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从楼下来,气得心口像被塞进块石头,堵得慌,沿着环境不错的热带风长廊走。

发泄情绪般闷头走着。

忽然一股徐徐的风吹了来。

是淡淡的桂花香气。

才刚入秋,是桂花提前开了吗?

沈卿抬起头,环顾着四周,忽而看到几棵高大的桂花树下,男人挺拔的身形,像座巍峨的远山,可望不可即。

油亮深绿的叶影间,穿梭着斑斑点点的阳光。

洒落在男人身上像是镀上一层渐变的金色边缘。

侧脸也好看。

鹰挺的鼻梁,唇很薄,似涂了层珊瑚色的唇脂。

皮肤很冷白,但是健康的肤色。

指间夹着一根烟,末端微亮着橙黄色,聚了些烟灰,轻轻地弹了弹。

动作很迷人。

烟灰被抖落了,掉在一地的落满地的金黄色桂花上。

这男人怎么越看越像傅景远?

沈卿带着好奇心,又走近了一步。

“傅总?”她轻声唤了一声。

男人背转过了身,抬眸看向她。

“好巧。”

傅景远嗓音沉沉。

沈卿心跳像漏了一拍。

他的眼眉似勾人心魂般,虽冷如海上清辉,却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吸引力。

周身气氛好似还有些低沉。

沈卿不禁感觉到了一丝压抑。

傅景远瞥见肩头上落了些桂花,抬手挥了下,拍落了。

转眸,又看向她。

“怎么来了这里?”

“有点私事,约了人来面谈。”

傅景远却微微苦笑了。

没猜错的话,是和她老公约会。

他在停车区倒车入库时,瞧见了七夕那天手捧玫瑰去公司接她下班的男人。

按灭烟,移步扔进了仿真木桩的垃圾桶里。

这是室外的吸烟区。

他来和父亲傅昀吃饭的,结果还是一样,因公事上吵了一架。

不回去接管父亲的栊申集团,是他白手起家前就有的想法,被迫学习金融,也非他所愿。

瞒着父亲在出国留学时,创立了一个属于他自己的公司青森。

公司正处茁壮成长的阶段,也树大招风,被他父亲发现了。

强制他放弃,回来接管栊申集团。

傅景远决计不肯,一意孤行。

宁可断绝来往,也不回栊申去。

奶奶为了缓解他的两难,不希望父子俩闹太僵。

眼瞅着傅昀逼得他太紧,担心他俩会反目成仇。

提出了条件,只要他结婚,就让他独自建业不必再回栊申集团。

可结婚后,傅昀还不愿放弃,变着法子施压,逼他回来。

和父亲之间的隔阂也越来越大,矛盾也随之而来。

垂下眼,扫见她小而美的一双脚,踩着细高跟,在他的皮鞋旁。

莫名有些匹配。

天空是湛蓝如大海的颜色,周身树叶未衰黄,仍郁郁葱葱,浓重得像玉翡。

而她也好似在放空自己,找了一处僻静地方,安静地待一会儿。

傅景远有很多话想说,但她出现后,发觉那些都不重要了。

有她在就好。

良久的沉默。

沈卿难得没有尴尬,反而觉得自在。

像是停靠在了踏实的港湾。

不必再一味迎合着谁,不停地找话题去缓解尴尬,维持着欢愉的氛围。

她悄悄地看了他一眼。

两人视线一撞。

沈卿不疾不徐地冲他,莞尔。

被他抓了个现行。

但她一点也不觉得心虚,更无需回避。

“沈卿,我依然在禧颐园,要是你有所顾虑,我搬出去,你回来住吧。”

沈卿瞳仁一怔,都怕是听错了。

那是他家,就为了让她住得安心,就搬出去。

似乎已经不是太大度的问题,而像是心疼她的处境。

可也没好奇去问过她,再揭伤疤。

她眼眶热了。

傅景远感觉到什么,抬手揉了下她的发顶,旋身便走。

沈卿像不受控制般抬脚追上,抱住了他。

贴在他宽阔的背上,听着他的心跳,一下又一下,眼眶顷刻间湿透了。

“让我抱一下,傅景远,就一下,马上就好。”

沈卿努力调整好心情,好像不行,眼泪怎么也忍不住。

傅景远听到着她沙哑的声音,几次想抬起手又都最终没回抱着她。

……

夜色降临,路边的复古照明灯,是低矮的中式石灯。

幽微暖色的光线,照着一条由青砖铺去的羊肠小道。

两人肩并着肩,却保持着一拳头的距离。

傅景远屡次越线靠近了,手背不经意间碰擦过了她的手。

浑身绷紧了,又克制地慢慢移开脚步。

渐渐,路边越发明亮了起来。

从零星出现的路边小吃摊,变得一路上都是,空气中由浅淡的花香,变成了辛辣刺激的烧烤香味。

也有甜滋滋的棉花糖的香气。

在琳琅满目,人头攒动的美食长街上,沈卿突然眼前一亮。

立马牵上他的大手,领着他,激动又开心地介绍着她心心念念的美食。

“傅总,李记家的爆炒螺蛳粉特别好吃!”

因为出租房住得离这边很远,她又时常没时间过来,都是一个月或者半个月才能来吃一次。

摊位都是临时搭的,然后就一张张可收纳的正方形桌子,作为用餐的地方。

“傅总,虽然路边摊是没那么环境雅致,也简陋了些,但不妨碍美食的货真价实。”

沈卿好不容易找到了空位,不知道傅景远能不能接受,正要给他擦椅子。

“不用。”

“傅总是不想尝尝鲜吗?”沈卿极力推荐着。

傅景远折起的眉头,略微松了,冷声道:“吃不惯,也没吃过。”

“不吃一次,怎么知道会吃不惯?”沈卿不管了,去找老板点了餐。

傅景远目光落在她身上,看到她从冰柜里拿了一瓶牛奶,然后又去拿了瓶没冻过的过来了。

“给,傅总。”沈卿见到傅景远已经坐下来了。

看来他并不介意,吃一顿有烟火气息的路边摊。

傅景远接过了牛奶。

“在吃辣之前,喝几口牛奶,等会儿吃辣的胃会不那么难受,不过我这次点了不加任何辣的。”

她这是考虑到傅景远的胃比较娇贵,就怕万一他吃坏肚子。

毕竟也是保险起见。

“你能吃辣?”傅景远凉凉的目光又看向了她。

沈卿插上吸管,抿了一口牛奶,点头。

“那你是不是,生孩子会是生个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