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珩去处理事情,天色亮堂了,萧羡鱼躺不回去,坐着在那,说要见云姐儿。
秀月不敢让她见,“云姐儿在侯爷那还睡着呢。”
她拿出一条绿色精绣的抹额给萧羡鱼戴上,萧羡鱼笑出声:“我只是昏了一会儿,又不是生完孩子或是大病一场,用不着这样。”
“不戴不成,”秀月倔着,就怕相爷不满意,必须得细心伺候,“开着窗呢,戴了才不怕风。”
萧羡鱼驳不了她的心意,老实戴着,人也光明正大往窗边坐,透透气。
"救…命救”
她支着下巴,拿起绣篮的布,正想着什么布置花纹,窗外传来微弱的呼救。
往窗外探去,涛涛江浪中,一个小女孩趴在残破的木板上,伤痕累累的手紧紧拽着大船外因昨夜杀拼一场,被砍断垂浮于水面的粗绳。
“秀月,快,快去告诉他们!”
秀月提起裙摆跑出去,下人们手脚利落地把人拉了上来。
等萧羡鱼找过去时,有一个婆子已经在问话:“丫头,你哪来的?”
小女孩惊慌失措,说:“我搭的货船被坏人占了,杀了好多人,我自己逃出来的…”
“那你是哪的人,家人在哪?”
我是被家里亲戚卖出来的,他们没饭吃,卖我有饭吃.”小女孩可怜巴巴地跪下,“我是孤儿,求求你们收留,我会干活,给饭吃就好,求求了!”
三句话不离饭,真的是穷苦的孩子,若不是因为他们,那帮伪水寇不至于盯上货船,都是因果啊。
萧羡鱼心有怜悯,上前打量,看不出全貌,脏兮兮的,皮肤泡水里太久肿胀发皱。
她问:“你叫什么?”
“张玉。”
萧羡鱼额首,说:“大难不死,是有福气的。你们去回了侯哥和相爷,这丫头我们收留了,回府查实后按籍做个身契书。”
下人们应是,萧羡鱼看她一身不像样的衣服,交代秀月:“你去给她找干净衣服,拿些伤药,叫厨房先煮份姜汤,再煮碗吃的,安顿好来。”
张玉被秀月提了起来,眼晴从萧羡鱼说要留下自己的那刻起,直注视在她身上。
当听见如此善待的交代时,眼睛里湿漉漉的,跟着秀月走了。
沈珩得知此事,只让人去查。
膳食所有人吃素面,尽管厨房那伙子做出来的面汤根根利爽,浇了酱汁,也架不住连吃好几顿。
萧羡鱼推开,让给了秀月吃,秀月吃自己那一碗够撑的了,才不吃她那份,再说人能饿么,饿了身子就差了。
秀月夹了面条凑她嘴边,一定要她吃。
“我不吃了,吃得嘴里淡得没味道。”
“有酱汁的,哪里没味道,夫人您就吃吧,不然相爷那脸色谁受得了。”
正当萧羡鱼推三阻四时,门外有小孩的声音。
“张玉求见夫人。”
张玉?萧羡鱼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人那个被救的孩子,于是叫她进来。
张玉一入便直条条跪下,细声道:“夫人胃口不好,船上缺乏肉食,张玉想给夫人抓鱼吃。”
这丫头俨然一副报恩的模样,可是这船高浪大的,怎么能让年纪小小的人去抓鱼。
萧羡鱼笑笑:“太危险了,不必。”
秀月也说:“你自己瘦成一把骨头,还是好好待着,莫给大伙添乱。”
张玉闻言,拜了拜,扭头离开。
到了晚膳时,厨房居然端上了鱼汤,萧羡鱼与秀月面面相觑。
秀月叫住厨房的人,问哪里来的鱼。
婆子煞有其事地禀报:“是张玉那小丫头钓的,求厨房给些面粉说要弄鱼来吃,咱们船上本来吃食就少,还能由她拿去糟踢了?
她却说要是没钓上来,愿意领十下板子,伙头只好给了她一点点,应要求将船速缓了些,等了半天也没动静,正要抓去打板子,没承想钩动了,真的钓上来一尾大的,煮成汤分到各位爷和您这了。”
萧羡鱼道:“这小丫头看不出有这本事。”
婆子道:“穷苦的孩子本事总是多些的,毕竟要活命。”
“也罢,你们尽管给她东西,这时节的江鱼也是鲜肥的,她弄得来,大伙都吃。”
婆子欢喜应是,走出去都能听见喊着张玉,要她弄鱼去。
次日与沈珩一同进膳,满桌用鱼精制的佳肴,外加一盘包子与一碗清水面汤。
萧羡鱼看着,忽然想起他是不吃鱼的…可这有什么办法,锦衣玉食的人连着好几日不吃肉,怎么受得了。
沈珩在好些年前还挺好这口鲜儿的,要不,趁这回治治他小时候落下的那个毛病,以后就能和自己一起尝尽天下所有江河美味了。
于是叫人端走了包子和面条,以至于沈珩来到后对着一桌子的鱼菜微微变了脸色。
“包子那些去哪了?”他问。
萧羡鱼无奈道:“都吃完了吧,我们只剩下鱼了,吃到后日便可靠岸去采办粮食。”
“噢”沈珩像是很不自然地盛一碗鱼汤给她,“那你吃。”
她喝得津津有味的,笑眯眯说:“你也喝。”
沈珩怨怨地看她一眼,“羡羡,你知道我不吃鱼的。”
她却装傻,“我不知道啊,你以前不是挺喜欢的么,为什么不吃沈珩不知要生气,还是好笑,狠狠瞥她:“我们以前偷我父亲那条鲤鱼,那一口真的三魂六魄快没了。”
萧羡鱼大笑起来,还坏心说道:“当时那一口是不是外头烫得不行,鳞片刮嘴,里头又生又苦又腥,所以你上吐下泻三日。”
沈珩的视线落在桌面那条鱼上,听着她描述着,好像那时候那种地狱般的味道又回到口胃里,默默用手捂住嘴,干呕两下。
萧羡鱼拍他的背,劝道:“那时候我们太小了,吃鱼不知道要刮鳞掏清胆脏,又没烤熟,你才吃出那么个不堪来。”
沈珩摆摆手,起身:“你自己吃吧,我去透透气。”
“坐下!"萧羡鱼一把摁住他,抓开他捂住口鼻的手,说道:“现在只剩下鱼了,你几日不吃肉,万一夜里再来水寇,你提剑提得动么你!”
沈珩手还是捂着,却笑出声,说了句荤话:“我不但能提剑,去了床还提得动你,不信晚上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