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百七 战前动员
麴义初来城下,刘备因为顾及对方士气,所以并无接仗。待得第三天晚上,粮草已经充足了,自己军队也已经休息好了,而再见麴义士兵,却已显骄矜之相。刘备综合考虑,知道时机已经到了,便是召集众将士在校场相见。
刘备在来校场之前,先在内堂独自召见了张飞和赵云,想听听他两位的建议。
刘备待他两坐定,这才突然站了起来,故意眉头深锁,叹了一口气,道:“现在麴义就在城下,正准备集结军队围我四门,你们说该怎么办?”
张飞一愣,他尚不知道刘备有反击麴义之意,此刻听他说来,便是也跟着暴跳起来:“前两日我劝大哥打,大哥只不打。现在眼见他快要围城了,却如何又忧愁起来了?依俺说,他便是弄来十万乌合之众,难道我们便怕了他不成?大哥打吧,俺张飞当第一个冲上去,绝不退缩!便是抓住麴义那厮,先将他剁个稀巴烂,我看他还敢小觑我家大哥!”
刘备听得心里高兴,只还皱眉深锁,看赵云怎么说。
赵云听刘备一席话说完,只没急着开口,仔细在旁琢磨着。他想,听他这口气完全不像是没底气的样子,而且也不像他的个性,只他如何会突然说这气馁的话?
想他前两日坚决不打,只因为士气和粮草的问题,现在士气也已经渐渐提升了,粮草也意外的得来了,便是还击的最佳时机,他却如何突然会有此担心?
赵云再一想,若他不是担心麴义将要围城,那么反之,他肯定是欲要有所动作了。想他今晚突然招我和翼德来,莫不是就是为了试探我等,要我等自己提出出兵请求,好让这事情外面看起来不那么突兀,以自圆其说?
不过话说回来,战争之道变化无常,为了顺应战争,便是朝令夕改也很是正常。想他这么做不过是激励我等,好让我等自坚其心。
赵云想到这里,便是站了起来,道:“翼德说得有理,便是麴义来了十万乌合之众我们也不必害怕。有翼德打头阵,我便打这第二阵!”
张飞在旁哈哈一笑:“子龙不与我抢这第一功,我就放心了!”
赵云笑了笑,接着道:“我今日在城上观察麴义军中时,只见巡营的军士撑着铁枪靠在寨扎上路都懒得走了,而有的则更是互相之间叫骂,显得很是烦躁。我一路看来,仔细一想,莫不是他们见我等久不出战,便是已经不耐烦了……”
刘备听得有点意思了。
只听赵云接着说:“兵法有云无邀正正之旗,莫击堂堂之师。又说,骄师必败。我想麴义一夜连下我数城,又把我们逼到这里,所以,他便以为我们已经不堪一击,又连日不战,更不把我们放在眼里了。
而他这么一骄傲,也正是我们反击的时机到了,我们这时如果出战,便可立即给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刘备越听越有意思了,只听赵云一口气说下来:“所以我建议玄德公可趁今夜月昏之时,突然来个袭击,我想他们一定想不到。”
刘备一听,心里暗道:“子龙不光观察仔细,便是所想也跟我碰到一块了。”
张飞在旁边一听,似有所悟,不由击掌道:“对呀,子龙说得有理,大哥就这么办吧,我们现在就领兵去杀他娘个人仰马翻。”
刘备故意装作没想到,只道:“啊呀,子龙这主意的确不错,不过你两谁可担此重任?”
张飞一愣,道:“大哥你也糊涂了,刚才不是说好了么,当然是俺张飞啦。只是嘿嘿,要是俺张飞一冲,子龙也省得出马了。”
刘备点了点头道:“三弟要抢这功劳也可以,不过要是你一战不成,便当如何?”
张飞瞪大眼睛,道:“一战不成,我当接着再战啊!”
刘备只摇了摇头,看向赵云。
赵云听刘备的口气,似乎是在激张飞。他想自己也不过是个‘客军’,尚是公孙瓒阵营的,不好跟他争功,更无心争这功,便也配合着说道:“一战不成,我便撤去。”
刘备点了点头:“子龙所言不错,这功劳当交给子龙才是。”
张飞在旁急了:“如何他退了回来反而还有功劳?大哥你偏心。”
刘备道:“我怎会偏心?三弟我问你,你要是一战不胜,都把我的兵马都葬送了,我以后还拿什么打仗?”
张飞愣住了,叫道:“那我也和子龙所言,一战不胜,便即撤去。这样,大哥你总该放心了吧?”
刘备只摇了摇头:“我还不能放心,最好还是让子龙去好。”
张飞既然话已出口,便是要一较到底不可:“若然我不能按照大哥吩咐,我就甘当受罚!”
刘备道:“三弟可要想清楚了,你这么说便是如同立下军令状,若然办不到,可是当斩不赦,军中绝无戏言!”
张飞凛然挑眉,抱拳道:“便是我胜了,就将麴义那厮的头颅提来给大哥看看!”
刘备哈哈一笑:“如此甚好!三弟,你现在就可以去校场挑选八百壮士了,只等我来再听我命令行事。”
赵云听来,暗暗点头。想他都将兵马准备好了,看来早有一战之心。而他召我等来,还真是为了试探我等。不过话说回来,他能以商量的口吻跟我们传达他的信息,便是完全站在了尊重我们的立场,也实在是难得。
赵云想到这里,便是暗暗欣慰。
张飞领命去讫。
赵云站了前来,提醒道:“还有一件事,不知玄德公你可否已经忘了?”
刘备哦的一声:“是何事?”
赵云道:“当初围攻临朐城的麴义兵马,多半被玄德公你击败而去,全都匿藏在了高山下,只最后还是没有逃过玄德公的手掌心,又被尽数虏了回来,只还关在大牢里。玄德公连日事忙,想亦忘了。”
刘备一愣,这事他当然不会忘,只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提起,便是道:“那个带头的叫沈蓝是不是?”
赵云笑道:“玄德公没忘记就好。”
刘备问他:“子龙如何提起此事来?”
赵云笑道:“我想玄德公既然下定决心要破麴义,我脑子里便是不觉生出一计,欲要来个火上加油。”
刘备一听,顿时感兴趣:“子龙何计?尽管说来!”
赵云也不急着说出计谋,只道:“我听牢吏说,沈蓝这厮欲要弃暗投明,便是托他传话,欲要与公商量投诚之事。”
刘备呵呵笑道:“沈蓝这厮也够窝囊的,在临朐城下见到我就跑,在高山脚下更是窝囊至极,手上有一千人马却不敢放手一搏,只现在沦为阶下囚,他有何能耐,又有何面目跟我说这‘商量’二字?”
赵云笑道:“玄德公可不接受他‘投诚’,但不可拒绝他戴罪立功的机会。”
刘备一愣:“子龙这话如何说来?”
赵云道:“我想玄德公既然下定决心一战,没有必胜把握也不会冒然做这决定的。而麴义今晚如若败退,那么他势必会退往广县以隔巨昧水坚守,然后不断派兵突袭,便是玄德公救了临朐之围,一时也要被他骚扰得无法安宁。”
刘备一怔:“这一点我倒没有考虑到。”
赵云道:“不过玄德公你想过没有,如若麴义败后,要是没有广县可守,而昌国城墙也是低矮,同样无可坚守,那么他便是一退就得重新退回临淄。那样,临朐之围不但自解,而且我们可以利用广县之优势对临淄进行直接攻击。”
刘备听他说来,心甚向往,赶紧道:“如何便能让麴义无广县可守?”
赵云笑道:“这便要让沈蓝‘戴罪立功’,给他一个‘投诚’机会了。”
刘备一愣:“这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赵云道:“这关系可大了,玄德公,你可知道这沈蓝跟目前广县副将秦山又是什么关系?”
刘备笑了笑,怎么这么多‘关系’?只试探的问道:“难道他们又是结了亲戚?”
赵云笑而击掌:“玄德公真是聪明,一猜便中。这两人倒是远房表兄弟关系,虽然是远房,但他们之间走得还铁近,所以关系也很好。”
刘备问:“这些都是他跟你听的?”
赵云道:“当然不是,是那牢吏跟他说话时,他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我便是听那牢吏说的。”
刘备想了想,道:“只怕不妥吧,想他们既然是亲戚,沈蓝这厮如何会听我们的话,帮我们去夺他表兄弟的城池?”
赵云笑了笑,道:“他当然不会帮我们夺城池,更不会听我们的话。”
刘备更是怔住了:“子龙的意思是……”
赵云嘿嘿一笑,正欲说出来,刘备突然一下子想到了,便是也跟着嘿嘿一笑:“原来是这么回事!”
赵云见刘备已经心知肚明了,便也不再多说。
刘备便是将厉影叫来,在他耳边吩咐几句,让他去办这事了。
刘备处理好这边,便即带着赵云来到校场。
只见校场四周巨火腾空,光照人脸。
刘备先是往台上一站,扫视了众人一眼,只不开口。待场中静寂得到了落针可闻,人人屏息欲断的时候,这才突然拔剑而起,高声叫道:“麴义围我临朐,我等忍辱多日。岂为不战,只求一战可胜也!”
“一战必胜!”
数千甲士齐声呼出,只震鬼慑神。
刘备收回宝剑,走到张飞身边,看着他身后一排排甲士,问道:“八百壮士已经点好了?”
张飞回道:“是,大哥!便是一个不多,一个不少,整整八百!”
刘备呼呼而笑,以己手击他肩,招手道:“拿牛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