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承瀚震惊,“华老二没了,不愿意联姻了?”

“不是。”周京臣轻描淡写,“大难临头各自飞。”

“华菁菁竟然是这种女人。”沈承瀚又焚了一支烟,给周京臣,后者拒了。

“自从周伯父和华老二订了口头的娃娃亲,华菁菁一直没正式谈过恋爱,她五年前去新加坡旅游,我亲自招待的,独身。”

周京臣望着车水马龙,霓虹初上。

平静得令人猜不透他在琢磨什么。

“挂上吗?”良久,他侧身问程禧。

她点头。

周京臣带着她朝海棠路的尽头走。

街巷的浮光掠影包裹着他,他的影子亦是长而浓。

程禧鞋尖踩住。

他粗,她窄。

刚要踩上,他恰好挪开,程禧踩的是自己的影子,总是踩不中他的。

“够得着吗。”

她的小动作,周京臣一目了然。

“低的树杈够得着,高的树杈搬梯子...”程禧东张西望,没找到梯子。

“上来。”男人半蹲。

程禧劈开腿,骑在他脖子上。

起初不太适应这个姿势,后来适应了,她也敢发号施令了,“哥哥,往左边!”

周京臣往左。

“往右边!”

他横跨了一步。

程禧举起手,拉树杈,有些吃力。

“哥哥,你蹦高。”

周京臣不动。

程禧扳正他的脑袋,“周京臣,蹦啊——”

男人握住她膝盖,用力一扯。

她整个人摇晃,仓皇搂紧他脖子。

“给你脸了?”周京臣没好脾气,“你来外省,胆子变大不少,指挥起我了?”

“差一寸...”

“换一根树杈。”

程禧没辙,选了底下的一根。

几乎挂满了,她挤出一小块位置,双手合十,许愿。

周京臣倒不嫌她重,但嫌她磨蹭,“下来。”

“马上。”她心无旁骛,念叨着,“周京臣打光棍。”

“程、禧。”他一字一顿,腔调寒浸浸。

程禧后颈一凉,重新许,“周京臣娶一个美丽体贴的妻子。”

他腔调缓和,“管你自己,管我干什么?”

“母亲平安长寿,周家如意顺遂。”

周京臣等了一会儿,没等到下一句,他皱眉,“你自己呢。”

她扎紧黄丝带,防止平安符坠落,“我许了啊。”

程母,周淮康夫妇,也许了他。

唯独没有她的。

男人托住她屁股,撂在地上,“许姻缘了吗。”

“姻缘不是许的,是命定的。丝带上写了,自有天意。”

周京臣注视她煞有介事的表情,先是沉默,旋即也郑重,“丝带的正面写了自有天意,反面你没看吗。”

“反面?”程禧没留意,“写了什么。”

他直奔马路对面,“人定胜天。”

程禧跟着他走,又听到他补充,“比如你嫁给黄老太爷,不是天定,是人定的。黄老太奶,懂吗?”

“周京臣——”她恼了,捶他。

他脸上是浅薄的笑,精准预判了她的拳法,一躲,一闪,她两拳扑了空。

程禧蹿上去,趴在他背部,“你从小就欺负我...八年了,你还欺负。”

“碰瓷是吧。”周京臣扣住她双腿,“你小时候我根本没搭理过你。”

她委屈,“你为什么不搭理我?”

“你邋遢,13岁尿床。”

程禧情急之下捂他嘴,“你都告诉谁了。”

周京臣背着她,步伐铿锵有力,“你承瀚哥哥,张家,李家,孙家,老王——”

她瞳孔涨大,沈承瀚升起驾驶位的车窗,拆台,“他吓唬你的,只告诉我了。”

程禧忐忑不安的一颗心终于落了地。

张家,李家...市里出名的十大家族,有一家知道她初二尿床了,传播范围辐射甚广,她哪有颜面出门了。

“禧妹妹。”沈承瀚发动汽车,和她耍贫,“尿了一滩,还是一片?”

程禧坐好,看窗外。

周京臣漫不经心接茬,“有区别吗?”

“有啊!”沈承瀚一副行家的作派,“一滩,面积小,最多浸泡了屁股,一片,面积大,浸泡到腰,起床是浮肿的。”

“我记得,是一片。”周京臣偏头,挨近程禧耳朵,极小声,“姑娘长大了,二十岁了,**也是一片。”

程禧明白他指什么,那夜在浴室的水池台上,周京臣深入抵着她,亲吻她说,“女人似水,禧儿更是。”

......

返回酒店,是晚上八点。

程禧刷卡开门,“你住哪?”

“住里面。”周京臣盯着她手中的房卡。

上次生化妊娠,距今不足一个月,她数日子了,二十八天。

如果...亲密,最早要后天。

“只有一张床。”她不自在,捏着门把手。

“我睡沙发。”周京臣也记着日子,没打算碰她。

房门推开的瞬间,电梯门同时拉开。

高跟鞋辗轧走廊,触目惊心的声响,绕过观景台,停在这扇门的门口。

周京臣本能警惕,余光一扫。

眼底涌动一霎的风浪,又归于寂然。

他站得板正,从容不迫,“您怎么来了。”

程禧插入房卡的手一抖,插歪了,灯没有亮。

走廊一缕橙黄的光幽幽射入,她杵在昏暗中。

周夫人虽然风尘仆仆,威仪却不减,“禧儿,你哥哥带你来玩的?”

程禧手心一汪汪的渗出汗。

“才一天没见,和周阿姨生分了,不认识了?”周夫人皮笑肉不笑的,格外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