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余晟看着司浓浓这样子,心上一阵阵的痛,但还是忍痛道:“明天。”

“好。”司浓浓不再看司余晟,抱着叠好的衣服朝衣柜走,边说:“一路顺风,万事小心。”

只有简单的两句话,再无其他。

司余晟黯然,“你就没有其他想说的吗?”

从南音和屠青衣口中的司浓浓对他有很多的不舍和担忧,可是为什么到他面前,司浓浓就只有两句云淡风轻的嘱咐,他感受不到司浓浓对他们不舍,比其听其他人说的,他更想听到司浓浓亲口对他说……

司浓浓背对着司余晟,手按在衣柜的门上,内心各种情绪交织挣扎着,有纠结,不舍,有忧虑,有害怕,更有不甘。

她在害怕再看到奄奄一息的司余晟,害怕突然有一天就被告知司余晟牺牲的消息,司浓浓不确定自己是否还能再一次承受这样的噩耗。

司浓浓想让司余晟永远与自己一起,在将司余晟从那死人堆带回来的时候,在见到司余晟醒来的时候,她是真的打算带着司余晟一走了之,他们一起离开,去哪里都行。

可理智回笼,她知道做不到,做不到去干涉司余晟的选择,她也不会让司余晟成为逃兵,这是司余晟的人生,他的人生不该有这样的污点,

从司余晟做出参军的选择起,他就该为自己的选择负着责任,司余晟应当也是明白这点,才回选择回去。

而她也不可能将朝月商会置之不顾,她亲手建立起的商会,那群商户因相信她而涉进这危险之地,她不可能将这些抛之脑后。

所以她的害怕,她的担忧,她内心所想都不能说出来,说出来会徒增两人的伤感。

至于不甘心……

司浓浓暗暗咬唇,如今这种情况,她自己那点事情说出来也只会徒增负担而已。

“我知道了。”

司余晟微垂下头,难掩的失望落寞:“我以为阿姊会同我说更多贴心的叮嘱话,是我自作多情,我刚刚就该随他们一并走。”

听到司余晟离开的脚步声,以为他真的打算就此离开,立马回头,看到司余晟停在了门口,说:

“可我还是想同阿姊多待一会儿,晚上一起吃饭吧,或许是最后一次了……”

司余晟说完便离开了,司浓浓靠在衣柜上,双眸透着淡淡的悲伤:“最后一次吗?”

小院里的气氛因这一事而沉重压抑,在司浓浓想跟司余晟说什么时,司余晟就如闹脾气一样借由避开,而当司余晟想开口时,司浓浓就岔开话题。

屠青衣看不下去了:“你两在这闹什么别扭?”

司浓浓没有回答而是拿起桶往外走:“我去河边打点水。”

和玉见到立马上前去:“小姐,这种事交给奴婢。”

“不用,还有别跟着我。”

司浓浓大步离去。

屠青衣看到和玉站在那想跟又不敢跟的样子,说:“别理,让她自个闹去吧。”

屠青衣嘴上这样说着,但没一会儿就溜达到司余晟待着的厨房,意外看到一幕。

厨房里,秋怡亦步亦趋地跟着司余晟,时不时还上手沾司余晟手里的活,司余晟神游着,压根没再意,而秋怡看着司余晟的眼睛里满是崇拜和爱慕。

屠青衣眉梢高高扬起,敲了敲木墙,声音引起了厨房里两人的注意,司余晟回神,看到与自己只有一臂距离的秋怡,当即皱眉退开:“我说过,我在用灶时谁也不许靠近。”

秋怡立马低下头,惶恐认错:“奴,奴婢错了,奴婢只是看公子一人就要料理所有人的晚膳,实在辛苦,奴婢只是是是是心疼公子。”

秋怡说完小脸蛋就泛起红,偷偷抬眼看司余晟,谁知司余晟根本没理她。

司余晟看向屠青衣,看到屠青衣戏谑的眼神就知道这人又在乱想什么,问:“您来这里干什么?”

“小浓一个人去河边打水,都去了一柱香的时间了,人还没回来,我是担心这附近有徘徊的残军,小浓细皮嫩肉的,你看要不要去……”屠青衣话还没说完,司余晟就一把扯下围裙,快步往外走,秋怡也想跟着去,被屠青衣拦住:“他去就够了,你不是喜欢给他帮忙吗,就把他留下来的活干完吧。”

秋怡:“……是。”

屠青衣没想到自己随口编的一个让司余晟去找司浓浓的理由当真被司浓浓给碰上了。

司浓浓刚到河边就被几个突然窜出的穿着奇犽兵甲的士兵拦住,几个士兵一身狼狈,灰头土脸,应当时奇犽突袭一水城失败退兵时落下的小兵。

几个士兵围着司浓浓,用着不怀好意的目光打量着司浓浓:“嘿嘿嘿没想到这种破地方还能遇到这么标致的姑娘。”

“让爷几个乐呵乐呵呀!”一个士兵已经急不可耐地伸去手去抓司浓浓胸前的衣服,给果被司浓浓抓住手腕,用力一折,士兵尖声惨叫,司浓浓冷着脸:“正好,我心情不好,适合收拾几个杂碎来平复一下。”

“臭娘们,找死,兄弟们上!”

几个士兵一涌而上,只是他们手上刀还没碰到司浓浓就被一股力量弹开,士兵里手里的兵器全部飞走,就在打算他们赤手空拳将司浓浓拿下时司浓浓已经举起了拳头。

一阵七仰八叉的哀嚎声后,司浓浓拍拍手,捡起地上的水桶继续往河边走,她的身后,几个士兵鼻青脸肿,手脚错位地躺在地上。

司浓浓头也不回地嫌弃道:“垃圾。”

她不知道,她走了没多久,来找她的司余晟见到躺了一片的奇犽兵,立刻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眼中闪过一抹血光,就在他走过几人时的短短瞬间,几个人面容扭曲,口吐鲜血,暴毙而亡。

司余晟加快脚步朝河边赶去,当他远远看到河时也看到了河边的司浓浓。

河边——

司浓浓压根无心打水,蹲在河边捡起地上的石头就往河里扔:“好你个司余晟,只会对着我闹脾气,明天就要走了,还跟我犟,真是长本事了。”

耳力极好的司余晟将司浓浓的抱怨声听得一清二楚,大步上前:“我哪敢和阿姊闹脾气。”

咚——

石头坠入河里发出咚声,听到司余晟声音的司浓浓没有回头,而是捡起石子继续扔:“有些人嘴上说着会一辈子听我的话,其实心里主意大着呢,藏着一堆事不愿跟我说。”

司余晟此时已经走到司浓浓的身边,望着被砸一个个波纹的湖面:“有些人明明知道只要是她说的,我就会答应,可她偏偏什么都不说。”

咚!一声更大的石子坠河声响起,司浓浓扭过头看向司余晟,那一直没有波澜清冷面庞上如今有些不愤,仰着头:“你倒是挺会甩锅的,不知道是谁今天看到我就掉头走,连话都不给我说,还敢说什么都答应。”

司余晟迎上司浓浓的目光,蹲下与她来视,神色柔和:“因为我知道阿姊说不出口。”

司浓浓愣了一下,司余晟继续道:“与其让双方都尴尬都原地,倒不如不给你开口的机会。”

司浓浓扭过头不看司余晟,继续捡石头扔进河里,小声道:“我才不会说不出口。”

“那阿姊想说什么,这里只有我们二人,你犹豫多久都没关系,我可以慢慢等。”司余晟盘腿席地而坐,摆出一种如他所说会一直等下去的架势。

这倒把司浓浓给整不会,如司余晟所说,她确实还没想好怎么说,更没想好说什么。

司浓浓又坐了下来,侧过脸看司余晟:“你知道我说出去的话从不收回。”

司余晟点头:“我知道。”这一点他比谁都清楚。

司浓浓眼神专注地盯着司余晟:“就算说出会注定改变一些东西,造成不可挽回的结局,我也不会再改口。”

“我知道。”司余晟身子微微向司浓浓倾去,司浓浓没发现,不满地皱眉:“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司余晟身子突然一近,两人的距离瞬间只剩一个拳头,司浓浓没有闪躲,司余晟说话时的热息扫过她的鼻间:“所以你到底想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