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七二 东平车胄会毕谌

“杀!”

天将亮未亮时,汶阳城外,杀喊声遽然响起。

一千多的人马在将军车胄的带领下,片刻间已经杀到了城壕边。

可到这时,城上任然是一片寂静。

这似乎太过故诡异了点。

凭借车胄的经验,这一定有问题。

车胄将手中枪举了起来,大喝了声:“慢!”

他把眼睛扫向四周,他有种不好的感觉,似乎四周,早埋伏了毕谌的人马。

吱嘎……

汶阳城门被缓缓的打开,吊桥也被缓缓降落……

“快退!”

车胄所部本来对于攻打毕谌就没有兴趣,甚至是反对。可以说,他们都是被将军逼着到这里来的。他们消极的应对着,本就不期望能攻下什么县城。在城外刚刚驻足下,突然又听到将军这声咋呼,以为城内大军冲了出来,赶紧是转身就跑。

这支队伍本来就没有纪律可言,加上军心涣散,一人乱,余者皆乱。

等到车胄看清开城而出的不过是一群手举白旗,出城而降的普通百姓,车胄甚至喊都喊不及,已经跑去了大半。

“妈的,一群废物!”

车胄带着余者走上前去,安抚百姓,向他们问道:“此城不是毕谌的军队在驻守么?怎么一个守军也看不到?”

那些百姓共推一个年长的智者回答车胄:“将军不知,这里前两日的确有守将驻守,但在昨天突然就全部撤走了。并且,临走时他们还告诉我们将有大军光顾,要是不想死的话就开城放他们进来。我等不敢怠慢,便扶老携幼日夜在此等着,天幸将军带领天兵终于降临此城,实乃我百姓之福气!”

车胄一听。哈哈一笑,指着众将士笑道:“你们可听见了,原来毕谌那老小子听闻我大军即将征讨他,他吓得是屁滚尿流,立即将此地的守军都撤了!哈哈,毕谌不足虑也!”

天亮前,车胄安抚了百姓,在城外驻扎下来。

白天时,那些逃散的士兵,听闻大军已经顺利拿下了汶阳。也就相继回来了。车胄又大吹特吹,说毕谌如何如何不济,自己的人马如何如何的厉害,将那些士兵又是糊弄了一番,他们也就真的相信了,士气自然腾的上去了。

“后天,我等再挥兵攻打鲁县,捉拿毕谌小儿!”

车胄信心十足的说着,将士们似已被他灌了迷药。再无怀疑,纷纷表示赞同。

在汶阳耽误了一天,车胄又让军队将汶阳的粮仓抢了,粮食全都充作军饷。运到了城外。

等到第三天时,车胄只在城内留下百人驻扎,带着剩下的人马,全都向着鲁国治所鲁县而来。

消息很快也就传到了鲁县毕谌的耳中。

“大人。你看吧,我说这厮不是善辈,根本就不可能因为丢给他一个汶阳。他就知足了。这下可好,被他率领这群散兵眼看就要攻到我鲁县来了,大人,你说准备怎么办吧?”

鲁国的守将们人人义愤填膺,都在埋怨着当初毕谌的决定。

毕谌到了这时,倒是十分果断的说道:“尔等身为将军,有敌来犯,自然全力拒之,难道还问我?”

众将士听了,皆是脸有喜色,看来毕大人不是一味的老好人,也有发怒的时候。

既然有了他的话,那么一切好办多了。

他们也就纷纷告辞了,从毕谌这边出来,相继布置防务去了。

等到车胄率部赶到鲁县城下时,城上的布置也告完成。

大石,滚木,狼牙拍,狼牙板……一样样的防守器械,都已经准备好了。就连弓箭手,都是人人拽起了弓箭,随时待发。

车胄抬起头来时,城上,黑压压的都是防守的部队。

城头飘着的旗帜,大书“毕”字,迎风招展。

“呼……”

车胄只觉有一种遽然的压迫感,使得他难以喘息。

他握住长枪的手,都有些麻木了。

“将军!”

身后人马上前说话,正好车胄想着心思,被他这声咋呼,吓得手一哆嗦,差点弃了枪。

车胄瞪视了他一眼,说道:“什么事?”

那人指着城头,说道:“将军,敌人似乎早有准备了,我们要不要先将大营驻扎下来,再来挑战?”

车胄眼皮乱跳,心里也拿不定注意。看了城上一眼,鼻子一哼,说道:“有道理。”

说着,扯马而回。

也就在这时,那城上鼓声遽然擂起,车胄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后军一阵骚乱,有人上来说道:“不好了!贼兵从后面杀上来了!”

车胄腾的差点跳了起来,这时他也早已经看清,从那左右两后方冲杀而来的贼兵了。

“将军,该怎么办啊?”

将士们向他征求意见,那车胄满脑子糊满了大粪,眼睛乱转,一时居然没了主意,汗珠跟着涔涔而下。

也就在他犹豫难决时,那城内第二声鼓起,接着,就见城门被打开了。

从城内传来一声呐喊,接着无数人马跳过吊桥,径直冲杀了上来,向他们大呼:“只拿车胄小儿,余者不问!”

本来意志就不够坚定的车胄所部,被两下里一撞,人马不战自乱,人人只顾自己逃命,哪里有决斗的意识?

车胄听到他们一声声都要拿自己,吓得他赶紧折马而回,也不顾别人了。乱跑了一圈后,眼看他们仍是依依不舍的追着自己,车胄干脆跳下马来,脱了衣甲,丢了头盔,仓促间向着丛林里乱奔。

虽然一战大败,人马几乎散尽,好歹车胄保了一条小命,带了几十名跟随上来的甲士,自回了章县。

过两日,又有人马败回,乃是当初留守在汶阳的所部人马。

“将军一战败后,汶阳城内百姓突然发动叛变。将我们撵了出来。不过在动乱中,又损失了我等一大半的人马,如今就剩了我们几十个回来了……”

车胄咬牙切齿,但也无可奈何啊。

落水的凤凰不如鸡啊!

再之后,城内不时风传毕谌将要领兵攻打章县的消息,城内陷入恐慌之中。

车胄连日来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还真怕毕谌杀来。

当日鲁县城下的残败,他至今想起来就害怕。一害怕,就哆嗦。

要是毕谌找他报复。只怕自己还真不能保得住此城。

那一战后,败散的人马虽然相继回来了不少,但总计也不过两三百的样子,以两三百的士兵,能对抗得了毕谌的数千人马么?

车胄倒也为彻底的绝望,他想,既然战争迟早要暴发,不如且在毕谌还未攻打前,他先有所准备。

打战无外乎人马。反正他的粮仓也挺充足的,正好拿来招募人马用。

章县百姓不过万,先前被他招募了一回,青壮几乎绝迹了。没办法,车胄只得在附近县里招揽。不过这个年代粮食就是天,许多百姓为了能够吃饱饭,也不怕当兵打战。所有。也没多久,七七八八,也招募了三四百的人了。再加上附近归附的曹休残党。士兵在数量上也渐渐恢复到了以前的水平,接近一千大关了。

只是,兵员是渐渐招了回来,就是缺乏必要的训练。

当然,也没有时间让他继续准备下去了,毕谌那边来了使者。

“他派使者来了?”

车胄很是惊讶,心里咯噔一跳,手在头额上摸了一把冷汗。

他自嘲的嘿嘿一笑:“毕谌这厮就是太过讲虚套了,打战就打战,事先还学别人,弄什么形式?”

将士们看到车胄虚汗直流,看来他到现在仍是恐“毕”症未去,怎不叫人担心?

“将军,所谓水来土掩,兵来将挡,纵然他毕谌率大军而来,我等只需死守章县,看谁能耗得过谁?”

“对对!”

车胄安慰的笑了笑,手一招:“传毕谌使者进来!”

不时,代表毕谌的使者,昂然走了进来。但没走几步,就感觉气氛不对了。眼看一双双眼睛瞪视着自己,就像要吃了自己似的,那使者不觉的将高昂的头颅低了下来。面带笑容的走了上前,还不忘讨好的向他们这些大老粗点点头。

“见过车将军!”

那使者随即从袖子里抽出了一道密信,点头哈腰看向车胄身边一名亲兵,媚笑道:“麻烦这位兵哥哥了。”

那亲兵随即大步走了下来,一手将他的密信接过,呈到了车胄面前。

车胄看也不看,说道:“好了,回去告诉你们的毕大人,他若敢发兵犯我章县,我虽然打不过他,但我可以据城而守。就算最后保不住了,我也不让他将章县就这么便宜的得到手里。你滚吧!”

“滚!”

左右将士的怒声接连响了起来。

那使者被他们一顿呵斥,弄得云里雾里,眼看就要被他们将刀架到脖子上逼迫自己走了,那使者终于开口道:“车将军,你……你是不是误会了,我们毕大人也并没有要发兵攻打将军你的意思啊!他不过是想跟将军和好,邀请将军你共同出兵攻打东平陆而已,有必要这样刀剑相见么?”

“嗯?”

车胄迅速将密信展开,细细一看,一张脸笑逐颜开,哈哈笑道:“原来是误会了,恕罪恕罪!”

他亲自下来,将左右将士喝退。

“回去告诉你们毕大人,这事情我同意了。”

送走毕谌使者,众将士并没有表现得十分的愉悦,反是一个个苦皱着眉头,欲言又止。

车胄看见,问他们:“诸位这是怎么了?毕谌那边没来准确消息之前,你们一个个是提心吊胆。现在既然他派出了使者了,也说明要跟我们和好了,你们却又为什么反而不开心了起来?”

那些将士走上前去,把心里的顾虑说了出来:“将军,照说我等兵犯毕谌之鲁国,他应当还之以颜色。可如今他不这么做,却欲邀请大人你一起出兵攻打东平陆,还声称想要跟将军和好。难道将军就这么相信他的话么?若他是假意的呢,他若把将军骗到那里去,再对将军不利的话,那该怎么办?”

车胄眉头一锁,随即哈哈笑道:“你们莫要忘了,这的东平陆距我章县最近,就算他对我不利,我也可迅速率部回来。反倒是他,他劳师远出,如果一个不利的话。只怕回都回不去。你们不担心他,反而担心我来了,是何道理?”

众将士一听,也觉车胄分析得是,也就将心思按下了。

不两日,鲁国毕谌为了表示诚意,使人送来了大批的武器。车胄当然也不好意思白要人家的,也使人押运了不少的粮草,送到了鲁国去。既然双方都意思过了。算是解开了之前的心结,两边也就开始讨论攻取东平陆的事情。

这东平陆乃是东平国的府治,早在曹操占领兖州时,东平国就在刘备手上了。那时。刘备拿下东平国后,因为一时怎么也拿不下程昱所守之范县,也就撤兵南去。但东平国位在兖州的腹心,为了保住此地。刘备派驻了以鲁肃为首的部队,对这里进行了长久的占领。直到刘备再次北上,攻破兖州后。兖州土地练成一片,以前的要害地段,也就不那么明显了。

在刘备入了定都后,于是,将原来的东平国相鲁肃调到了京师,让原任城相薛兰接任了此位。

这薛兰乃是吕布的旧部,吕布被曹操所杀后,也就随着陈宫、张辽等一齐归降了刘备。刘备对他还算是不错的,先是守任城,如今又接替鲁肃守了东平国。

只是,他哪里知道,太平不久的东平国之地,又再次重新燃起了战火。

先是曹休起兵于泰山,杀泰山太守吴敦,又兵锋席卷济北国,攻占了济北国首府卢县。

可怜他所领之东平国恰恰跟济北国紧邻着,当曹休拿下卢县后,不但济北国为之震动,就连带了影响了他东平国的稳定。不数日间,境内盗贼风起,都打起了曹休的旗号,到处攻杀官府,抢劫百姓,很是令他头痛不已。不过所幸曹休起兵虽然轰轰烈烈,败得却也是凄凄惨惨戚戚。本来势头正猛,却因为一战的大败,形势徒然的逆转,连他其人也被臧霸削去了脑袋。

本想曹休已败,贼兵当自完全被震慑住了,没有人敢乱来了。可哪里知道,曹休死没多久,他辖下一个小小章县,居然也公开起兵了。他本想这事发生在自己境内,自己怎么也得给刘备一个交代。只是,因为先前境内的不稳定,他也已经派出了数路的人马外出镇压小股叛乱去了。这样一来,城内的守兵根本不足以调度。更何况,东平陆乃是东平国的首府,城内居民混杂,难于治理,在这动乱当中,更加不敢放松对百姓监管。所以,面对章县这样的事情,他也只是是无能为力,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渐渐坐大。

而他,此时唯一能做的,也只能是加派士兵对城池的防守,严防乱子引到他城中。

然而,他越是不想看到的,越是悄悄的向他逼来,挡也挡不住!

此时,车胄已然跟毕谌悄悄达成了协议,约定了出兵的时间。到了约定的日期,两路同时进兵,向着东平陆赶来。

车胄距离东平陆最近,当然,也第一个赶到了东平陆城下。

这次,他留了两百兵守城,只带了八百人马,就赶了来。

当然,他算好了路程,知道自己到时毕谌未必能到,所以故意在路上多耽搁了两天,但到底自己赶到的时候,毕谌的军队还没有过来。

但既然已经到了,也就将军队远远的驻扎在城外十几里处,也不敢挑战,只专门等着毕谌一部的到来。

毕谌未到,车胄兵犯东平陆的消息早报到了薛兰哪里。薛兰气愤难当,他不知车胄已经约好他人一起来取他城池,今见他只要一人来,当即点齐了六百人马,开城而出,直奔车胄营帐。

车胄尚未驻扎下,突然听闻对方就出马了,赶紧喝住了众人,带着他们往前数里,远远摆下了阵仗。

那薛兰一见车胄就是破口大骂:“刘大人待尔不薄,尔狼心狗肺,为何要反?”

车胄自觉无礼,被他骂得一阵羞愧。他也懒得啰嗦,见他所带人马不多,也就带着人马冲上,直接杀了上去。一番乱战下来,那车胄毕竟是临时募集的人马,哪里是薛兰部下这些惯战将士的对手?六百士兵只杀得车胄八百人丢盔卸甲,大输一阵。

那车胄眼看战事不利,不觉咬牙发恨:“若不是毕谌劝我跟他合取东平陆,焉能有此一败?哼,眼看这贼厮到现在都没有来,八成是不再来了啊!”

车胄想到这里,又是一阵诛心的后悔。

既然败局已定,车胄可不想被他杀得人马全无,准备喝叫士兵撤退。也就在这个紧要关头,哪边厢一阵烟起,无数人马杀来,冲向了薛兰所部尾后。

“将军快看哪!那不是毕谌大人的兵马么?”

车胄向那边望时,只见烟尘起处,大概有个两三千的人马,打的都是“毕”字旗号。看来,毕谌终于没有失信,还真的派兵来了。也幸好他来得及时,要是再晚来个一时半刻,他这里早被杀退了。

既然有了接应的人马,车胄也就喝住了败去的士兵,再约束人马,重新杀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