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四九 阎象蒙羞

原来陈到和赵云将东城围住四面攻打,守城大将桥蕤尚欲继续顽抗,赵云只叫人四门吆喝袁术兵败消息。守城将士先前还蒙在鼓里,听说主将都败了去,便无力守城,暗暗偷开城门。

陈到飞马冲到,长枪乱舞,大喝:“降者不杀!”

桥蕤领着亲卫往前来杀,都被陈到兵马冲得七零八落。桥蕤眼见不敌,往斜刺里一逃,被陈到瞧见,一枪横朔,将其挑下马来,割了首级。余者尽降,占了东城。

赵云将仓库占了,陈到收罗降者,计有三千,一面飞报捷书。

刘备闻得两路捷报,心里畅快,请了鲁肃出来,与他同登怀宁城楼。刘备再三称谢:“今日若不得子敬,事难谐矣。请子敬受我一拜,受徐州百姓一拜!”

鲁肃赶紧还礼,言道:“鄙人乃一介布衣,本愚拙之辈,何敢克当?某救徐州实为自己,使君也不要太过客气了。”

刘备谢之再三,说道:“若蒙不弃,请君为我守这东城长,可否?”

鲁肃推诿一二,这才接受。

刘备跟鲁肃谈论一时,突然天空上乌云密布,不时就下起了大雨。

第二日,秋雨初晴。刘备往城墙上一站,只见四面地上的血水尽被昨晚一场大雨洗刷殆尽,只是护城河边却多了许多肮脏的污泥,混沌不堪。

刘备下得城来,令人整饬酒宴,与军民同庆。东城那边赵云跟陈到一商议,让陈到押解俘虏送来。钟离那边,昨日也胜了一仗,俘获千人。张飞跟麴义一商议,则让麴义押解着俘虏也送了来。

刘备在席上大犒众将,又令军士快马送了牛酒往东城、钟离,也让张飞与赵云同庆。

陈到道:“我等占了东城,把袁术那厮的粮草也劫了,共得九万多斛。”

众人一听,膛目结舌。

鲁肃笑道:“若按每名军士一月耗粮三十六斤来算,这九万斛可得五万军士一月之用。哈哈,袁术一战未成,却把这么多粮食留在了这里,可谓天资使君也!”

刘备点了点头,吩咐道:“东城、怀宁两地遭遇战乱,吾甚悯之。这九万斛粮食分两万与东城,两万与怀宁,其余就运到彭城去吧。”

鲁肃首先拜谢,百姓闻之无不感谢,就地叩首。

陈到又道:“这些百姓先前都是末将送来的,也请大人许末将再送他们回去。”

刘备哈哈一笑,点头嘉许:“所谓有始有终,准了!”

东城百姓自打迁离故土,经历昨日一战,都以为再也不能回去了。现在乍听到又可以回家了,无不是相拥而泣。

刘备顿了顿,向众人道:“陈将军自小沛城折枪退敌归顺某以来,一直对某忠心耿耿,兢兢业业。先是斩杀贼臣曹宏,再顺利迁移东城百姓,接着击退袁术大将纪灵,现在又斩杀桥蕤,可谓功劳卓著,无以褒奖。今兹封其为忠勇都尉,暂驻东城。”

又道:“鲁子敬克敌筹划,功不可没,今封为东城长,与陈到共同治理东城。望多念百姓艰危,勤加体恤。”

两人拜谢。刘备又赏赐众将,宴欢方散。

刘备先是拉着麴义手道:“先登营可扩充士员,有什么困难尽管找我。”

麴义称谢。

寻后,又找鲁肃单独谈话。

刘备语重心长道:“子敬啊,东城与袁术相接,又遭新乱,若不得能人智士好生抚慰,只怕难以安定。某念公威慑东城,最是合适不过了,只是如此一来可苦情了公了。”

鲁肃道:“使君但可放心,有某与陈将军在,袁术不敢再来。”

刘备再三谢道:“拜托拜托。”

送走鲁肃,又将陈到叫来,吩咐道:“我与将军五千兵马,这些人多为丹阳士卒,少数的是我从老家那里带来的,望将军一并垂念,好好为我训练出来。”

陈到拱手道:“大人放心,某当尽力。”然后又道,“某所带的长枪兵可惜只剩一半了,若大人不嫌弃,请大人带在身边,以为安全。”

刘备道:“那么多谢将军了。”

陈到道:“不敢!”

刘备问道:“外面准备得这么样了?”

陈到道:“都差不多了。”

刘备便跟他一道出来,外面鲁肃等也已准备停当。刘备再执鲁肃、陈到之手,言之在心,唯以一樽水酒作别。鲁肃同陈到一饮而尽。东城百姓都已经带好了粮食家什,见刘备出来,无不拜倒在地。

刘备上前搀扶,说道:“回家吧!”

鲁肃、陈到同刘备等作别,开门而去。

刘备登上城墙远远眺望,直到目无所及,这才下楼来。刚回到内堂,报说袁术使者求见。刘备连日来未能好好合上一眼,实已疲累至极,听到败将使者,本无心思,正欲叫随便打发了,听到使者还带来了好多礼物,这才勉强接见。

刘备坐在上面,叫袁术使者上来。只见这人虽颇上年纪,但胡须飘逸,甚是威严,不由心生敬意,敬声问道:“公乃何人?”

来人答道:“鄙人乃袁术主簿阎象。”

刘备听是阎象,便即让他坐下。阎象谢坐。刘备问道:“公来所为何事?”

阎象道:“我家主公先前多有冒犯,还望使君多多担待,今日特让我来向使君致歉。”说着让人抬上礼物,只见珠宝数箱,打开一看,光华四射,甚是眩目。

刘备哈哈一笑:“这些礼物可比我送贵使君的可要多上数倍啊,我怎可轻受?不如这样吧,你叫他来,我予了他广陵,也好让他安心。”

阎象赶紧道:“使君再也休提前事,我家主公说了,这广陵本是刘使君的地盘,我等焉能轻易冒犯?我家主公也只不过是受了他人唆使,这才迷了心窍,不意得罪了使君你,还望使君千万不要往心里去。”

刘备又是哈哈一笑:“那么说,他再也不来要这广陵了?”

阎象红着脸道:“不敢不敢!”

刘备故作惊魂甫定的样子,啪了啪胸口:“那好,那好,我还以为阎主簿今日来是向我要这广陵来了。”

阎象脸色更红。

刘备接着问:“阎主簿既然不是来要广陵,那么还来干什么来了?”

阎象心里大怒:“是儿明知故问!”脸色笑道,“回明使君,某此次奉我家主公之命,这第一,是来为前事赔罪,当然更重要的是希望能与使君休戚共好,永不用兵。”

刘备呵呵一笑:“若要用兵时,请你家使……哦,忘了,听说你家主公自称徐州伯,我应该称尊伯才是,多有得罪!”顿了顿,“嘻嘻,请尊伯提前知会一声,也好让我有所准备,也不像先前一战一样,打得我一个‘措手不及’了。”

阎象脸上一红,心道:“这刘备果然不简单,知道我家主公此乃缓兵之计。想我家主公刚吃了一阵败仗,若不等稍稍恢复了士气,焉能再行用兵?哼哼,说什么‘措手不及’,说不得,先让你狂上一阵,以后找你算账不迟!”

阎象不动声色,接着道:“这第二,便是希望使君能够撤出钟离之兵,也好让世人知道双方和好之意。”

刘备笑道:“当然当然!不过钟离城现在被我三弟占了,能不能要得来还得看你的造化了。”

阎象眉毛微微一皱,怕他不给,立即道:“虽然我不知道使君三弟是何人,但使君言出必行,想只要使君一封纸书一到,你这三弟也不好不让。”

刘备点头道:“阎主簿所言甚是,我这就写书一封,你拿了去给我三弟,让我三弟将城交还你吧。”

阎象见他真的折书写了,高兴不已,心道:“原来这刘备也是个胆小怕事之徒,早知道,我就不带这么多礼品来了,看把他乐成这样。”

刘备写好,阎象接过书札。阎象速朗一遍,字里并无猫腻,这才放心,捧了书,就往钟离去了。阎象将书让人交了张飞,张飞接过一看,瞪了牛大眼睛,只是半天不说话。

张飞让人将阎象叫来,质问:“这是我大哥写的书?”

阎象怕他赖,说道:“你难不成连你大哥的字也不认识了?”

张飞当然知道这是大哥的字,只是不相信大哥会把钟离城又交敌人手上,只是捧着书札看了一遍又一遍,口里念道:“此奇哉怪也,此奇哉怪也!”

阎象在下面道:“如何奇哉怪也?你大哥让你交了钟离城,你难道想违抗命令不成?”

张飞不理他,只捧着再看了两遍,突然哈哈而笑,丢下书札,叫道:“奶奶的,原来此乃贼人诈书,准备诓我钟离城,你这老儿,真是大胆!”

阎象吓了一跳,只言:“此真乃你大哥刘使君之书也。”张飞不加承认,阎象还要说,只怒的张飞一啪案几,大喝一声:“还不滚开,若再不走,休怪俺张飞剁了你这厮!”

阎象还要再说,张飞早吆喝众人,将他架了出去。阎象再来找刘备,刘备只推不知,要来责备张飞。阎象见刘备无有奉还钟离之心,而言辞之间又似恼怒之意,知道再说下去不但讨不到便宜,只怕连性命也送了,只好怏怏而回,被袁术骂了他一顿,羞愧不已,不在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