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段时间,陈谦等人渐渐开始忙碌了起来,随着京兆等地世家上缴家学之举,陈登等人已经将筹划第一次科举考试之事提上了日程。再加上动员各地官员劝进,以及刘备的登基准备,就连陈谦这条懒狗,也开始了苦逼的加班生涯。

但总体来说,整个刘备集团目下都散发着一股昂扬向上的气势,相较而言,曹操这边可就差得太多了。

汉中之败、许昌之失以及天子的突然暴毙,这一切的一切,都让曹操麾下的官员们惶恐不安。

说起来,这群刘家人是真特么的神奇,四百年前的汉高祖,二百年前的汉光武。每一个都是在堪称必死的局面下,生生走出了一条通天之路。而现在,刘备就仿佛又要重现这个奇迹了。

邺城之中,刚刚为刘协举办完丧礼的曹操,独自一人坐在刚刚竣工的魏公大殿之中,虽然面无表情,可浑身散发的低气压却让人望之生畏。

自从回到邺城后,曹操便没有一刻能闲下来,拉拢北地士族,安抚将士百姓,大封有功之臣等等,可惜这些安抚人心的举措却并没有收获让人满意的成果。

就连前几日闹得沸沸扬扬的京兆人,曹操都只能视若不见。这要是放在以前,别说这种明目张胆的投敌之举,就算没有证据只是猜测,他曹操也敢直接带兵上门搜查,可现在…

这段时间以来,曹操根本不敢和属下讨论下一步的发展,只能拿刘协的丧礼来搪塞。因为他清楚,此时的他,并不具备称帝的基础,就算郭嘉豁出名声,替他拿回了一个名义也一样。

想要称帝,首先得把手下的利益和自己绑定在一块儿,这件事原本曹操是打算拿出五到八年的时间来做的,可现在刘协一死,这些问题瞬间被摆在了明面上,让他想不面对都不行。

可你说拒绝称帝,或者随便扶持一个刘姓宗室继续当傀儡,更没有可行性。刘备现在已经是摆明车马要登基了,眼下除了自己,哪里去找一个声望能和刘备匹敌的宗室呢?退一步讲,就算真的找到了,他曹操敢扶持这样的人当傀儡吗?

进退两难呐!

“唉!”

长长的叹了口气,曹操抬起头,看向了面前被挂起来的地图,其上清晰的标注了自己与刘备的地盘比较。

“呵,还真是三面包围啊,刘公者,真吾俦也。”

“启禀魏公,郭祭酒与大公子求见。”

门外响起了许褚略带迟疑的声音,虽说曹操吩咐过他要独自安静一会儿,可毕竟郭嘉与曹昂不同常人,因此他还是来通报了一声。

“让他们进来吧。”

曹操有些疲惫的声音缓缓响起,许褚抱拳应是,不多时,郭嘉与曹昂便联袂出现在了曹操面前。

只是比起往日的神采飞扬,此刻郭嘉却很明显有些颓丧,一旁的曹昂更是时不时的就会走神,整个人看起来状态极差。

“主公。”

“孩儿见过父亲。”

曹操抬起头,看了两人一眼,忽然就笑了起来。

“这是怎么了?怎么一个个看起来好像比我还忧虑似的?是刘备已经兵临城下了还是我军士卒要哗变啊?”

“主公说笑了,我等不过小败一场,让刘备捡了些许便宜罢了,凭主公之英明神武,迟早能一统天下的。”

“行了行了,奉孝何时也学会巧言令色了?不必担心,吾不是袁绍,还不至于被一战打得一蹶不振。闭门不出,也只是想躲躲清净,顺便看看能不能想出什么破局之计罢了。”

郭嘉之意曹操又岂会不知?不止是郭嘉,自己手下的大部分将领,其实应该都在担心自己经此一败,会失去战意吧。

“唉!嘉无能,累主公陷入此等境地,我…”

惭愧的说了一句,郭嘉便闭口不言。他知道眼下这种时候,与其自责还不如好好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办。

犹豫了片刻,郭嘉咬了咬牙,终究还是将自己心中所想道出。

“主公,嘉苦思数日,终是思得一策,或可稳住局势,然此策太过弄险,嘉也并无多大的把握。”

“哦,奉孝快说。”

曹操双眼一亮,一如往常一般期待的催促了一句,可对上曹操眼中的信任,郭嘉只觉自己内心的愧疚更深了几分。

自己,真的有资格承担这份信任吗?

“主公,眼下刘备声势熏天,最多半年之内,其必然登基称帝。也就是说,我等一定要在这段时间中,用尽一切办法,凝聚麾下人心,确保主公顺利登基。

前日,嘉曾听陈长文提出过一套法度,名曰‘九品官人法’,倘若施以此策,或可于短时间内,收揽人心于我等所用。”

说实话,陈群这一套选官之法郭嘉原本并不打算用,在他看来,这套制度太过温和,虽然初衷是为了抑制世家对于官位的把持,但漏洞太过明显。稍有不慎,便很容易让世家脱离皇权的掌控。

九品中正制的大名想必也不用多提,说白了,这套制度与举孝廉最大的不同之处,就是将所有名士都有资格举荐变成了只有朝廷认证的中正才能举荐。表面上看,确实是削弱了世家的权柄。

但不要忘了,这些所谓的中正可也是世家中人,这么大的权力在手,一旦朝廷稍有疲态,他们中还能保持一颗公心者还有几人?将手中的名额全部划给自己的家族,也就成了一件正常事。

虽说有曹操在,这种事应当不会发生,但说到底,这还是向世家妥协了,而且,以郭嘉的智慧,不难看出此计于当代无碍,真正影响的,其实是后世。

不过郭嘉也是被逼无奈,眼下刘备逼迫日甚,再不想办法反抗,连以后都没有了,哪里还管的上什么后患无穷?

鱼与熊掌不可兼得,只要日后能击败刘备,这些政策完全可以慢慢调整。

曹操几乎是皱着眉头看完了郭嘉递上来的奏表,实际上都不用看,因为早在他称公时,陈群便给自己推荐过他的选官之法。只是那时的自己基于和郭嘉的一样的理由,没怎么考虑便PASS了这个计划,没想到…

沉重的放下了手中的奏表,曹操沉默半晌,这才沉重的开口道。

“奉孝,除此之外,莫非再无它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