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孙坚之殇

话说孙坚匆匆离开洛阳之后,就带着人马南下了。现返回吴地家乡,休整之后是去继续去长沙任职,还是在家乡坐观天下风云变幻,趁势另图他就还要看形势。

袁术追击孙坚,但由于风雪太大没有追上,不甘心之下就写信给刘表和刘繇,让他们都做好迎击孙坚的准备。不管是长沙也好,吴郡也罢,不经过荆州,那就必然要经过扬州,所以袁术这一手安排是准确有效的。

最终,孙坚从洛阳到荥阳,再到许昌,汝南,最后直接西折去了寿春。还没到寿春,就得到了刘繇人马热情的迎接,孙坚人马在风雪大地上劳顿了半月有余,虽然一路休整,可是在快要到家时,每个人的精神都有些松懈,身体也就感到前所未有的疲倦。所以,对于这个新邻居的主动示好,孙坚没有怀疑他会对自己不利,也不相信他有胆子跟自己做对,于是就把人马扎在城外,而孙策就带着疲弱伤者还有大批精锐辎重在颖水淮河的交汇处的安凤津,准备船只,明日中午乘船从水路南下。而他自己,则带着朱治黄盖等老将前去赴宴答谢刘繇的招待。

这样一来,刘表在荆州的精心准备就成了摆设。

酒席上,刘繇先向孙坚表达了对孙坚勤王之役巨大功勋的敬仰,然后表达以后结交友好的客套话。

然后让婢女上酒,众人开怀大饮。

不过孙坚毕竟不是匹夫,黄盖朱治也都是有勇有谋,谨慎的很。黄盖先替孙坚毫无痕迹地试了酒,没事之后孙坚才放心地喝。

但刘繇本就没有在酒里面做文章,自然不怕他们发现什么。

就当两人就要约为儿女亲家时,这时城外传来的手的消息,刘繇再无顾忌,就摔了杯子怒斥孙坚在洛阳大火时趁火打劫,盗取皇家至宝,他这个汉室宗亲要替天行道。

摔杯为号,埋伏在黑暗中的精锐人马从刺史府中涌出来。孙坚等人又惊又怒,只得拼杀着往外冲。

虽然他们人少可是各个都是百夫勇的悍将,一鼓作气之下他们人多也挡不住,让他们顺利地杀了出去,跟在府门外守护的亲卫合兵一处,向着城外东五里的大营冲杀而去。

寿春又称淮南,是长江一个大支脉水系上一个重要的城市。

向东百里就是巨大的洪泽湖,流经成德、临淮、涂中,在曲阿汇入长江。

而西上游,支脉分为向着西北的颖水和向着西南的淮水。颖水向西北沿途流经下蔡、颍上,然后又分为三个支流,分别在汝南、颍川、陈留东南截至,可谓人杰地灵人文荟萃。

淮河支流,向西一路经过庐江、固始、光州、平春、义阳,西边尽头跟几十里外的新野相望,依山傍水气候适宜,是个人口密集相对安定的流域。

所以,寿春是有不少船的。而孙策他们已经开始准备船舶顺着大水脉东兴南下,回到家乡的。

当孙坚朱治黄盖等人协力杀出刺史府,奔到大河边上时,已经早有人马在那里接应。

看着漆黑夜幕中,身后晃动的火把的海洋,听着那惊天动地的喊叫厮杀,孙坚等人跳上小船,对船夫沉声道:“去上游,去大营汇合,策儿他们那里,再整军击破刘瑶小儿!”

士兵们朗声道:“喏!”

然后一声呼喝:“开船!”

然后“吱吱呀呀”的木浆扭动声,船撸拍打河水的声音就飘扬开来。由于今夜没有风很平静,所以逆流西行也并不费劲儿。

后面断后的士兵全部战死,却足足拖住了对手足够的时间,给孙坚等人上传起速,消失在幽暗的河面上。

“不用追了,他们要从水路到安风津大营,必须经过一个山峦阻隔,水脉曲折的险滩。而刺史大人为了保证万无一失,已经在那里埋伏下了人马,就等着他们去自投罗网了呢。”将领罗同用手止住追兵的脚步,接着火把,看着水面上**漾未消的水波冷冷地笑道。

“可……江东猛虎真的很厉害,今天我们准备这么周全,折损了这么多兄弟,还是被他们跑掉了——”副将李逊想起刚才孙坚等人势不可挡的样子还是心有余悸,对于上司所言的埋伏还是有些不放心。

“江东猛虎又如何?在地上他是猛虎,在水上在船上,他就是一头猪!等着替他们收尸吧。”

孙坚一行五艘小船沿着宽阔的大河向上游而去。坐在船舱里,听着船撸哗哗的划着,听着两岸远山密林里夜鸟呜咽的啼叫,没有人说话,可是看着彼此纷乱的头发,满是血痕的脸,想起今晚死去的兄弟,他们胸膛中都升起一股悲愤和哀伤。

“他*娘的,刘繇小儿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暗算我们!老子回头灭了他全家!”一向很少爆粗口的朱治也忍不住破口大骂,他的左胳膊挨了一刀,外边的皮革护甲已经全烂了,里面的肉被砍的向外翻着,鲜血横流,包扎的白布也全都染透了。

黄盖也吐了一口唾沫,疑惑地说道:“我们跟刘繇素不往来,根本不可能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为何要对我们下此毒手?我实在想不通!”

孙坚看了两位爱将一眼,沉思了一会儿,才叹息道:“他跟我们是没有大仇,可是有人有啊。”

孙坚如此一说,黄盖就破口说道:“是袁术!”

孙坚点点头:“不错!当日我们得到玉玺的事情,除了我们在场,就只有袁术的人马恰巧在场。以他的野心和狭隘的胸襟,洛阳没能把我们怎么样,又因为想独吞玉玺而不敢声张。所以他们会选择我们离开洛阳之后,在路上向我们下手……所以,我敢断定,刘繇是受了袁术的指使才向我们下黑手的。”

黄盖和朱治都沉重地点点头。

“袁术,你这个小人,回头养好了伤,看我怎么收拾你!”黄盖辱骂了一句,牵动了伤处,疼得龇牙咧嘴。

船在黑夜中,沿着平静的大河向西行了二十几里路,天上厚厚的乌云突然裂开,皎洁的月光顿时洒满了大河两岸,河水波光粼粼很优美,两岸本来模糊不清的景物,在如水的月色下都一览无余。

“咦?怎么无端地月亮出来了?”守在外边的老将韩当仰望着从乌云的裂缝中跳出来的明亮玉盘,纳罕道。

而此刻前方不过三里地的无名险滩,不久之后称作擒虎滩的地方,此刻却埋伏着千百张劲弩,大好的月色将大大方便他们的狙杀!

“主公,前面的的水路有些曲折,以前这里该是一片树林,后来大河改道,这里便成了河流,下面因此有了很多树桩暗礁,是个很容易翻船的地方。过了这里,再行不过十里地就是少将军和大营所在的安风津了。”

这时舱外的韩当指着前面的险滩对船内的人说到。

孙坚走到舱外,看着两岸高凸起来的地形投下来的巨大的黑影,笑着叹息道:“真想快些赶回去睡个好觉啊——”

他的话音刚落,就听月色中“噌”地一声流星般的呼啸,从险滩的高坡上袭来,韩当惊呼一声:“主公小心!”

说着他自己扑到孙坚,自己的大腿却被利箭射穿了。

第一支箭就是信号,然后两岸的高坡上就露出数不清的人头,然后数不清的利箭就像雨泼一样从南北两岸朝着河面上一字摆开的五艘小船射去!

“嗖嗖嗖——”被突如其来的暴风骤雨,让根本没有防备的人马一个个中间倒下。

“保护主公!快些划船!”黄盖朱治拖着受伤的韩当,护着孙坚,慌忙地往船舱里里面退,可是船舱却也不是安全的地方。

箭雨哗哗落下,钉在乌篷上,就像木浆再敲钉子。

“娘的,这不像是土匪,土匪根本不可能装备这么多好的长弓!一定是刘繇的人马!”朱治红着眼骂道。

“别叫了!回头咱们也射他们一个人仰马翻就是了!省省力气怎么过去吧。”孙坚没好气地训斥道,但朱治刚闭嘴,孙坚浑身一颤,然后整个人的脸色凝重起来,他捂着胸口的手也开始颤抖,然后就见鲜红的血顺着他的手哗哗地淌了下来。当孙坚把手拿开时,众人才发现,一根粗壮的羽箭从他的左胸探出了头!

而这时,月亮就如昙花一样,又没入了乌云之中,在也没有了去向,天地之间又陷入了一片黑暗。

虽然对于弓弩准确度大大折扣,可是有了刚才抛射的方向和角度,已经足够了。

“主公——!”

孙坚嘴角开始溢出了鲜血,然后开始呕血,看着泣不成声的部下,他挤出笑容用尽力气说到:“我……怕是不行了……你们要替我好好地照顾策儿,权儿他们娘几个……策儿太冲动,也太骄傲,这样很不好,会害了他自己的……咳咳咳……”

“主公,别说了!你不会死的,我们拼了命也会让主公活着出去的——”朱治黄盖拼命摇头哭喊道。

孙坚苦涩地一笑:“我就知道摊了便宜要遭报应。玉玺乃天子之物,岂是一般人染指的……想我孙坚一世光明磊落为国为民,到头来却死在小人的暗箭阴谋之下……真是……”

说到这里,孙坚喷出一口鲜血,脸色变得酡红,眼中闪着炽热的光芒,似乎是要把最后的生命瞬间全部燃尽。

孙坚一把攥住朱治和黄盖的手,激动地说道:“孙坚即死,家中只剩下孤儿寡母,又出处低微,实在难以成事。孙坚本有一展抱负的雄心,可是现在却也淡了。只要能抱住各位的前程,孙家的血脉,就足够了!——诸君,摆脱了!”

说完,孙坚眼中炽热的光芒就黯淡下来,脸上的神采也渐渐僵硬,在一片悲声中,江东猛虎一代耀眼的将星溘然长逝。享年三十七岁。

同时,一颗流星悄然从天际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