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急转直下(一)(7)

这封信写得真实自然,颇有建设性。

“有啥感想?”等他看完,庄绪东问。

“这些他都跟我谈过,只是没这么具体。”黎江北用赞同的口吻道。

“我是问看完信有没有感觉哪儿不对劲?”庄绪东又问一句。

“什么意思?”黎江北抬起目光,疑惑地盯住庄绪东。庄绪东这人不问则罢,一问,准没好事儿。

“你咋也装起糊涂了?”庄绪东脸上浮出一层不满,随后他又说:“这封信写在两个月前,按说两个月前有这种认识的人,怎么会消极得不想干了呢?”

“谁不想干?你是说……”黎江北吃惊地瞪住庄绪东。

庄绪东重重点头:“他已向组织上递了辞职报告,这事我也是刚刚听说。”

“不可能!”

“你别老这么武断好不好,不可能我找你做什么?”

黎江北颓然坐下,崔剑辞职,崔剑他凭什么辞职?难道那个院长是说辞就能辞的么?想了一会,他突然起身:“不行,我得去找他!”

出乎意料,庄绪东没拦他。看着他急匆匆朝外走去,庄绪东脸上,竟浮出一层怪诞的表。良久,他在心里说:“别怪我啊,江北,有些事,你出面比我们方便。我这个纪检组长一出面,人们就会往歪里想。”

黎江北走出教育厅。正要打车往崔剑家去,手机响了,一看是陌生号,疑惑着要压断,一想,又接通。电话那边很快响来陆玉的声音:“黎伯伯,我想见你。”

尽是莫名其妙的事,陆玉怎么又改口称他黎伯伯了?

“你在哪?”黎江北问。

“我刚从郊外回来。在码头小广场。”

“你跑郊外做什么?”黎江北从陆玉的声音里,听出一股不祥,转念一想道:“你就等在那儿,我马上过来。”

接完电话,黎江北就往小广场赶。他心想,陆玉这孩子,定是出了什么事,要不然。不会拉着哭腔跟他说话。

陆玉退学的事,长大并没批准,这孩子也太任性了,居然为了张朝阳,啥事也做得出来。黎江北也是后来才知道,陆玉退学,并不是因了自己,她认为长大对张朝阳不公。张朝阳一心为学校,最后竟落得被学校劝退地下场,激动之下,自己也提出退学。黎江北原以为那天吴潇潇批了,后来才得知,校办办手续时,只准她休学两个月,算是给了她机会。黎江北劝过陆玉。让她收回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先专心把学业修完。陆玉摇头,说她真是不想上这个学了。没意思。

“不上学干什么?”黎江北总觉陆玉有心事,尽管接触不是太多,这种感觉却很强烈。现在的大学生,思想总是令人难以琢磨。

“没想好呢,走一步看一步吧,说不定哪天我会去西藏。”陆玉似是玩笑又似是认真地说。

“西藏?”黎江北越纳闷,她怎么忽然想到西藏呢?

“我一直向往着能去那儿,蓝天,白云,毡房,还有一条走不到头的朝圣的路。”

这是一个多月前,黎江北找学生代表了解况,同学们让他找张朝阳,找陆玉也行。“他们掌握的况,比我们多。”黎江北没找张朝阳,一种奇怪的感觉总让他忘不掉陆玉,忘不掉码头小广场看到的那个背影,还有那双含满忧郁地眼睛。一个女孩子按说是不该有那种眼神的,黎江北自己也搞不清,怎么偏偏对她要多出一份关注呢?

一路乱想着,车子来到码头,黎江北下车,四处寻望,身后忽然传来陆玉的声音:“黎伯伯。”

这天的陆玉把黎江北吓了一跳,如果说前几次陆玉给他留下清新、明亮,身后暗暗带一片浮云的美好感觉的话,这天的陆玉,就把他的感觉弄得一团糟。八月热浪滚滚地码头上,陆玉身穿一件过时的衬衫,头零乱,汗水从她额上淌下来,混乱地挂在脸上,让她那张原本清秀的脸变得粗糙,也变得惊慌。她匆匆赶来的样子更像是被什么人追赶着,带给黎江北逃难的错觉。

“你这孩子,到底怎么了?”黎江北慌张地问。

“黎伯伯,我小姨她,她不见了。”

“你小姨?”黎江北楞神。

“上午我收到她一封信,紧着去找她,结果……”陆玉说着说着,泪下来了。黎江北这才现,陆玉脸上那浑浊不清地渍迹,不是汗,是泪。

陆玉的小姨就是陆小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