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月点了点头:“那又如何?本姑娘就喜欢这道菜,难道不能让他们给我做一份吗?”
端木元冷哼一声,一把松开了小二,指着桌子上的菜:“喜欢?喜欢你为什么不吃?”
“呵呵,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本姑娘就喜欢一面吃饭,一面看着不行吗?”风月傲慢地瞥了一眼端木元,“倒是某些人跟着本姑娘点菜,最后自作自受自讨苦吃!”
“你……”端木元被风月说的哑口无言,虽然明知道就是这小丫头在背后使坏,但是人家说的也不无道理,毕竟人家想要如何与自己无关,他将拳头握的咯咯直响,胸口五内俱焚。
风月见端木元被气得发抖,心情倒是好了很多,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黄连,放在眼前看了看,看似自言自语地道:“哎,这世上怎么会有人连黄连都不知道?这东西能做菜吗?”
末了风月笑着将那块黄连丢了出去,这可是彻底激怒了端木元,端木元浑身颤抖,怒视着风月,风月也早有准备,心道虽然夏目图不让自己惹事,但是倘若别人惹到自己呢?夏目图总不会做事不管,让自己受气吧?她此刻早已经防备了起来,只等着端木元出手。
眼前的形势剑拔弩张,那小二急忙退避三舍,唯恐这两个人打起来会伤及无辜。
正在此时,一阵尖锐的刺痛从端木元的后背传来,那感觉就像是有数把刀子硬生生的插入了后背,痛彻心扉,他冷哼一声,咬着牙,双手紧紧的抓着桌角,豆大的汗珠扑簌簌的从额头上滚落下来。
“嘿,你怎么了?你可别讹我!”风月见眼前这年轻人表情扭曲,神情痛苦一时间竟有些慌了。
而原本始终低着头的林忆南这时也抬起头来,当她看见端木元的瞬间,心头猛然一颤,这岂不就是当日在梦境中所见的那年轻人,他怎么会出现在此处?
端木元咬着牙抬起头恶狠狠地盯着风月,那杀人一般的眼神将风月登时看的后背毛毛的,她皱着眉自言自语地道:“难道是吃了黄连的原因?不能啊,一点点黄连最多让你闹个肚子,怎么会……”
前面的话端木元还勉强听得见,可后面因为巨大的痛苦,端木元的脑海已经一片空白,只能看见风月的嘴一张一合,却根本听不见声音,他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正在慢慢地从自己身体里向外生长,刺透了后背的血肉和皮肤,一瞬间他像是想起了什么,当日在火神庙的火山口上他也经历过同样的刺痛,之后他发现自己的胸口长出了一片鳞片,难不成现在自己的后背……
端木元不敢继续往下想。而此刻林忆南和风月两个人望着一脸痛苦的端木元面面相觑,风月脸上的笑容也已经**然无存了。正在这时候只听“啪”的一声响,桌角竟然硬生生被端木元捏碎了,紧接着端木元一个踉跄倒在地上,身体缩成一团。
风月急忙站起身来向倒在地上的端木元望去,当她看见端木元的后背的时候,整个人瞬间惊住了,只见端木元的后背已经被鲜血浸成了血红色。
“风月,她怎么了?”林忆南因为行动不便看不见桌子下面的情形。
“夏目图,他……他好像受伤了,手背全是血!”风月看着眼前的错愕地说道,虽然此前她见过比着更血腥的场面,但此刻她的脑海中依旧是一片混乱,这个人明明刚刚还在和自己抬杠拌嘴,差点拳脚相向,转眼之间竟然从后背流出血来,这一前一后的变化只发生在顷刻之间,难道在说话的时候有人隔空对他下手,为什么自己毫无察觉?
“探探他的脉搏!”林忆南闻言虽然也满腹狐疑但表现得却极为冷静。
风月得令躬下身子伸出白皙纤细的手指搭在了端木元的脖子上,登时她发现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体冰冷异常,宛若是刚刚从冰水中捞出来的一般,而且他的脉搏十分虚弱,若有若无,不像是中毒倒像是得了沉珂重病一般。风月心头一惊,抬起头对林忆南道:“夏目图,他……好像快不行了!”
林忆南的身体微微颤抖了一下,这个她在梦境中见过一次的人,这个她千辛万苦寻找的人,这个唯一知道父亲下落的人,怎么会在刚刚见面就死了呢?绝对不能让他死,林忆南挣扎着双手用力想要挪开椅子亲自看看究竟。
“啊”风月忽然惊呼一声,一双冰冷的手在她毫无防备的时候已经紧紧扣住了她的手腕,当她反应过来的时候只见端木元已经苏醒了过来,正用那双乌黑的眸子恶狠狠地盯着自己,端木元手上的力道非常大,将风月的手腕扣得生疼。
“你……你没死?”风月惊讶地道。
端木元抓着风月得手缓缓站起身来,刚刚那一刻端木元自己都觉得自己已经死了,可片刻之后那阵疼痛便销声匿迹了,他只是觉得脑袋晕晕的,身体疲惫不堪,就像是狂奔了几十里山路一般。
“放开那个女孩!”一个声音从楼梯口的方向传来,众人顺着那声音的方向望去,只见三个不良人出现在了门口,走在最前面的人看上去三十四岁的样子,连聘络腮胡子,皮肤黢黑,眼如铜铃,正按住腰间的那口佩刀警惕地盯着端木元,而身后跟着的两个不良人年纪很轻也就二十多岁。
这突如其来的吼叫声让端木元的大脑立时清醒了许多,直到这时他才发现自己正紧紧扣着风月的手,原来刚刚那一切完全处于自卫的下意识动作,他急忙松开了风月的手,向后退了两步。
为首的不良人见端木元松手,悬着的心也随着放松了下来。他迈步走到一众人的面前,打量了一圈,风月和林忆南不管是衣冠还是谈吐都绝非等闲之辈,偏偏端木元穿着一身布衣,浑身是汗,身后满是血迹,让人看了觉得可疑,因此最后不良人将目光落在了端木元的身上。他冷冷地望着端木元问道:“你是哪里人?”
端木元皱了皱眉,从眼前这几个人的穿着打扮上他早已经看出这几个人是官家无疑,他犹豫了一会呐呐地说道:“青州人!”
“青州人?”为首的不良人立时凝住了眉毛,多看了端木元几眼:“你是做什么营生的?为什么来长安?”
“我……我原本是青州的渔民!”端木元灵机一动,“可是不想村子被海盗袭击,全家人都被杀了,只剩下我,于是就想着到长安来投奔亲戚!”
“呵呵,你是渔民?我看你倒像海盗!”那个不良人的随从端详着端木元道。
端木元心头一颤,下意识的裹了裹衣服,心道倘若让他们发现自己后背上的的海盗纹身的话岂不是露馅了,很小的时候母亲带他进城他就知道这些陆地上的人是如何的增狠海盗,如果真的被他们发现那只有死路一条!
“他要是海盗,我就是海盗的祖宗了!”为首的不良人鄙夷地瞥了一眼身体消瘦,因为疼痛而脸色苍白的端木元道,“要是海盗都这个德行,那岂不是谁都能当上镇海将军了?”
两个随从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既然你是来长安投奔亲戚的,为什么要在此闹事!”为首的不良人问道。
端木元被问的一时哑口无言,刚刚他们来的时候自己明明攥着人家姑娘的手腕,而且那桌子被自己硬生生掰断了一角,无论自己如何辩解这都是不争的事实。
正在端木元踌躇不知该如何作答的时候,林忆南忽然开口柔声道:“您大概是误会了,刚刚他将我这妹妹认成了自己的熟人便上前询问攀谈,却恰恰被各位公人赶来碰上!”
林忆南的一句话说的不紧不慢很是自然,不过倒是让端木元一愣,甚至连风月都是一脸惶惑,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向林忆南望去。
林忆南抬着头正好与端木元四目相对。刚刚端木元一直在和风月斗嘴,根本没有注意到旁边低着头安静地吃饭的林忆南,此时才发现这林忆南长得实在是美若天仙,那身上的皮肤宛若凝脂,精致的五官恰到好处,完美的简直就像是一尊雕塑。
那为首的不良人拧着眉看了一眼林忆南,只见林忆南微微向那人点了点头,那笑容宛如和煦的春风一般,让人看了别提心里多畅快了。他脸上立刻堆起笑容,扭过头望着风月说道:“这位小姐说的可是真的?”
风月虽然不懂夏目图为什么要为眼前这小子解围,但是她跟随夏目图多年,知道夏目图既然愿意这样做必有她的道理,于是笑着点了点头:“正是如此,这位小哥将我认成了他家亲戚,许是太过于激动,上来便抓住我的手腕询问!”
那不良人虽然觉得这件事情多有蹊跷,但是既然事主都这样说了,自己若是再纠缠下去那就显得有些不懂事了。这些人在京城长安混迹多年,对于这些事情的尺度把握的恰到好处,什么事请该一查到底,什么事情该点到即止,他们早已经烂熟于心,既然事主不愿意多事,那自己何必自讨麻烦呢?
为首的不良人轻轻咳嗽了一声,说道:“原来是一场误会啊!”
端木元闻言长出了一口气。
虽然事主不愿意追究,但是不良人毕竟见多识广,像端木元这样谎称来长安投奔亲戚的多了去了,指不定背后是做什么腌臜应声的呢,于是他想了想来到端木元面前低声冷冷地说道:“算你小子走运,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都是些什么东西,吃完了赶紧滚蛋,长安不欢迎你!”
端木元扭过头怒视着那个不良人。
“怎么着?找事是吗?”那不良人的手下意识地按住自己腰间的佩刀。
端木元虽然心中怒火中烧,但是想到晚上还有重要的事要做,深吸了一口气,回到自己的位置拿起座子上的那口刀刚转身要走,谁知却被店小二拦住了:“客官,你还没结账呢!”
这里发生的一切店小二全都尽收眼底,刚刚唯恐这楼上的人会打起来砸坏桌椅没人赔偿,于是便偷偷的找来了这群不良人,眼看一场危机化解,他心中多少有些失落,毕竟一场热闹还没有上演就已经落幕了让人想起来心中未免悻悻,不过失落归失落,他始终没有忘记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