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天大黑了,两个人酒足饭饱地走出小饭店,贾亮家的宿舍楼在徐岩这个小县城来的学生看来很招眼,五层高的楼体,阳台和走道合用,整栋楼中间一条宽大的楼梯上下,走道灯光和每一户通过窗帘照射出的光影交相辉映,到底是省城的生活小区,任何一角落都会显出他的精致。

贾亮没有邀请徐岩到家里去,因为从小顽劣,父母亲从来就把他带进的伙伴当成狐朋狗友,为了不给乖巧的同学难堪,他在楼道口说了一句:“等我一下!”随后一溜烟地跑了上去。

也许这些东西父母早就准备了,贾亮从上去到下来不足五分钟,就肩扛手拎地拿出一大堆东西,徐岩顺手接过了一团铺盖走出小区,这个时间点公交车很空,两次转车都没有费周折,车上也都有空位等着你,环境虽然给你带来那么一点惬意,可两个人就是没有兴趣说话,今天所发生的事,双方都有不同的心结,徐岩想的更多是师爷武德戒律破功了,而贾亮是一种无厘头的尴尬,担心从此被人抓住了笑柄。

回到学校,徐岩算是交差了,好像贾亮没有那么痛快,他人在寝室里还没有立稳,一个同学进来说:“贾亮,传达室黑板里写着你的电话通知,快去看看吧!”

贾亮把头转成九十度,对门外的传话人反问:“是吗?刚从那个地方过老传工怎么没有说啊?”他还以为同学作弄,徐岩接口说:“灯光昏暗,老传工不一定注意到我们,还是去看看吧!”

姓贾的一想也对,那小个同学量他也不敢胡乱耍弄,他撂下手中的事,一骨碌跑出宿舍楼,到传达室那一瞧,还真是的,通告栏里端端正正地用粉笔写着:‘贾亮同学,你家来电话,叫你立刻回家一趟!’

一绺字懵的贾亮犹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刚从家里回来,怎么可能呢?问老传工:“这是什么时候的事?”老传工指着大挂钟说:“大概是在半个小时前!”

贾亮一脸懵懂,这个时间点是从家里出来没有多久,怎么就打电话追来了,他没敢迟疑,认为家里叫你回去,肯定有要你知道的事情,应该回去看看。

转了两趟公交车回到家里,刚进门,在客厅里的母亲一脸怒目地喝道:“你怎么这么大还要别人操心啊!你为什么不能像别家孩子那样乖巧啊!”母亲一句一句地逼来,贾亮很委屈地回道:“我做错什么了?”

“你还装傻,你把别人打成那样,你为什么好人样不学啊!”

这话说得贾亮脑袋轰得一下炸了,难道徐岩把他们打了?

此时,母亲不再用犀利的语言责备,她的情绪突然骤转,声泪交加的说:“从小打到大你造的孽,赔了人家多少钱!你什么时候才能懂事啊!”贾亮有些委屈,虽然是自己挑起了祸端,但后来到底发生什么也不清楚,从母亲的伤感来看,问题肯定很严重,小心地问说:“他们怎么样了?”

母亲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说:“两个都在医院躺着,一个脑震**,一个肋骨有裂痕,你爸去付钱了!”贾亮吓得两眼直瞪,徐岩不露声色的怎么有这样的功夫啊?当时和他只是两分钟左右的间隔,怎么就把人家打成这样了?他很后悔,当时如果自己不逃跑,也许不会是这样的结局,可眼下也不能把责任捅到徐岩身上。

房间内的气氛很凄凉,母亲伤心欲绝地瘫在一条藤沙发上,一遍又一遍地说:“把人打伤了肯定要陪,那可是一笔小的数目,我们家本身不是很富裕。”

这次祸事对贾亮触动不小,母亲的伤心,加上一向低调的徐岩凶狠的出手,让他第一次领略到了人世间深浅难测,这样的焦灼几乎把他幼稚的心理一夜间‘催熟’了,他低着头,傻傻地站在母亲旁边反省。

房间内很静,响起敲门声都会觉得很刺耳,眼瞧着有人来,贾亮跑过去开门,令他没想到的这次事已经惊动了警察,门口还没有开直,一种从未有过的绝望笼罩在心里,此刻他都有坐班房的准备了。面对眼前站着两位大盖帽,他强装镇静,说了一句:“进来,还是我跟你们去?”

警察毫无表情地拿着一个公文夹走了进来,贾亮的母亲,看到警察到家里来都不是很惊愕,因为前几年片警差不多是家里的常客,此时她让出了藤沙发,让两位警察好生坐下盘问自己的狗屁儿子。

贾亮的脑子转的还是比较快,因为这事有警方涉入说对自己绝对有利,躺在病**被打伤的那两个人,他们在派出所的记录肯定比自己多,而这次是他们先调戏女人,阻止他们的恶行是行为正义的表现。

警察已经盘问了那两位,由于不认识徐岩,他们也就盯住了贾亮,警察的笔录很简单,就是说他打人。贾亮一老一实地说了事情的起因,后来的事情不知道,他就没说。

警察还以为他有意不说对自己不利的一些事,他们立刻去找那个受猥亵的女孩,从她口中知道,参与打架还有一个人,贾亮被叫派出所,但这次他很仗义,否认了另一个人的存在,所有的事情自己全部承担了。

警察认为案情并不复杂,起因就是有人耍流氓,贾亮去制止,结果和他们发生角斗,警方认为这一次贾亮的所为绝对是一种正义的伸张,这是公民刚正勇为的模范行为,对社区的治安而言,应该是在表扬之列。他们来到医院告诉贾亮的父亲说:“你可以回家了,已经付的医药费,我们会向他们两方家里索回,你们贾亮这一次没有问题!”

贾亮的父亲做梦都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一个结论,他看到警察说话的态度严肃,绝对没有调侃味道,既然有了这样的定论,他在医院里一分钟也不想呆,向两位警察微微地鞠了个恭,转身就往家里跑。

贾亮的母亲见老伴回来,赶忙凑上前去问:“怎么样了,带去的伍佰元够不够?”老贾两手一摊说:“看来这次还算走运,警察说我们没事了,我家亮亮这次打对人了!”

“怎么会有这样的事?”

“对的,有时候也会发生不可能的事,算了,时间不早,赶紧洗了睡!”

妇道人家总是会多担一份心,她半信半疑地走进公共盥洗室,打来一盆水,放在门口边的脸盆架上,倒上半瓶热水,老贾用温水抹了抹脸,又把那点温水倒进洗脚盆,然后躺藤在沙发泡脚。

晚上没车回不了学校,一脸疲惫的贾亮,穿着拖鞋、拿毛巾走进盥洗间,胡乱抹了一把脸后又把脚伸进洗脸槽冲刷了一番,心低意沮地回到房间,脱去衣物闷头就睡。

老贾其实还没有从焦灼中释缓过来,水都冰了,他的脚还泡在那里,贾亮母亲则忧心忡忡地瘫坐在另一张藤沙发上,他们俩都想在一个点上,认为养了这样一个儿子,从小到大为他操透了心,如今人是长大了,可行为照样是个不会全衡利弊的小孩性。

妇道人家静下来后,第一关心的是付出去的钱什么时候能拿回来,可男人家关心的是善后问题,毕竟把人家打伤了,警察今天这样定论了,可人家父母不服气到家里来耍无赖也是很恼人的事情。

不知道过了多久,老俩口正想准备休息,突然敲门声响起,这种时候来人都觉得不会有好事,老贾起身开门,朝外一看,那份焦虑立刻堵上心头。此时,警察带着其中一位被打伤的家长站在门口,人家也知道这个时候造访不是很好,他们都没有往屋里走的意思,警察开口说:“那一位调戏女人的他证据确凿,一切他自作自受!可另外一位,他没有在开始的那个现场,他是不明真相被叫去看热闹的,他被打伤,医药费最好你们出一点!因为当时跟去的还有一位,他说,还好他跑得快,要不然也被打了,这就有点防卫过当了!”

在里屋的贾亮根本不知道打斗现场的情况,他没有办法出来为自己辩解,而父亲还以为儿子不动声色是一种默认,但这些年经常处理儿子闯的祸事,老贾也比较有章法,接应说:“另外两位被那个人叫去,肯定是去做帮凶造势,那就证明是主谋的同伙,冲突的时候能去分辨吗?”

警察立刻点头说:“对的,我只是过来协调医药费的问题。”他指着身边的老实巴交的人说:“他们家经济比较困难,而且他儿子没有任何的前科,医药费的问题和你商量一下,是不是你们也出点,因为防卫有点过杠了!”

老贾怕医药费没完没了得,他脸上露出了很为难的样子。

警察见他不吐口,折中说:“这样,今天你为他付出的医药费,就算是你的赔偿,怎么样?”

老贾知道自己儿子是什么货色,他还真不敢和他较真,点点头当即应诺了。警察也干脆,他已经向那小子的家长要来的已付的医药费,那点钱在协调书上签字后就如数地还给了老贾,今天晚上也就算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贾亮出奇的乖巧,起床后破天荒地扫了地,还到水房打了几瓶热水,在父母亲还没起床就赶车去了。

回到学校,刚好吃饭铃声拽响,在饭堂里看到徐岩从窗口拿出六个大肉包,两根油条,一盆稀饭,贾亮惊得后脊梁骨冒汗,这样的吃法,难怪他有那么大的力量可以瞬间把人弄成脑震**。他很无奈,别无选择地把昨天发生的压在心里,可朝夕相处的,对徐的所为很是错愕,这样的高手,却每天要装得像孙子一样,连去耍弄他也不吭一声,怎么会有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