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期结束,颜予没有跟我回南京。
他说,课堂以外的天地才是艺术真正的殿堂。
校园里,多的是钩心斗角,人心险恶。
我说:“那你等我。等我毕业,就来找你。”
一年之约既许,我从未忘记。
他走过许多地方,每到一处都会给我寄一张明信片。滇南川藏,吴越两广,洞庭鄱阳。
收到最后一张明信片时是临近毕业的五月。
他竟又回了敦煌。
小寻:
我终于发现了《山海经》的秘密。
等你来,与你分享。
颜予,2017年初夏,于敦煌
我能感受到他穿透纸背的喜悦。
究竟什么是《山海经》的秘密?难道果真如颜予所言,《山海经》里藏着另一个世间?
我不得而知。
我满心期待。
期待揭开《山海经》的谜底,更期待与他相见。
朵朵是我前世的盼望。
为赴颜予的一年之约,我依着《山海经》里鲛人的模样,画了一幅长卷。
画上,一条黑发如瀑的美人鱼,倚着礁石,凝望夕阳,忧郁的侧颜,结泪成珠。
我擅画悲伤,常以等待、思念、苦恋作为画作的主题。有时我也困惑,自己明明情感清澈,从未受过情伤,何来幽怨?
许是前世结着未了的情缘罢。
我心里暗笑自己荒诞又天真的论调:江寻啊,你果然还是一个少女心满满的小姑娘。
“小寻,你听说了吗?”室友火急火燎地冲进寝室,上气不接下气地说道。
“听说什么?还有什么新鲜事能让咱们这些大四老学姐激动的呢?”我正在为画卷题字,漫不经心地问。
室友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急忙翻了几下,便举到我面前:“你快看朋友圈啊!”
从她的手机屏幕里,我看到朋友圈里刷屏的一条消息:
南京某高校美术学院讲师颜某,于外出访学采风期间失踪,疑已辞世。
我心一惊,手一抖,打翻了颜料盘。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这行小字才刚写完。
我发疯似的抛下一切,买了当晚赴陇的机票,全然不顾第二天就是论文答辩的日子。
我不相信颜予死了。
他没有死。他一定还在人间的某个角落,等待和他最有才华的小寻重逢。
我发誓要找到他。
你走之后时间的灰,轻易打湿我的梦。
我用尽余生,只为两件事:怀念,或者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