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蛮将有变,祭天也得按原定计划进行。为安民心,暂不能因局部政事影响天下,这是孝帝的意思,获得了大部分官员的支持。
期间,萧太后多次找到孝帝打探金斓公主去留的意向,孝帝皆是没有明确回应。
闽都王虽死,可还有一个年纪差不了多少的弟弟,按朝政需求有可能将金斓公主改嫁,这样的结果大多数人认同,只有萧太后与金斓公主不愿意。
那金尊玉贵之躯已为国委屈下嫁一次,岂可再嫁第二个蛮夷之人。
“朕…难啊。”孝帝发出感慨。
面对皇帝的为难,十几位大臣中不少人也唉声叹气。新帝继位,先帝之女是否再嫁南蛮成了左右为难的事,不嫁,则南部动乱,朝廷需要出兵征伐,劳民伤财。再嫁,却又委屈了公主太后,新帝也将落一个继承了家业又亏待先帝遗孀女儿的坏名声。
这时,单太尉上谏:“老臣有个后策之策,还请陛下听听。”
众人疑惑,什么叫后策之策?
孝帝皱眉:“单大人不妨直说。”
“闽都王已故,其实不管金斓公主有无身孕,于陛下而言,公主最好都别回去了。”
此话一出,官员们交头接耳,尤子嶙来了兴致,说道:“单大人的意思是朝廷拨款出兵,彻底灭了南部各部落咯?”
单大人接话:“非也非也,南蛮已经在我朝廷疆域图内,不过是地理偏僻,刁民需要时间开化,相信假以时日民风定能如繁华之地一般淳朴…”
单大人的话滔滔不绝,尤子嶙等一干武将受不了这种墨迹,看了一眼隔壁的沈珩,他倒好耐性,没什么表情地站在那,吃不准内里是不是在盘算什么。
“…所以为了陛下的声誉,与天下的安定,可再选一名公主嫁给能继位的闽都王之弟。”
谏言落下,所有官员的表情十分微妙,孝帝威严的面上,不着痕迹地眯了眯眼,又望向了沈珩。
沈珩回视了,却不说话。
天下皆知,孝帝的子女是有的,可女儿只有三个。
大公主早已嫁人,二公主才十一岁,三公主还在吃奶呢。
那闽都王之弟今年二十有五了,不论是挑二公主还是三公主嫁过去都不合适。
尤子嶙身后的武将低声不满道:“哪有合适的公主,单太尉说的全是屁话!”
有人偷偷回了一句:“世事无绝对啊,单太尉的意思莫不是要官家向汉帝看齐啊”
话虽是嫌弃的,但为了大局,古往今来不合适的事,到头来还是会办了,比如历史中刘盈张嫣那么荒唐的婚配。
第58节
少见,确实真实存在。那么二公主合适去和亲…也许是都想到了这一层面,孝帝忽怒,起身扫袖:“朕绝不效仿汉史!”
单太尉便立马再说:“那只能在朝堂中选一个适婚之女封赐公主嫁到南蛮去!”
这下,官员的表情不再是微妙,而是惊惑。孝帝顿了顿,脸色平复,想了想后,便道:“让朕考虑考虑。”
没有人面色不凝重。
出了宫,沈珩还是惜字如金,似乎在思量。
尤子嶙实在憋不住了,抓着他问:”你行了吧,自从收到那封南边来的信,就奇奇怪怪的。刚才官家议事,你向来是有主意的,我都发现官家看了你,大概是想听听你的意思,可你一直不说话是为什么?”
沈珩沉吟半响,慎重道:“我不说话是想看看单太尉到底有什么法子,而法子背后又是什么心思。按理说,这次不是做妾,而是去做正妻,选一个女子也是从各亲王名下的女儿里挑,可我担心官家压不住啊…”
那些个王爷是大部分眼红孝帝继位的,还继得那么名正言顺,让人钻不着空子去争一争。这回估摸都会借这事挖苦为难孝帝。
尤子嶙一惊:“压不住,那就会不愿意,不愿意就是没人嫁过去,这怎么办?”
沈珩叹息,疑心道:“我总觉得单太尉别有用心”
这厢,御花园偏僻一隅,单太尉孤身前往,对里头的人行了礼,“太后娘娘。”
萧太后一见这位老臣,忙上前虚扶一把:“别行礼了,哀家如今可受不起,金斓是否能留下来,还得仰仗太尉呢。”
单太尉起来后,微微后退两步,恭敬道:“娘娘受得起,老臣往日受过先帝与娘娘提携之恩,自然是向着先帝和娘娘的。您放心,老臣已经上奏了那个办法,当下没有官员提出反对,只要娘娘您这边配合着,最后官家也只能从了。”
萧太后点点头,却担忧道:“大人就不怕引火烧身了,毕竟你家也有女儿。”
单太尉摆摆手:我几个女儿全定了亲了,那老二呵呵,也快了,将会嫁入沈相府了。”
萧太后乐了:“哦?是嫁沈相那个三弟沈崎?”
单太尉摸着胡子笑笑:“对,被我家拿捏得死死的,搞一场风波搓搓其锐气是够的了,而且这回朝廷有难处,他沈相深得器重,可不能袖手旁观。”
闻言,萧太后喜不自胜,“那就等候佳音了。”
瀚碧院,沈珩走过阳光柔照,姹紫嫣红的回廊,入了房门闻到熟悉的燃香。
是萧羡鱼打的香篆,手艺愈加好了。
他掀开珠帘,一入眼便是心尖上的人撑额在罗汉榻上小憩,案面上写了一张纸,拿起观看,全是孝敬沈梦红的。
隔一段时日便送东西过去他们记名的长辈,做事开始滴水不漏,如今敢说萧氏不孝不敬的人逐渐少了。
许是重心不稳,萧羡鱼睡着睡着便歪了,脑袋一下往案面磕去,沈珩的手及时扶住,这才免去额头上起个包子的可能。
沈珩的掌心温热,柔软中带了一点粗糙,那是上过沙场举剑留下的薄茧。每每在夜晚爱抚时,摩擦过肌肤留下特别的感觉。
“小心点,羡羡。”
萧羡鱼受了小小的惊吓,不碍事,见是他回来了,笑逐颜开:“你回来了,饿不饿,可要沐浴更衣?”
沈珩这些日子忙得连饭也没能和她吃上一顿,有时是几日没回来,有时就算回来了,下一刻又进宫去了,萧羡鱼暗暗打趣,再这样下去,她都快忘记他长什么样了。
沈珩摇摇头,说道:“不急,羡羡。我有事与你说。”
每当沈珩忽然用那么正经语气时,她就觉得有什么要发生,小心翼翼问:“什么事?”
“赶紧给阿芊敲定婚事,要多快有多快!”
萧羡鱼一听,当下反应不是这做大哥的对妹妹亲事敷衍,反而警醒起来。
看来朝中肯定出什么幺蛾子,且沈珩前几日深夜回来,那脸色和情绪都有些细微的奇怪。
他想完美掩藏,可她还是感觉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