胸口。

仅仅咳了有一两分钟,对她而言,仿佛度日如年。

生病的自己,像个随时垮掉的累赘。

难道要他刚得到,就永远面临失去吗?

沈卿关上了窗户。

双眼呆滞无神,空洞洞地望着渐渐亮起来的天空。

黎明破晓前的黑暗,是冷冽如寒刀刺骨。

揣在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沈卿伸手掏出来,凝着来电显示着傅景远,想要接,但一动未动。

安安静静地听着铃声,循环了一遍又一遍,直到自动挂断了。

听到手机传来的公式化声音,您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请稍后再拨……

傅景远丢下手机到一旁。

转动方向盘,到了左侧车道,不再继续跟在公交车后。

提速,一脚踩油门,超越过去,看到了沈卿靠在车窗上,却没瞧清她是何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