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议结束后的第二天夜里,沧州城内一间十分不起眼的小屋子里灯火通明,却是谍报司的韦东带着赵振镗三人在商量安东候给的任务。
到了现在,赵振镗三个人总算是缓过来不少。
昨天晚上他们这三个小人物有幸体验了一把当世强军山东军的军议,在场的那些可都是手握实权的战兵军将,要是放在外面,随便哪个都不比大明其他地方的寻常总兵弱。
这种级别的军议,他们三个自然是连大气都不敢出,等到被韦东带出来的时候浑身都湿透了。
由于过分紧张,三人站着根本是一动没动,生怕触怒了王争,出来后走路显得一瘸一拐。
天下闻名的安东候王争他们三人目睹了真容,并没有传闻中的那样是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反之,王争的脸上从头到尾都挂着笑容。
不过王争给他们最深刻的不是面相,也不是笑容,却是那犀利的眼神,被他盯住,就好像自己完全都被看穿一样。
要是再和他对视一次,就好像心里想的一切都被拆穿,根本不敢有任何造次。
眼下,韦东带着他们三个既是喝酒培养感情,也是兄弟几个谈谈心里话,交代一些安东候发下来的任务。
韦东挨个给他们敬了杯酒,然后说道:
“咱们几个从前都是镇抚司的,大帅把你们三个交给谍报司,也算是对我韦东的看重,要是带不出来你们,实是愧对大帅的信任之情。”
赵振镗比在大堂上显得放轻松许多,起身给韦东的酒杯填满,仰脖将自己的喝干净,这才是说道:
“我们三个兄弟,在北直隶从来都是受人欺负,能跟着大帅干,那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东爷,我先干为敬!”
韦东点点头,提醒道:
“振堂,你们几个记住,私底下咱们可以叫大帅,但是在公面上别说是你们,就连我,都没有资格去那么叫。”
说道这里,韦东给自己夹了一片牛肉,就着酒水咽了下去,没有理会他们三个眼中的惊讶,自顾自的说道:
“整个山东军有资格这么叫的,只有第一批跟着大帅的老人,都是战功卓著的狠角色,我这里有点大不敬的话借着酒劲要和你们说说!”
看见韦东的样子,一个缇骑赶紧起身为他将酒杯斟满,赵振镗和另外一个也是面色肃然,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韦东又喝了一杯,说道:
“从前在北直隶的时候,老子看见的都是混乱,大户豪强们欺压百姓,莫说那些苦命人,就连咱们这锦衣卫,要是没点关系,根本也活不成了。”
这话说到赵振镗三个心坎里去了,都是变得愤愤不平。
“东爷说的是,凭什么老子的百户之位,就让那些毛都没长齐的勋戚子弟给抢了去?”
“还有我的药娘,眼睁睁看着被那尚书的儿子给掳到府里糟蹋。”
每个人都有故事,越说越激动。
韦东顺势喝了一杯,说道:
“就这样的狗屁朝廷,尊奉他有个什么用?要是老子说,放眼天下,能坐在那个位置的,只有咱们山东军的王大帅!”
说这番话的时候,韦东指着北方,赵振镗几个人顺着看过去,脑海中顿时宛如惊雷一般的炸开,那不是京师的方位吗?
觉得三人有些畏惧,韦东却是哈哈笑起来,说道:
“咱们这大帅,哪都好,就是太过持重了,若是一般人做到这个位置,怕早就反了他娘的。”韦东说到这里,话音便是戛然而止,嘿嘿一乐不再多说。
赵振镗看见韦东的样子也知道不该继续说这茬,似乎是下了什么决新,拿起酒说道:
“东爷说的不错,只有跟着大帅才能过上好日子,大帅有什么话您就尽管吩咐,咱们兄弟三个,赴汤蹈火!”
见状,其余两个人也是纷纷起身,举起酒杯跟着赵振镗喝干。
韦东哈哈大笑,和懂事的人说话就是省力气,他拍了拍赵振镗的肩膀,赞扬道:
“不愧是咱们谍报司的弟兄,那我就开门见山吧,大帅的意思...是让你们再回北直隶...”
赵振镗和其余三个人都有些吃惊,本来他们已经打算在沧州这边待下去,还想去山东看看,听了这话后顿时有些不解。
不过却没什么不满的神情,赵振镗静静的喝了一杯,道:
“东爷,你继续说。”
韦东摆摆手示意坐下来,亲自为他们一一斟酒,举起酒杯说道:
“大帅也知道三位兄弟的心思,这次的事情你们就当没有发生过,不要和外人其提,回到北直隶后虽说难熬了点,但眼下你们是山东军的人,咱们在北直隶也并非没有人手安插进去。”
“真到了那个时候,就算是什么勋戚贵胄,想让他神不知鬼不觉绝的消失在那偌大的京师,还是小菜一碟。”
赵振镗没什么犹豫,既然想要得到富贵和荣华,哪能没点危险,况且这次回去自己不再是孤苦一人,背后站着的,是整个山东军。
这个靠山比起原来的朝廷而言,显然更加让人放心,跟着王争去干,也能让人见到希望。
早就下定决心的四个人纷纷举起酒杯,表示一定会完成任务。
不过韦东常年干的是什么,怎么会看不出来他们四个心中还有顾虑,这才是慢悠悠的说道:
“几位兄弟的家眷,还有想要带走的人,可以写个名单出来,到时候我带着谍报司的兄弟亲自去一趟北直隶,完完整整把他们带到山东!”
闻言,赵振镗四个人顿时大喜,有一个连忙的问道:
“东爷,听说山东内实行什么聚耕农庄的政策,家家户户都有田地、有耕牛,我们的亲人到了那也会有吗?”
韦东却摇了摇手指,一下子就把几个人的心揪了起来,这个时候却听他嘿嘿一乐,说道:
“不止如此!咱们谍报司不是寻常百信,还会多给分一个小院落,其余许多的好处你们根本想都想不到,到山东就知道了。”
赵振镗彻底放心,开怀笑了起来,带着其余两人起身又敬了韦东一杯,认真的说道:
“家眷老小,就全仰仗东爷了。”
韦东好说话的很,摆手说道:
“这都是分内之事,几位兄弟客气了。”
......
崇祯十五年眼看着就要过去了,河间府城的指挥使府邸,却迎来一位不速之“贵客”。
这位贵客不是别人,正是山东军战兵的一名将官,。
驻扎在府城的朝廷兵马有三千余人,是指挥使柳丁的部下,作为河间府治所在,尽管山东军还没对此动手,但柳丁依旧坐卧不安。
近些时日的附近的山东外系兵马频频调动,看样子是快要出兵了。
柳丁当然知道抵挡必败,正在惊惧不已的时候,却忽然有一名山东军战兵将领来了。
在这种要命的关头,这就是生的希望,所以柳丁也没管知府衙门那边是怎么看,直接带着家丁出城客客气气的给这人请了进来。
这位山东军的战兵将军带着两员浑身披甲的副将,一只脚刚踏进府中,浑厚的嗓音便传了出来,直接了当的提出要求。
听了这些,柳丁的脸顿时苦了下来。
“青山兄弟,这些部下都是多年带出来的,大家都是武夫,老部下的情分你也应该明白,出生入死这么些年,老哥我真是舍不得啊!”
柳丁说话是站着,但李青山却是端坐在一旁,就这么静静看着他。
不得不说,柳丁这模样还真是挺到位,不知道的若是看见了,还以为是死了爹娘,等到柳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完,李青山这才是冷冷的道:
“演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