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卿正视着他,心中忽然微动。

以前还真没发现傅景远冷冷冰冰的面具下,竟然是这么乖乖的一只大狗狗。

“我……”

他的俊脸直面贴近了,沈卿还没给他答复,只见他脸上表情,着实令人生了丝心疼。

“我要是不答应你,你会不会去找别人代劳?”

沈卿望见他眸中的自己害怕受伤而不断退却的模样,一时间想到不二人选的苏静。

“不会,我只要你陪我去。”

“我还没想好。”

“沈卿,下定决心,很难吗?”

可他脸庞上的真诚又让她再三犹豫,不答应他,又仿佛在跟他暗暗较劲。

“万一,被人发现我是假的,你有没有考虑过,我会没办法全身而退?”

“假戏做真,万无一失。”

沈卿忽然被抱住了,他呼吸热热的,呼过耳边,撩得她汗毛一竖。

还好没被他发现自己就是他的老婆,但心底总有那么憋得慌的感觉,自相矛盾着。

既希望他知道,又想要他心中爱意的女人从来没有改变。

他突如其来的贴靠,真的好像一只伪装成金毛的捷克狼犬,让她一想到真相之下,便不寒而栗,不知该如何是好。

深知他不会娶她,该娶她也不会让她空等五年,连男女朋友的关系都没有建立,直接就跳到先婚后爱的前段,太不合常理。

她接近他是为了孩子,那么,他真就是赤手伸着真心来爱护她?

虽然很想很想顺着他的话,哪怕违心也要先稳下他,答应他。

可惜,她所有编排好的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被她悉数咽下腹中。

终究还是被理智操控住,谎话说多了,她会良心不安,就很难做到滴水不漏的圆谎。

“还要再陪你演一出戏,下次再有类似的事,你不会还得找我去应付吧?”

“假的就是假的,我装得再像,也不是你老婆,早晚要被人揭穿。你好好想一下,与其找个假货,不如直接请你老婆去。”

沈卿在看他如何抉择,将错就错,不是她作风,也受不得他这样委屈自己。

“酬金丰厚,意下如何?”傅景远不以为意,只听出她别有所图,无非钱没给够。

沈卿咬了咬红唇,瞪他,恨他就是个冷血的蛇。

“我不干!”

拿钱来堵她嘴,就像把她自尊心丢在大街上任人踩。

钱,她是很需要,可她不是没有下限,什么钱都会去厚颜无耻的爬在地上捡。

“要是被人闹大了,知道我们演假戏骗人,到时候该怎么收场,都还是个难题。”

沈卿想不通,他都娶了老婆,为什么要如此藏着掖着,哪怕金屋藏娇,也不至于带不出来见人。

何况只是家族里的一个饭局。

正合适他带新婚不久的老婆,给亲朋介绍认识。

她狐疑不解,看着身侧的傅景远,冷情的脸庞,毫无波动。

心间一个宕机,转念一想。

难道他已经知道了?

所以,结婚后都没再见过面,也是早有预谋?

不是无心之过,而是有意为难,让她知难而退?!

沈卿推敲之下,只觉得细思极恐。

他的城府如海深渊,绝非浅显溪流。

沈卿轻叹了一口气,何况人心隔肚皮,他在商界沉浮里摸爬滚打,多年稳如泰山,怎么可能会毫无戒备的与人相处。

“给钱也不去,沈卿,你变了。”傅景远翻身下床,拿了床头柜上的烟盒,穿了鞋,出门离开。

经此离开,他没再回来。

沈卿一夜辗转,难眠。

又翻了一个身,嗅到枕头上的气息,是他身上留下的。

一股淡淡的乌檀雪松香味。

被子里也有,就连她身上都沾染上挥之不去的香气。

沈卿去洗了个热水澡,回来还是没睡着,下楼去厨房,倒杯水喝。

吧台那边亮着灯,一束壁灯打在他脸上,淡金光影交错,瞧不清他表情如何。

烟雾从他薄唇间,鼻间,轻盈溢出,皆若飘游丝缕,伸手难留。

指间夹着一根燃了一半的烟,端起烈酒,仰头灌下肚。

沈卿握着手里热水杯,轻手轻脚,原路返回楼上。

带上耳机,看了更新的综艺,搞笑的桥段在她眼里只有滑稽,再没了轻松愉悦的心情。

一步错,步步错,她身后已经没有退路,是万丈深渊。

再为男人多虑,只会显得她像个小丑。

她都做了那么多牺牲,绝不能付之东流。

不知过了多久,门外传来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她立马将手机息屏,摘掉耳机,躺下装睡。

床陷了下来。

很热。

沈卿被抱紧了。

他的体温像块热铁,呼吸混着一股浓烈的酒精味道,包围着她,像密不透风的一张大网。

偏偏她却觉得很安心。

倾向他的怀里,抱着他,没一会儿睡意渐渐起了。

密密仄仄的吻,如牛毛细雨,情意绵绵。

沈卿动了动眼皮,嘟囔了一句,好困,走开。

他就没再进行下一步,让她枕着自己的手臂,面对面看着她熟得很香甜的面容。

去年花灯节,他在人山人海里找到她,带她看走马灯,猜灯谜,得了一个奖品,棉花扎的娃娃,模样就像她此时,白胖可爱。

放花灯时,她在问,能不能在同一个孔明灯上写愿望,很想和他一起心想事成。

他写的祝福,没有别的,只有她的名字。

愿她心似我心,年年岁岁,常相见。

但她那边好像写了很多,什么一夜暴富,天天开心,吃饱就睡,睁眼有钱……

在他看来,贪钱财迷,也是她身上很可爱的特质。

也恰恰好,他什么都给不了她的时候,钱,他应有尽有,只要她要,从来不缺。

如今,他的小财迷连他仅剩的钱,都不屑一顾。

傅景远黯然。

这段时间积累的东西爆发了。

埋头进她颈窝,鼻间全是酸涩。

脖颈间湿湿热热的一片,弄得沈卿很不舒服,在逼仄又闷热的怀抱里动了下身子。

傅景远反而抱得更紧。

她要离开他,是将来总会有的一天。

光是想着就让他身心交瘁,悲从心来,疼痛牵扯着五脏六腑,刺骨,噬心。

他深知自己留不住的。

如今,她已是羽翼丰满的鸟儿,迟早会厌恶曾经她圈养的笼子,向往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