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双生(求首订求月票)
这一天,天朗气清,风和日丽。
花满堂里里外外、上上下下被打扫收拾得一尘不染,门前的廊檐上挂着两个大红灯笼,左邻右舍的人自然知晓今日是什么日子,特地安排自家门前不停车,把车位让给花满堂的宾客们。
侯晁宗与侯孝钦夫妇要到下午才会过来,客人们也被通知是在晚上赴宴,此刻前来花满堂的只有侯彧一人,他今日特地腾出一天时间准备随时待命,以备不时之需。
一走进大门,他就看到沿路摆满了各式花草盆栽,看在眼里只觉清新透凉,早上被暑气蒸腾的脸顿时凉爽了许多,靠近垂花门时他注意到照壁上的温馨提示,读完后微微一笑。
提示是这样的——尊敬的来宾,欢迎光临,今晚将是中西合璧式生日晚宴,这意味着大部分时间您需要站着,其实站着也好,容易消化又不积食,当然您要是累了,花满堂也为您准备了小凳子、平底鞋,您可以随意挑选。
中西合璧?
侯彧玩味着这四个字,继续向里面走去。
不见其景先闻其声,有欢快的鸟叫声从里面传来,甚至还有尖尖的说话声——欢迎光临,不过声音却不是人类发出的。
鹩哥?
他穿过一片竹林就看到一个木制鸟笼正挂在紫藤长廊的廊角上,里面赫然是一只会说话的鹩哥,那鹩哥分外懂人性,见到他又说了一遍‘欢迎光临’,而后就自己玩耍,喝水、啄食,他静静观察了会,鹩哥就一开始听到脚步声和见到他时分别说了一句,其余都是自顾自玩。
他会心一笑,傅丫头真是七窍玲珑心思,找到了如此通人性的鹩哥,放在入口处既有趣又不显得聒噪。
他从鹩哥身上收回视线,细细打量紫藤长廊,不无意外地看到长廊下摆着着五六个秋千吊椅,吊椅五颜六色,好像彩虹从天空落了下来;紫色的紫藤花缀满了木制长廊,弯曲缠绕的枝叶间依稀可见一串串的五彩小灯,想来是晚上装饰用;长廊边上还搁置了三台饮水机,灌满了水的水桶上贴着笑脸,笑脸下方又是一则温馨提示——一般我不建议您喝桶装水,当然您实在口渴就喝吧,还有为了环保,这里不提供一次性纸杯,也没有玻璃杯,我欣赏自己带茶杯的人。
侯彧挑眉发笑,这不是故意刁难么?让客人看得着喝不着?丫头心眼真多,不过确实符合爷爷一向节俭的生活作风。
他走出长廊,背着双手,悠哉地朝爷爷的院子走去,从门口一步步向里走来,每一步每一处都被精心布置过,他现在不禁期待那里的变化。
花满堂占地面积不大,典型的三进式四合院,垂花门前是会客厅与闲置的客房,垂花门后是休息游玩的小庭院,爷爷的院子在最里面,平时爸妈与侯欣过来住宿是宿在爷爷隔壁的小院子里,他则宿在爷爷的西厢,当然那个小院子大多数时间是空置的,甚至有的房间已经被劈来当做书房,要说傅丫头把晚宴的点设在哪里,不用说肯定是在爷爷的院子里,因为爷爷的院子是花满堂地势最开阔的。
果不其然,他站在抄手游廊里看向前方,院子里本来搁置的盆景和圆桌都被挪走了,场地一下子开阔起来,前几天盖着红绸器材的地方此刻被搭建成了一个正方形架子,不过架子上依然盖着红绸,看不出被遮挡的物件,架子前方铺着红毯,像是用来表演节目所用。
他环顾四周,本来空落落的四方形游廊里摆满了长条桌子,他粗略一数,有十几张,每一张大约能坐下三个人,他估算了今晚来客的人数,确实需要有人站着,看来傅丫头是有先见之明,特地办场中西合璧晚宴以弥补场地不足缺陷。
这会小厨房里传来了说话声,偶尔还夹杂一两句外国腔调的普通话。
侯彧皱眉,他好像在哪里听过这声音。
他避开长桌贴着墙壁向小厨房走去,靠在门口向里张望,只见傅任、侯欣和一个外国男人正在揉着面团,本来一排放置茶叶货架的地方摆着一个小型烤箱,烤箱正在运转,时不时一阵香气飘来。
他注意到傅任和侯欣俩人穿着日常便服,头发绾起,皆戴着发箍,且围着围裙,长条桌上堆满了各式杂物,一人手里捏着一个面团,看得出来他们已然忙了好一会儿。
他没有出声打断,静静注视傅任,她正面对着自己,不过一直低着头在认真揉面,所以没有第一时间看到自己,她的脸上沾满了面粉,更加衬托了一双大眼,那样黑白分明,那样灵动,那样引人沉醉。
“麦克,加多少水?”傅任放下面团,扭了扭腰,看向麦克,他都站了一上午,烤了好几炉面包,却一点都不累,依旧精神十足,她很是佩服。
“一小量杯,”麦克递给傅任一个量杯,不放心地看了一眼侯欣,一看吓一跳,“cindy,你的面团里再加点海盐。”
侯欣的面团已经成形,她正准备洒砂糖然后放在模具里,听到麦克的惊讶声,抬头不明所以,“为什么要加海盐?不是应该放糖么?”
麦克耐心解释,“海盐可以使面团松软,有助于发酵,烤出来的面包口感更好。”
“原来如此,”侯欣哈哈一笑,复又说道,“麦克,我要拜你为师,万一将来我找不到工作,我就去开个面包店。”
“哈哈,可以,你们中国不是有句古话叫‘亲兄弟明算账’么,到时候你盈利了,我要分红。”
“必须的,这毕竟都是你家传手艺。”
傅任笑着看着他们闲侃,转动微酸的脖子,一眼就看到了站在门口的侯彧,他今日穿着粉色的衬衫,黑色休闲裤,正两手抱胸,姿势潇洒地靠在墙上,微笑注视着他们。
她从来没有见过一个男人穿粉色衬衫是如此出色,又是如此迷人,一时有点沉迷,直到侯彧咳嗽了一声,黑眸漾满笑意地对她眨了眨眼。
“侯爷,你来了,”她连忙唤着他,克制住想要拥抱他的冲动,“快进来,来尝尝我和欣欣做的面包和点心。”
侯欣一扭头就对着侯彧笑,“哥,你真是馋猫鼻子尖,还有五分钟面包就要出炉了。”
麦克对侯彧微微一笑,说着不标准的中文,“你好,侯先生。”
“你好,麦克,上次你跳得舞很棒,侯欣,有你这么说哥哥的么?”侯彧卷起袖子走进来,压根不顾身上这件价值不菲的衬衫会弄皱,他掏出纸巾替傅任擦去额头上的汗与脸上沾染的面粉,而后看着麦克微笑说道,“谢谢你特意过来教俩丫头做面包。”
“不用客气,猴爷爷人好,我能参加他的生日晚宴很荣幸。”麦克发不准‘侯’字音,旁人听着就像‘猴’,虽然俩字读音一样,可就是会自觉代入‘猴’字。
傅任和侯欣俩人已经习惯麦克的发音,侯彧第一次听到,自然想笑,不过他一向不动声色,所以克制一下就过去了。
侯欣还记恨着她哥,丢下面团两手撑腰,酸声酸气道:“哎,这年头有人有了老婆就忘了妹妹,也不知道给妹妹擦擦汗,我这几天可是难得不睡懒觉,一大早就起来帮忙的。”
傅任莞尔不语,侯彧直接掏出纸巾扔给侯欣,揶揄道:“李宋中午会到,我可不能越俎代庖干他的活。”
侯欣一听,两眼发光,后又想到被侯彧算计,跺了跺脚,接过纸巾擦了擦,小声嘀咕了几句。
傅任与侯彧相视一笑。
这时,滴的一声,面包烤好了。
麦克戴着厚手套把面包取出来,仔细放在长条桌案上,用刀切开分给众人,“尝尝看,味道如何?”
傅任三人一人拿了一片送到嘴里,只觉得满口生香,松软十足。
“好吃。”
“真香。”
“美味。”
“谢谢夸奖,这只是当做底盘用的,下午客人来齐,我在添加其它。”麦克也拿了一块尝试了下,笑嘻嘻地说道。
侯彧问他,“做成三明治?”
傅任替麦克回答,“嗯,有的客人应该四、五点就会来,所以我们准备了三明治,权当下午茶。”
侯彧夸了一声,“好主意,李叔呢?”
“李叔在大厨房配菜呢,今晚的菜肴我们请了家宴,就在家里烧,”侯欣又拿了一片面包嚼着,“哥,晚上,你和我都要烧拿手菜。”
“自然。”侯彧点头。
中午几人随意吃了午饭,李宋也过来了,他一个星期没见侯欣,拖着她找了隐秘的地方卿卿我我去了。
“要不要睡会?不然晚上会很累。”
侯彧抱着傅任坐在木制长廊下的吊椅上,吊椅很大,承受两个成年人的体重完全没有问题。
傅任被他抱在怀里迷糊着眼,舒服地叹气,“不用,在这里乘凉蛮好。”
“好,你眯会儿,两点钟我叫你。”侯彧吻了吻她的额头,然后抽出她的发卡,打散她的卷发,替她按摩头皮。
傅任被他伺候得浑身发软,惬意地哼了哼,犹如慵懒的猫咪一样在太阳下打盹,不过她没忘夸他一句,“侯爷,你今天这件粉色衬衫真好看。”
侯彧挑起嘴角,放在她腰间的手臂紧了紧,“我知道,你上午不是差点看呆么。”
“嗯,我男朋友太帅了,怎么看也不够。”傅任在他面前渐渐也不含蓄娇羞了,逐渐露出她之前的本性,她本来就是勇敢追求真爱的女生,何况侯彧是她名正言顺的男朋友,不调戏岂不浪费?
“谢谢夸奖,其实我更喜欢‘我男人’这个说法,”侯彧抬起她的下巴,黑眸锁住她,一字一句道,“丫头,什么时候让我成为你的男人?”
他黝黑的眸子里藏不出深情,直言不讳地对她表达他想要她,他这种**裸地要求她一点都不觉得难为情与尴尬,相反有点小兴奋小期待。
我男人。
她喜欢这个宾语。
傅任握住他的下巴,送上香唇,吻上他的唇,一下又一下亲吻,“老夫夜观星象,掐指一算,啊,天机不可泄露。”
“嗯?天机不可泄露?这意思是让我主动出击?”侯彧低沉一笑,估算着她的姨妈时间,顿时心情舒畅,嘴角不自觉飞扬,他立即抱起她,“走,陪爷去睡午觉。”
傅任轻轻嗯了一声,埋在他的怀里不自觉地抚摸他的胸膛,撩拨得侯彧心猿意马,直接转道走到小院子他爸妈的房间,却在门口听到了里面男女忘情的低吟声,傅任立即捂住他的嘴,示意他避开。
侯彧狠狠咬了一下她的手心,暗恨这里被人捷足先登,于是憋着性子,静悄悄地带傅任离开。
“去我房间还是你房间?”
“不妥,麦克睡在爷爷那屋的沙发上,我房间门口人来人往,也不行。”
“李宋这小子,我决定下周继续安排他出差!”
“呵呵,你还想被欣欣记恨?”
“我忍,丫头晚上和我回公寓。”
“嗯。”
侯彧虽然克制了,但是他却带着她去了爷爷的书房,书房在两个院子的夹角处,位置隐秘又安静,即使不能在这里被翻红浪,却不妨碍他先尝点甜头。
他面对面抱着她坐在红木椅上,吻着她的唇,双手在她的身上流连忘返,逐一爱抚,之后摸索到她的扣子,研究了好一会儿才解开,然后从边缘伸进去,傅任嘤咛一声,更加贴紧他,方便他采撷,同时还撩起他的衬衫下摆,抚摸她最爱的滑腻胸膛。
俩人像连体婴儿一样亲密无间,虔诚又爱恋地吻着对方,温度越来越上升,红木椅子逐渐发出响声。
傅任喘息,咬着他的肩膀,他的双手一直在揉捏自己最害羞的地方,她逐渐感觉体内莫升起一股奇怪的情绪,“侯爷…”
“嗯,我在。”
侯彧抱起她来到书桌边,调转她身体,让她扶着桌面站立,他则紧紧贴着她而站,他随意翻开一本书,“念。”
如此磨人,傅任根本没有心情念诗,身体的重心都在下半身,她无暇他顾,奈何他的双手在她身上到处点火,“念,大声念出来。”
这一瞬间,她全身像过了电一样。
傅任上下同时失守,煎熬又享受地开始念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嗯,愿君多采撷,夫人,我会多加采撷的。”
他在她的身上弹奏美妙的音符,正如琵琶行里形容的那样——转轴拨弦三两声,未成曲调先有情,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然而这里是书房,侯彧只是在外围逗弄,不敢真枪实弹,一则不想让傅任觉得他只顾自己,二则不想如此草率,美好的事需要在美好的地方办。
风平浪静后俩人亲密相拥,半个小时后才出书房。
傅任本来就要洗澡的,现在也只是提前而已,她洗完澡出来穿上裙子的时候,侯欣正蹑手蹑脚地回来,两腿可疑地抖着,她见到自己第一次害羞地低着头。
傅任调侃她,“这下不说哥哥小心眼了?”
“哎呀,傅姐姐!”侯欣窘迫,飞快跑向卫生间。
她呵呵一笑,走出去关上门。
侯彧也处理完毕从侯晁宗屋里走出来,看到她眼前一亮,走过来搂住她,“这裙子真漂亮,今晚穿这件?”
刚才俩人那样亲密,傅任此刻看到他,多少还有点不好意思,她低头说道:“这件是待客穿的,晚上另有衣服。”
“哦,真是期待,接下来要做什么,我帮你。”侯彧也不为难她,拉住她的手握在手里。
“要烧水,准备充足的茶水。”
“好。”
下午三点,魏子、许砚、方简、柳青云分别带着礼物过来,侯彧收下礼物放在了侯晁宗的屋里,招呼他们四人随意,魏子闲不住,自告奋勇帮忙,其余三人也主动求做事,于是傅任就把摆盘琐事交给了他们四个男人。
只见五个大男人忙得不亦乐乎,不时还插科打诨,说学逗唱。
“魏国庆,你瞎摆什么呢?应该这样放。”许砚摆完手里的这桌,跑到魏子面前纠正他的摆法。
魏子撇了撇嘴,指着桌上一排从大到小排列的盘子说道:“小砚子,我摆得怎么不对了?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啊。”
“我勒个去,这是宴客不是给你戏耍练摊,也不是玩多米诺骨牌,你给我正经点。”许砚一副要昏倒的样子,指着自己的标准摆法,“去学我的放。”
魏子走过去晃了一圈又晃回来,“好吧,这次算你对。”
“咦,李宋不是早来了吗,他人呢?”方简环顾四周,中午是他去机场接李宋的,他们四人都来半小时了,竟然没有见到他。
柳青云随意回答,“可能上厕所了吧。”
魏子不信,桃花眼鬼祟在周围搜寻,“不是吧,我们都来半小时了,大号也没这么长啊,莫不是掉进马桶啦?”
“他在客房倒时差呢。”傅任端来茶杯分给众人,替李宋圆谎。
“哦,倒时差呢,我去叫他,这会应该醒了。”魏子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侯彧,摆明不信傅任的话,想要去把李宋揪出来。
方简拉住他,“你缺德不,人家长途劳累奔波回来,你就让他多休息会,等老爷子到了我们再去叫他。”
“好吧。”
侯欣放下心神,对傅任偷偷比划了一下手势,然后悄悄跑向隔壁小院子。
傅任看了一眼,微笑摇头,从厨房端着小点心出来转移众人的视线,“来,帮忙摆西式餐台。”
“好嘞。”众人爽快应答。
麦克又做了一锅面包,方简几人不客气地一抢而光,魏子逗完鹩哥回来,急得上蹿下跳。“喂,方简,你可不能偷吃。”
“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偷吃了?我这是正大光明地吃。”
“傅丫头,你偏心啊,我要去和侯爷告状!”
“魏国庆,谁让你人品差,麦克刚才烤好的那一锅都被我们几人分完了。”
“谁让丫头买了鹩哥回来,我这不是逗上瘾了么?”
“你这是睡不着怪床歪啊!”
“就是,人家丫头买鹩哥回来又不是给你取乐的。”
“傅丫头,他们一个个欺负我,呜呜。”
“魏子哥,没事,打是亲骂是爱,他们很爱你。”
“……”
下午四点,侯晁宗穿着喜庆的红色衬衫,精神矍铄地拄着拐杖回到了花满堂,侯孝钦夫妇也一身喜庆打扮走在他身后。
“好好好,俩丫头布置地真不错,我很喜欢。”
侯欣立即讨巧卖乖地跑过去挽住侯晁宗,“爷爷,我这几天可没有睡懒觉哦,傅姐姐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侯母笑道:“那敢情好,以后就让你嫂子唤你起床,省得我每次催你三四遍。”
傅任囧,嫂子的称呼好新奇。
侯彧拥着她满足地笑,低声吟诵,“嫂子。”
傅任横了他一眼。
侯晁宗对孙子和傅丫头的互动很满意,他慈祥地看着傅任,“丫头,过来,和爷爷好好说道。”
“好的,爷爷。”
傅任立即上前搀扶着他另外一只胳膊,仔细给他讲解这几天花满堂的布置,侯欣在边上时不时插嘴逗趣。
众人看在眼里,听在耳里,知道侯欣有几块料,这一切想法设计肯定都是出自傅丫头之手,内心无不称赞她的才华。
魏子五人见到侯晁宗回来,纷纷洋溢着笑脸上前拜寿。
“侯爷爷,小魏子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侯爷爷,许砚祝您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
侯晁宗笑眯眯地接受小一辈祝福,“好好,谢谢孩子们的心意,大家不用拘束,吃好喝好玩好。”
他看向傅任,拍拍她的手,“丫头,你也去忙你的,爷爷身边有人照顾呢。”
傅任微微一笑,“好的,爷爷。”
侯孝钦陪着侯晁宗去屋里简单休息,侯母和李嫂去大厨房帮忙,侯彧和魏子几个大男人在检查最后准备工作,她和侯欣则回到房间,陪着侯欣换衣服。
接下来,客人陆续到来,有的是花满堂周围的老邻居,有的是侯晁宗的老战友,侯孝钦作为长子自然陪着侯晁宗站在前厅待客。
大家对花满堂的布置耳目一新,纷纷夸赞设计巧妙,匠心独运,特别是老一辈的革命家看到傅任贴在水桶上的提示皆出声赞扬,“不错,环保又卫生。”
“让你们见笑了。”
侯晁宗心里十分自豪,表面上却要装装样子,毕竟不能让这帮老家伙眼红,已经有个乔明远就够他头疼的了,要是再有人看中丫头,他怎么办?
五点多,各方人士汇聚花满堂,本来估计的人数是不到五十,谁知一下子多了二十几位,虽然侯晁宗已经嘱咐过此次寿辰一切从简,但是到底一生积累下的好人缘,好多人不请自来,幸亏傅任和侯欣早想到过此种情况,也提前贴了提示,此次晚宴是中西合璧式,大部门时间需要站着,所以有人站着也没事。
晚宴在六点半开始,来拜寿的人和侯晁宗打过招呼后就散落在各处,年轻人聚集在木质长廊下,吃着面包聊天;年长者则欣赏盆栽,逗弄鹩哥;各家夫人们则聚集在茶室里喝着花茶谈着家常。
当然,傅任和侯彧中午**的书房里也有不少人,傅任把点心和茶水送进去时,侯彧正站在书桌边上,手里捧着诗集,一本正经和几位叔伯谈论那首《相思》。
“其实这首相思,表达的不是男女之情……”
侯彧见她进来,目光微顿,尔后低沉有韵味地念着这首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她想到午后俩人的厮混,脸颊倏地发烫,于是放完食物立即退出来,捂着砰砰直跳的心靠到墙角。
傅任平复心情,转身回厨房时就看到乔起轩插着口袋,眼神淡然站在大鱼缸前面,他穿着浅色的衬衫,袖口稍微挽起露出白皙的手腕,手腕上那一串褪了色的木色珠串分外眼熟。
那还是她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她不知道该不该上前打招呼,自己一直在小厨房忙,没有注意到他的到来,倒是乔明远跑来厨房夸了她几声,语气怅然,直言他孙子没有福气,想来侯爷爷应该对乔帮主事先透露过,不过就不知道乔起轩是不是也知道了。
正当她犹豫不决时,乔起轩像是感应到了她的视线,转身看着她,眼神一跳,似是有点意外。
“乔医生,你好。”
她想了想还是先开口打招呼,毕竟买卖不成仁义在。
乔起轩站在那里没有动,傅任以为他会一直不说话,正打算说声抱歉抬脚走人,就听到他缓缓开口,“小宝,祝你生日快乐,我给你带了礼物在车上,你能和我出去一起拿吗?”
傅任微怔,没想到他还记得自己的生日。
“谢谢你,”她佯装看了一眼时间,“礼物我就不要了,我还要去忙……”
“小宝,你接受了他,所以现在连我的礼物也不愿意要了吗?”乔起轩终于抬起脚步向她走来,在她面前停住,黑眸沉沉,语气里有股说不出的哀愁。
傅任连忙解释,“不是的,起轩,我——”
“是我难为你了,不应该在这个时候要求你和我出去,我待会让爷爷转交给你,”乔起轩叹道,习惯性伸手想要捋顺她耳前的碎发,却突然顿住,目光向她身后扫去,意味不明。
傅任内心一动,转首向后看去,侯彧正从窗户里望着他们,高深莫测。
她莫名心虚,转身对乔起轩说声抱歉就想离开,孰料她刚转身踏步就被乔起轩从身后一把搂住。
他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小宝,这是我最后一次拥抱你,我不会主动来拆散你们,但是也无法做到真心祝福你们,所以你不要给我机会介入,一旦有此机会,我定然要把你夺过来。”
“……”
傅任是压根不敢回头看,屁股尿流地拎着托盘逃回了厨房,侯欣正在偷吃甜汤,见她进来立即招呼她,“傅姐姐,快来喝碗甜汤,垫垫肚子,不然待会的运动量可够呛。”
“好。”
她立即走到桌边,端起甜汤喝了一大口,酸酸甜甜,温度适中,非常去暑,一下子减去了她的心慌与燥热。
六点半,晚宴准时开启,所有来宾都围坐在抄手游廊里,或坐或站。
此时天还未黑透,院子里点亮了一盏盏明灯,众人都在翘首以盼,伸着脖子目不转睛盯着场地中央,突然一束聚光灯打在红绸盖住的架子上,本来窃窃私语的众人莫不屏住呼吸,侯晁宗更是炯炯有神地盯着前方。
啪地一声,院子里所有灯光都被熄灭,那一瞬间红绸被人用力扯下,灯光重新亮起的时候众人才看清那个正方形架子原来是一副大的银幕,此时银幕上慢动作播放着一幅幅画面,画面的主人公是一位女子,从妙龄年华到白发苍苍,二十张珍贵的照片记录了一个女人的一生,一生的精彩瞬间都被浓缩在照片里。
侯晁宗募然睁大眼睛,双眼紧紧盯着画面,拄着拐杖的手竟然不自觉地发抖,画面上的女人正是他的结发妻子——江曼青。
侯孝钦此刻神情也分外怅惘,他有多少年没有翻阅母亲的照片了,常年在外奔波,思乡之情早已淡化,甚至在清明冬至时分都无法回来到母亲坟前上一炷香,作为儿子,他很失职。
侯母的思绪被照片带回从前,潸然泪下,侯彧坐在她边上,伸手拥着她,他初步预料傅任会提及他奶奶,只不过没想到是如此安排。
此时,帘幕后有古筝音调传来,众人仔细一听,竟然是八十年代很流行的那首《牧羊曲》,更奇怪的是此刻屏幕上出现的是一段老旧的录像,众人看了会才后知后觉发现是江曼青弹奏的《牧羊曲》,顿时帘幕后与帘幕上古筝之音两相交织,融合得非常完美。
——
日出嵩山坳,晨钟惊飞鸟
林间小溪水潺潺,坡上青青草
野果香山花俏
狗儿跳羊儿跑
举起鞭儿轻轻摇
小曲满山飘满山飘
——
侯欣穿着一袭古装从帘幕后缓缓舞出来,她边舞边配合傅任的曲调唱着这首《牧羊曲》,她声线柔美,音色清凉,舞姿轻盈,把这首歌曲演绎地十分出色。
李宋站在人群里看得眼睛直掉,回想到午后俩人的忘我缠绵,不禁又有感觉,琢磨晚宴结束后把她拐走。
侯欣舞毕,她接过旁边人递来的话筒站在场中央微笑看着大家,“这首歌曲是爷爷奶奶第一次去电影院看电影的主题曲,回来后奶奶就把谱子记了下来,我小时候经常听奶奶弹起这首古筝曲,常常伴着它入眠,可惜因为我不爱学乐器,所以自奶奶过世后,‘战火’就被爷爷收藏起来,我很遗憾没有遗传奶奶乐器这方面的造诣,好在歌喉不差,今晚配着傅姐姐的弹奏我有勇气把它唱完了,侯欣在这里祝爷爷生日快乐,祝您每天笑口常开,孙女以后会经常回来陪你哦。”
不知道是谁带头鼓掌,一瞬间掌声从四面八方涌来。
侯晁宗双眼湿润,丢开拐杖也拍起手来,这份礼物他很喜欢。
侯孝钦笑容满面,“俩丫头配合得真是天衣无缝,傅丫头和妈的弹奏融合得太让我吃惊了,爸,您真幸运。”
“爸,这叫神同步。”侯彧在一边为他们解释。
“是,我与傅丫头可不是很有缘么,”侯晁宗兴奋之情溢于言表,他端起酒杯站了起来,目光从众人身上一一看过,“今日侯某非常荣幸,能让大家赏脸前来,来,我敬大家一杯酒,我干杯你们随意。”
侯晁宗说完就仰头一杯干了,众人立即鼓掌叫好,纷纷站了起来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一时间气氛热烈。
侯欣咳嗽了一声,继续说道:“爷爷,我们还有一首歌献给你和你的战友哦。”
侯晁宗笑呵呵挥手,“丫头,你们尽情唱。”
侯欣微微一笑,转身看向帘幕后,“傅姐姐,开始。”
众人又安静下来,兴奋地看着舞台,有不认识傅任的人纷纷交头接耳,侯欣嘴里的‘傅姐姐’是何人,不过看侯家一行人,好像此人非常重要。
魏子五人则是非常兴奋,带头拍手鼓掌,甚至还吹了口哨。
乔明远则是叹气,看着自家英俊斯文的孙子,也不必侯彧差到哪里去,他分外无奈道:“可惜啊可惜。”
乔起轩则盯着帘幕后的人影默然无语。
古筝声音继续响起,一段慷锵有力的曲调传来——
迎着梦想的方向
凝聚决心和力量
集合在复兴伟大的旗帜下
赤子的心已经滚烫
为了光荣与梦想
自强的意志势不可挡
出发的号角已经吹响
前进的歌声多么嘹亮
前进向前进
跟着必胜的信仰
前进向前进
实现复兴的伟大梦想
——
众人都觉得此曲调非常耳熟,侯彧黑眸一亮,勾唇一笑,傅丫头功课做得很全面,也不知道她什么时候就准备练习此曲的。
此时,侯欣特意换了一身军装出来,声音嘹亮得唱着这首《光荣与梦想》,众人一听歌词纷纷恍然大悟,原来是春节晚会上的那首大合唱,这首歌确实朗朗上口,听得人爱国之心熊熊燃起,有的人甚至也跟着唱和,侯晁宗也主动跟着唱,到最后,会的不会的都跟着唱,俨然变成了红歌会,唱得**处大家都站了起来。
傅任在帘幕后听得一清二楚,觉得大家意犹未尽,又弹奏了一遍,直到两臂酸疼才停下。
两首古筝的开场吊起了众人的胃口,他们纷纷想要看是谁在帘幕后谈得一手好曲,傅任被要求现身敬酒,她只好从帘幕后慢慢走出来,那一瞬间,她感觉到众人的眼光都钉在她身上,各种好奇各种赞美各种惊叹。
“好年轻的女娃。”
“老爷子,您真有福气,这莫不是您的孙女?”
“许老头,你什么眼力,这丫头明显是侯彧的女朋友。”
“哟,小彧的女朋友啊,多么男才女貌。”
“哎,魏国庆,你怎么就没找到这么好的女娃?”
“妈,那我去把丫头挖过来给你当媳妇?”
“呸,你少来奉承我,你要是敢去挖墙脚,我自此不去操心你的婚事!”
“……”
侯彧看着穿着妃色旗袍缓缓走来的傅任,满眼都是惊艳,他的心开始不规律乱跳,这丫头竟然穿着旗袍坐在后面谈古筝,她把华丽留给了侯欣,自己却甘于当配角隐在帘幕后。
就冲她的这份胸襟气度,他怎能不爱?
傅任故意忽略侯彧慑人的目光,微笑地走到侯晁宗面前,端起酒杯,“爷爷,祝福的话丫头也不多说,丫头就借用欣欣的话,愿你每天笑口常开。”
晚辈敬酒长辈可以坐着,不过侯晁宗却端着酒杯站了起来,他欣慰地看着傅任,“好,爷爷干杯,丫头随意。”
侯晁宗这一站,众人更是高看了一眼傅任。
侯孝钦没有劝他父亲少喝点,老人家难得高兴一次,当然得让他尽兴,乔明远也没有阻止,花满堂今晚准备了好几种酒,侯晁宗喝的是米酒,度数低,多喝几杯不伤身。
接下来的时间是京剧与相声的集合,不过不是请的大师,而是经常在后海与侯晁宗一起玩的票友,唱得也不是著名选段,而是别出心裁地把侯晁宗生平事迹加以戏剧化描述了出来,即使是从来不爱听京剧的侯彧,此刻也不得不点个赞。
这份礼物真是太别出心裁了。
就在众人畅快听戏之余,李生财悄悄从人群里走了过来,他猫腰凑到侯晁宗耳边说话,侯彧注意到爷爷脸色有点不大自然,正要问什么事,就见侯晁宗转首看向自己,招呼他过去。
侯彧俯身贴过去,“爷爷,什么事?”
“唐远华来了,而且唐画也在,你要不要带丫头避开?”侯晁宗酒喝多了,今晚又很高兴,他不想让傅丫头误会。
侯彧静默片刻,而后无声一笑,“爷爷,没事,该来的自会来,总归要碰面打招呼,丫头是我名正言顺女朋友,为什么要避开?”
侯晁宗欣赏地拍了下侯彧,“乖孙子,有骨气,你总算不让爷爷操心了。”
侯彧摸了摸鼻子,无奈一笑。
傅任被侯母拉着在夫人圈里交际,正被热心妈妈们问东问西之际,就见侯朝宗那里传来喧哗之声,她抬头向那边看去,只见一位极具绅士风度的中年男士挽着一位气质绝佳的短发女郎在与侯晁宗打招呼。
侯母拉着她的手莫名一紧,她不明所以,此时妈妈群里有人认出来人,惊叫了一声,“唐画怎么回来了?”
傅任内心一动,直觉事情反常,她第一时间看向侯彧,却发现他的眼神只是淡淡扫着那名叫唐画的女子,然后直直向她射来,温柔带笑。
人群中,他那样不避讳地注视着自己,莫名地让她心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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