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虚空之境的打开，他的灵力和记忆与我身体中的那部分汇合，于是我开始不能控制自己。”
“推你下诛仙台的那个人，不是我。”他看着流霞，“是朝止。他恨你，我能感觉到他对你的恨意，但不是那种恨之入骨的感觉，而是他认为你的出现是个错误。他想纠正这个错误。”
流霞诧异：“为什么？”
商时：“朝止是掌管万物和谐的上古神，依靠万物出现与消亡的规律而存在，而你的出现，在他看来，是个意外。”
“所以他想让我消失？来纠正所谓的规律正确？”流霞说出自己的猜测。
商时点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个意思。”
“那他为什么不直接用他的灵力或者……他的什么法则让我消失？”
商时思考了一下。
“他似乎很虚弱……他好像也没有太多灵力了，上古时代过去了那么多年，纯正的灵力早已枯竭。而且你的存在已成为世间万物之一。他无法用规则来让你消失。”
流霞笑了：“说明我的存在不是意外，是有意义的。”
商时似乎被她的话动容。
他看向她：“你真的认为，这样的存在不是意外吗？”他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我的存在也是有意的吗？”他似乎在问自己。
“我从诛仙台上掉下来，我的身体被朝止夺去，我成了一缕游魂。”
流霞惊讶，她没有想到是这样的。
商时：“然后我飘着，忽然被一具身体吸了进去。就是现在这具身体。”
“身体的主人是商家村的一个人族。那是一个不同于人界其他地方的世外之地。商家村人少与外界往来。他们人很热情，大多是武修者。商时的父母不一样，他们想尝试道修。”
“他们成功了。我无意间发现自己虽然不能用金色的灵力——那是朝止之前在我体内的灵力。但是我仍然可以使用银色的灵力。只是这具身体并没有这样的根骨，所以我的灵力并不稳定。”
流霞：“那你是怎么又来到三界学院的呢？”
提及此，商时眼里有些悲伤。
“村里的人忽然有部分失踪了，我的父母和村民一起寻找，发现原来村里人都被炼成了异魔，被当作了试验人，我的父母合力使用灵力，他们竟然能做到将空间撕裂。”
商时还记得那日，刹那天光忽至，他们竟将空间划开。
“他们把我推入那个黑洞。然后我就到了一个地方。”
“刚成为商时的那几天，我还以为自己还是天界太子，还要妄图回到天界，想要自己名字登上天策道。”
商时摇了摇头。
“直到我看到人族拼尽全力，想要得到我从小轻而易举就可以施展的法术。然后他们的意志力居然可以打开时空，就连文星仙君都做不到。”
“原来仙族和人族之间差了这么多。可是就算如此，他们也要拼尽全力，人族并不比仙族差。”
“虽然说不上来，但是从那之后，我觉得自己不一样了。”他有些哽咽，“我在想我做仙族太子的时候，我为什么一定要得到天策道的认可？就算不认可我就不活了吗？”
他紧紧地攥住了自己的双手，仿佛要将所有的力量都凝聚在这双拳头之中。
“为什么一定要遵循外界给的条条框框。他们根本不在意你是不是仙族太子，是不是有能力胜任。他们只会说说闲话，评评这个，论论那个，然后一拍衣裙，又各自忙活去了。”
“也就只有我自己，才将自己当回事，也努力想向他人证明，殊不知他人根本不在乎你的证明。”
流霞看着眼前的男子，她沉默了。
她第一次知道，原来看起来优雅高贵的仙族太子，也有这样截然不同的时候。
此刻他不再是高高在上的仙族太子，而是和所有平常人一样，有痛苦有挣扎。
和我们每个人都一样，在自我找寻的道路上不断走错路，不断推翻自己，而后又重新组合。
我们都很迷茫，找不到自己的定位，在这如此广袤的三千世界，真是一个普遍的、可笑的事情。
商时接着道：“在仙族，我基本上不怎么离开三山朝，因为我给了自己很多的压力。而且我总感觉思绪和灵力是不属于自己的。”
“而现在，虽然我寄居他人体内，但我觉得很轻松。不再有上古神的压制，不再有仙族太子的身份桎梏。”
“难以进入天策道的无力，似乎也变成了一件小事。当我换了环境，旧环境中那难以跨越的阻碍似乎不再是阻碍。”
那座拼命想要‘移开的山’，似乎也消失了。
商时笑着道：“我感到很轻松，虽然暂时要为了商家村人查清楚异魔真相而不能离开三界学院。但以新的身份继续生活，寻找恰当时机解开商家村之谜，才是当务之急。”
流霞插话：“我还有个问题。为什么你长得像赢止仙君，但是又不是百分百像？”
“这大概是因为……相由心生。我进了这具身体之后，面相朝着更向我的方向变化，不过变化很微小。我在天界的时候，一部分面相也受到朝止的影响。”
“怪不得我第一次见你就想亲近你。我后来还以为你就是朝止。”流霞摸了摸下巴，思索道。
“可能是我身上有他的灵力吧。”商时看向她，“不过你是上古酒灵这件事还是令我很惊讶。”
“仙君你后来是不是吃了话多的药了。”流霞无语，她真的觉得他的话变多了。
商时笑了，她看到他眉眼间流动着的温柔。
他在她脑海里变得鲜活起来，他开始用平易近人的口吻讲述他在人间遇到的趣事。
“我在大江南北找寻异魔的线索，了解到不少风土人文，遇到了很多有趣的经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于是我觉得人生不只局限于那一方天地。我在仙族从来没有那样开心过。人间风吹草地，燕过留痕。那样广阔的天际，那样蔚蓝的湖水，碧波**漾。”
“然后我哭了，我感觉到自己的存在，真实鲜活的存在。”
他道：“眼泪并不代表懦弱，将脆弱展示也并不可耻。不管你是谁，都得允许自己脆弱。”
流霞眼眶有些湿润。
不得不承认这个人说的话很有感染力。
“我在学院查到一些关于异魔的消息。”
流霞收拾好情绪，看着他问道：“所以你每天不见人影都是因为这个？”
商时点点头。
“我一路打探消息，发现三界学院也有异魔的气息出现。”
流霞点点头：“那葛潘就不知道从谁的手里拿到了一些异魔灵力，用在了山海幻境的上古妖身上。也不知道那些学生现在怎么样了……”流霞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