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芊哭得死去活来,丫鬟回禀说她连晚膳也不吃,一个人关在房里怎么叫都不出来。

娇滴滴的千金小姐,就怕做傻事。

萧羡鱼一时分身乏术,既不想离开沈珩,又不能不管沈芊,与沈珩商量后,决定让沈靖夫妇代替沈相府送聘礼单子去单家。

沈靖和贾晴心义不容辞,长兄长嫂有事耽搁,他们作为二哥二嫂固然是要去的。

趁着贾晴心梳妆换衣,沈靖拉着沈崎到妹妹房门前,敲了敲门,希望她出来吃上一口。

可敲了半天,只能听见哭声,没半句回应。

沈崎端着放了饭菜的木案,又无奈又手酸,小声说道:“哭哭哭,烦死了。女人都那么爱哭,掉那么多泪眼能解决事情似的。”

沈靖差点一个大嘴巴子打过去,拽着沈崎走远些,怒道:“你说的是人话么,那是你亲姐姐,因为你的事受了委屈,你还敢嫌烦?”

沈崎用力把木案隔在地上,沈靖都瞪大眼了,放地上惹了灰尘,沈芊还怎么吃?!

沈崎毫不在意,双手抱在胸前:“二哥,这事就怪大哥和你,你们要是早早同意我和玖珠的婚事,上门去提亲,那么我们去庙头就不属于私会!”

“你还有理了?!”沈靖忍不住低吼。

“我本来就有理啊,受委屈也好,挨了鞭子也好,这后面形成的所有负面,都是你们造成的,别对我大呼小叫了!”

沈崎还记着二哥揍他的恨,说话很不客气,沈靖盯着眼前的弟弟,忽然有种陌生的感觉,沈崎去修山书院念书前并不是这样的。

年幼丧失双亲,被其他房瓜分了遗产,落魄的他们什么事都听大哥安排,咬着牙苦了好些年,四兄妹惺惺相惜,相互着想,合该团结亲热过一辈子,哪想到半辈子的一半还没到,先寒了另外三人的心。

可能满足了他娶了单家姑娘后,就会变得安分些吧。沈靖如是想道,便也不愿意多废话。

正巧清泉院丫鬟来请,沈靖便赶过去与贾晴心一同出发去单家。

期间,萧羡鱼担心沈芊,又一次拎着食盒送吃的过来,这回沈芊开了门,抱着自己大嫂哭得稀里哗啦的,过了好一会儿才抽泣着能听人说几句。

萧羡鱼直觉内疚,那何家是她去选的,让小姑子难堪。端来甜甜的糯丸子汤,劝她多少吃一些。

“事情总会过去的,你不信我,也得信你大哥才是。再说比起丢脸,你大哥这回是轰动京城了,依旧淡然处之,你是他妹妹,该学着点那个气魄。”说着,也流露出些许心疼。

沈芊眼晴红得兔子一般,想了想萧羡鱼的话又看开了些,点了点伸手接过热乎乎的糯丸子汤,吃进嘴里甜而不腻,正如萧羡鱼给人的感觉,沈芊貌似又多一点理解了大兄长为何执着于她的心思。

很久之前,他们还是玩伴,她曾经就看见过有表家亲戚带着自家女儿来拜访父母,熟络起来后开玩笑说两家来结亲,那时父母还没发话,沈珩自己站了出来,说他只娶萧氏女,其他都不要。

那个场面一度尴尬,父亲却笑沈珩人不大,对未来妻子的人选倒是定得很明确,是个有主意的。

萧羡鱼出身名门,沈芊很羡慕她的吃穿用度,有回偷偷说沈珩:“母亲说鱼姐儿很会花钱的样子,养她很辛苦的,大哥你真的那么喜欢她么?”

沈珩只是嗯了一下,然后沉默不语。两家的差距是明明白白存在着的。

“其实母亲说大哥你可以考虑别人的,不一定非要绑死一棵树上。”

”…我只想要她。”

年幼的沈芊在半大的沈珩眼里看到了一种很稀奇的光,透着喜悦和宁静,还伴着浓郁的执着,她不明白那是什么,现如今却是明白了。

因为家中处于多事之秋,祭拜父母一事迟迟没有通知舅舅前来,沈芊想啊,等到父母坟前,一定要好好和母亲说说,这个萧氏女还是那么会花钱,可是人家也会挣钱,养媳妇儿这方面自己兄长的俸禄是完全没派上用场的样子。

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很向着兄长,没有三心两意的,尽心尽力对他们几个好,相处和和气气的,只怨二老福薄,没机会见识萧氏的温柔良善。

沈芊想着,碗里的丸子快吃完了,这人一旦想开,胃口就是不一样。

萧羡鱼见状,也松口气。心里琢磨着何家不行,沈珩总会为沈芊再另外打算的。

这时去了单家好一段时间的沈靖夫妇回来了,直奔沈珩的书房,打发了丫鬟过来请萧羡鱼。

萧羡鱼一听,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感觉,不敢耽搁便要过去,沈芊因为哭得双眼肿胀,自觉留下。

第63节

一进行止阁,气氛异常压抑。

贾晴心一见萧羡鱼,脸色很不好地去到她跟前,欲言又止。

萧羡鱼拍拍她的手背,小步越过了神色各异的沈靖、沈崎与尤子嶙,住书案走去,这才看见了负手于背,披着长袍的沈珩。

背上似乎不能影响他的姿态,站得笔挺,她无声地绕过书案,歪歪脑袋去瞧他的神色,淡淡的怒意,大致来说是与平常并无异样。

萧羡鱼的心放平了,事情应该没什么大不了的。

沈崎这时打破了沉默,说道:“大嫂你来得正好,单家不满意二哥和二嫂过去谈亲事,说非得大哥和你过去才算是尊重,你赶紧和大哥收拾收拾去吧。”

萧羡鱼闻言,秀眉皱起,“相爷可是有伤在身,不宜出门的。”

“可我的人生大事就那么一回,玖珠也是个心细讲究的人,不办得尽善尽美,我们两个都得遗憾一辈子!”

这一番话忽地让沈家每个人都倍感艰辛,这是两个事精儿,怕是以后还会鸡蛋里挑骨头的那种。

沈珩勾起唇角扬起一抹冷笑,萧羡鱼知道他不会容忍沈崎,可年少的人总是爱幻想,只能等他们历多几年的世道,才能成长。

于是握住了沈珩袖下的一根手指,对他摇摇头。

沈珩只觉自己的食指被软乎乎地包着,看见妻子的眼色,倒也十分赏脸没发作怒气。

谁也看不见他们在干什么,沈崎不耐烦地催促:“大哥大嫂,你们再不去人家都歇了,好事别多磨啊!”

“不急了。”萧羡鱼缓缓转身,不容置喙说道:“他们要歇便歇,我们也要歇了,横竖单子是送过去一回,不接是他们的事,总之相爷今儿个一定要好好休养。”

沈崎一下又要发作,沈靖把他推出门外,“嫂子说得对,大哥得休息了,你滚回自己院子去,明天再说!”

沈崎反抗,可无意间啾见萧羡鱼钉在自己身上的目光,顿时打了个颤,赫然想起白日里她掷地有声的警告,到底跟着沈靖夫妇走看他们几个都离开了,尤子嶙感到颇有意思,对沈珩道:“那只单老狐狸是想趁机羞辱你,可是官家是要你体面办好两家婚事,你下步棋该怎么走呢?”

沈珩不慌不忙,直勾勾地盯着尤子嶙,还似笑非笑,而尤子嶙忽然浑身冒了鸡皮疙瘩。

他太熟悉沈珩这种眼神了,甚至是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