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子！主子！”

有人推他，沈长璟浑浑噩噩地抬头，凌霜焦急的神情放大在他眼前，“主子，让奴婢给陛下把把脉。”

沈长璟一个激灵，从浑噩中清醒过来，连忙起身让开，就见凌霜两指搭在永祐帝的手腕处仔细把着，片刻后，她从旁边医箱里拿出银针，飞快地扎进永祐帝额头、四肢、身体，一针接着一针。

沈长璟被李余和莫刚扶着跪在一边，余朝光带着欧云飞和曹正清跪得稍微靠后，也紧张地看着凌霜施救。

很快，永祐帝发出一声倒气的声音，随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众人全都惊喜地呼唤出声。

沈长璟重新扑到永祐帝窗前，含泪叫道：“父皇！”

永祐帝的神情一时有些迷惘。

沈长璟忍着泪又叫了声：“父皇！”

凌霜迅速拔掉那些银针，随后从医箱里拿出一个小瓶子，从里面倒出一块参片喂给永祐帝，随后用身体遮挡住永祐帝的视线，用只有沈长璟听得见的声音说道：“主子，奴婢只能让陛下吊着这口气，给你道个别。”

沈长璟含泪点头，对她说了声：“谢谢。”

凌霜脸色一僵，无声地退到了一边。

永祐帝此时脸色慢慢红润起来，精神也明显好了很多，颤巍巍地抬手擦拭沈长璟脸颊上的泪水，“璟儿啊，生老病死就像交替的四季，轮回往生，没什么可害怕的，别哭了！啊？”

沈长璟那些忍了很久的眼泪，就在永祐帝这慈爱的安慰话语中决堤而下，他趴伏在永祐帝的身上，抱着他一声一声地哭喊“父皇，你被扔下我”，听得在场所有人潸然泪下。

永祐帝一遍一遍地为他擦着汹涌而出的泪水，颤着手轻轻拍打他的肩背，“璟儿乖，别哭了，父皇有话给你说。”

沈长璟抬头一抹满面的泪，强忍着悲伤，泣道：“儿臣在听。”

永祐帝长叹一声，目光中又闪过一丝迷惘，很快恢复清明。

“璟儿，父皇就将这大宛的江山交到你手上了，父皇相信你能比父皇更适合做这个皇帝，你定然能给百姓们一个安居乐业的天下。”

沈长璟握住永祐帝干瘦的手摇头，随着这个动作，眼泪再次砸了下来，烫得永祐帝的心一缩，再也撑不住叫了声：“我的璟儿啊，从此就是孤家寡人了呀！是父皇不好，让小语受我的牵连，到现在生死不明，除了传位遗诏，父皇再为你下一道赐婚诏书，将小语赐婚于你，完了你这心愿。”

沈长璟眼含热泪，膝行着退后两步，向永祐帝叩下头去，“儿臣谢过父皇恩典！”

旁边余朝光一听这话，早就走到书桌前，铺开纸笔挥笔写就赐婚诏书，吹了吹墨迹后，拿到永祐帝面前。

沈长璟立即接过来，在永祐帝面前展开，永祐帝吃力地看了一遍，喘息着点头，抖着声音吩咐：“用玺。”

莫刚赶紧将玉玺拿了出来，沈长璟接了过来递到永祐帝手里，但永祐帝此时已经无力拿住玉玺，沈长璟含泪握住永祐帝的双手，带着他在那份赐婚诏书上盖上了玉玺。

做完这件事，永祐帝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仰头倒了下去，身后的沈长璟立即将他抱住，搂在怀中不肯松手。

永祐帝努力抬起头看向沈长璟，撑着最后一口气说道：“父皇知道……你仁善……不会对你两个……皇兄赶尽杀绝……但若他……们干下大逆不道……的事……父皇求……你饶他……他……”

永祐帝喘得厉害，已经没有力气说完这句话了。

沈长璟哭着说道：“儿臣会留他们一命的。”

永祐帝已经泛散的目光一亮，努力地向他伸出手去。

沈长璟抚摸着永祐帝散乱的白发，哭着一遍一遍地叫“父皇”，永祐帝颤巍巍的手抬不起来，沈长璟弯腰下去，将自己的脸颊送到他的掌心里。

那冰冷的掌心却让沈长璟感觉到了温暖，那是他曾经无数次在梦中想象过的抚摸。

如今他得到了，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来自父皇慈爱地抚摸。

永祐帝粗喘的呼吸声渐渐低弱下去，直至停止。

他至死维持着那个姿势，像是要将那些不曾给予出去的父爱，都通过这个抚摸全都弥补给那个他从小就放在心里疼爱的儿子。

沈长璟也一动不动，他怀抱着他的父皇，他的头却又低垂下去，紧紧贴在他父皇的掌心中，不肯移动分毫。

大殿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谁也不敢去惊扰这一对相拥而抱的父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还是凌霜明知道皇帝已经驾崩，但还是走过去双手捧起永祐帝另外一只垂落下去的手把脉，再次确定永祐帝已经驾崩后，她哭着去看祁伟。

祁伟和莫刚上前，轻轻呼唤沈长璟：“主子，陛下已经去了，你……”

“滚！”

这声轻轻的呵斥声让两位杀人不眨眼的翼卫动作一僵，不敢再劝。

余朝光和欧云飞、曹正清对视了一眼，蹑手蹑脚走到床前，小心翼翼地对沈长璟说道：“殿下，陛下已经去了。如今非常时期，殿下要振作起精神来，外面多少大事等着殿下去处理，殿下切不可沉溺于悲痛中啊！陛下驾崩，殿下不尽快继位，这天下就要动**起来了呀！殿下！你清醒清醒！”

即使大脑混乱，沈长璟也记得要礼遇大臣，所以对余朝光说出来的话就客气多了，“出去！”

欧云飞见此情景，走到余朝光身边悄声说道：“殿下这情况看着不好啊。”

这话正说出了余朝光地担心，他也一下子没了主意，悄声问道：“现在怎么办？”

欧云飞略一思索，立即对李余说道：“让你的禁军封锁陛下寝殿，除了我们在场的几个人外，不准其他任何人出入。”

李余说道：“早在陛下重病昏迷的时候就是这样执行的了，除了几位大人和皇子，外人进不了这大殿。”

欧云飞摇头：“如今不得进出此殿的人还包括另外两位皇子和其他所有亲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