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一将功成

甘瑰进到帐内,面对郭烨,千言万语如骾在喉,最终面带愧色哽咽道:“公子,我......”

他想给父亲求情,可是,这势必会让他们之间的感情发生无声的变化。

郭烨扬起一个笑容,将甘瑰拉到帐内矮桌前,相对而坐。

从衣裳内掏出一封信,郭烨递到甘瑰面前。

甘瑰不解地问道:“这是?”

郭烨笑道:“看一眼,你就明白。”

甘瑰果然看了一眼,从字迹上就认出了这是出自谁的手笔。

郭盈。

早在当年郭嘉征伐西北之时,甘瑰与郭盈就感情与日俱增,年纪虽小,但感情真挚。

现在甘瑰也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郭盈过个一两年,也差不多了。

眼下,甘瑰哪有半分心情去顾忌儿女私情,他的父亲被锁入囚车押送成都,他心慌意乱惴惴不安,早就将郭盈抛之脑后。

郭烨眼含笑意凝视甘瑰,揶揄道:“她几乎将郭家闹了个天翻地覆,父亲也压不住。”

甘瑰听后,感动不已。

显然郭盈也听到了风声,甘宁的事情别说益州,早就传遍天下了。

郭烨继续说道:“她心里打定主意要让父亲网开一面,甚至在父亲面前说要嫁给你。”

仰起头,甘瑰难以置信地睁大双眼,随后又低下视线,眼眶湿润。

“大都督如今是戴罪之身,我又岂敢有非分之想......”

“父亲答应了。”

正当甘瑰开始下定决心斩断情丝之时,郭烨一句话让他半天没有回过神来。

再抬起头时,甘瑰惊疑地盯着郭烨,淡笑着的郭烨一摊手,说:“她一提出来,我父就答应了。”

为了这件事,貂蝉劝过郭盈,因为貂蝉不希望唯一的女儿卷入是非之中,可郭盈就是一意孤行,母女俩在郭嘉面前,貂蝉训斥郭盈之后,郭盈仍旧提出了这个要求,但是郭嘉没做犹豫就一口答应下来。

“可,可是......”

甘瑰傻了眼,脑筋还转不过弯,他父亲即将面临一场形势严峻的审判,而郭嘉却又答应了把郭盈嫁给他,这种矛盾不合情理,是郭嘉敷衍吗?没必要啊,作为父亲一口回绝女儿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还不明白吗?”

郭烨追问一句。

甘瑰微微摇头,他这会儿根本镇定冷静不下来。

郭烨笑叹一声,抚住他的肩,认真地说道:“大都督会平安无事,你就放心吧。”

有了郭烨这句话,甘瑰总算如释重负,连忙拱手道:“谢,谢主公宽宏大量。”

“好了,看你样子身心俱疲,还是先去休息吧。”

郭烨送走了甘瑰之后,自己蓦然发笑。

甘瑰前脚刚走,魏延随后入帐,郭烨见是魏延,立即请魏延入座,一同研究一个策略破敌。

魏延显然是有备而来,一见面,铺开地图,便滔滔不绝的将他的战略告知郭烨,郭烨听得十分入神频频点头。

去年郭嘉东征南郡之时,都是步卒,虽然动用了水军,但都是走地面,因此在巴东有为数众多的水战楼船,魏延的计划很简单,兵分两路,一路顺江直下,一路从地面进攻,水陆并进。

太平军二十万,江东倾尽兵力不过十万,水陆两面,江东只能侧重一面,太平军完全可以一面牵引住江东的主力,一面直捣敌军的腹地。

听完之后,郭烨表示赞同的战略,魏延见此,顿时眉开眼笑,抱拳行礼后离去。

当郭烨仔细研究魏延战略的细致部分时,又有人来见他。

贾诩。

面对贾诩,郭烨是发自内心敬重,当即起身行礼。

贾诩一眼瞅见矮桌上标记路线的地形图,问:“公子已有破敌之策?”

郭烨伸手请贾诩也来过目,笑道:“魏文长先前送来一份行军战略,我看不错,如若先生能修正一二,那自当是万全无忧。”

不过贾诩好似对这份战略没什么兴趣,只看了一眼就收回目光,坐下之后伸手将地图卷起来,平视郭烨。

这让郭烨感到意外,疑问道:“先生,这是?”

贾诩直接开门见山道:“这场仗,如何打,主公已有吩咐,这就是主公命令公子执行的策略。”

郭烨从贾诩手中接过一块白绢,上面写的战略,前半部分和魏延所说大同小异,可是后面让郭烨惊疑不定。

“先生,这是自绝生路,难道先生看不出吗?”

郭烨面色凝重,如果面前的人不是贾诩,如果白绢上的字迹不是来自郭嘉,他一定认为这是有人心怀不轨误导他。

这个战略简直和送死无异。

贾诩站起身,拱手道:“这是主公的计划,公子只管依计行事,如若自作主张,将会坏了主公的大计。”

郭烨顿时幡然醒悟,不论是贾诩还是郭嘉,在他面前都是高山仰止的人物,这份计策看上去是自寻死路,肯定内有玄机是郭烨还未揣摩透彻而已。

既然郭嘉有了部署,那郭烨自然就将魏延的计策搁置一旁。

贾诩正要告退,张翼入帐,禀报道:“将军,吴侯遣了一个叫陆逊的前来求见。”

听到陆逊的名字,郭烨没什么反应,但贾诩却眉头微皱,因为这个名不见经传的默默无闻之辈,对他而言,并不陌生,在他耳边提起过这个名字的人是郭嘉。

陆逊,此人不可小觑。

郭烨则神色微敛,忽而冷笑。

他还真以为孙权的骨头硬到已经准备好开战了呢。

“让他半个时辰后再进来。”

郭烨慢条斯理地收拾起矮桌上的地形图,这种军事机密,自然不会给外人机会瞧见。

贾诩看到郭烨这个样子,欣慰一笑。

先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很好,用这半个时辰,郭烨也收拾一下情绪。

贾诩离去,当陆逊被晾了半个时辰后进到帐中,瞧见主位上坐着的青年,比他年轻不了几岁,却已经沉着淡定,气质上乘。

“来者何人?”

郭烨威严而坐,神色淡淡地打量陆逊。

第一印象,书生。

谁让陆逊穿着斯文,头戴纶巾,怎么瞧都没有武将杀伐那股血性刚勇呢。

陆逊不卑不亢地躬身行礼,淡然道:“在下陆逊,字伯言,见过将军。”

“你是代表孙权来的?”

郭烨心中记下陆逊的名字,缓声说道。

微微皱眉,陆逊反感郭烨这般轻描淡写地直呼孙权的名字。

倘若郭嘉这么做,陆逊没有异议,但郭烨,显然还不够资格。

不过现在太平军强劲之势要讨伐孙吴,陆逊这口气必须忍下去,或者倒过去想,这或许也是好事。

初生牛犊的世子目中无人,这是自大的一个征兆。

“是,在下代表吴侯来向郭使君赔罪,先前在荆州你我两家曾因小事而产生误会,吴侯深感愧疚。”

陆逊躬身一拜,极为真诚。

但是郭烨并不领情。

“要赔罪?那你走错地方了,你应该前往成都面见我父。”

一句太极,让陆逊顿时陷入尴尬中,而郭烨站起身,来到陆逊面前,负手转了两圈,仿佛品头论足般说道:“瞧你的年纪,应该比我大不了多少吧。”

陆逊淡淡道:“虚长将军几岁。”

郭烨点点头,忽然好似想起什么,狐疑地问道:“你该不会是孙策的女婿,那个陆伯言?”

陆逊对这个狂妄的世子有些动怒,直呼孙权之名,现在对他死去的岳父也直呼其名,难道郭家的人已经藐视江东到这个地步了吗?

此行陆逊是求和而来,说好听点是委曲求全,说不好听就是卑躬屈膝稳住太平军。

他又点点头,承认了自己的身份。

郭烨抱臂托腮,站在陆逊面前陷入沉思,半晌不语,这让陆逊感到有些诧异,或者说有压力。

完全猜不到对方在盘算什么。

“哦!”

郭烨忽然叫了一声,然后对陆逊露出笑容。

突如其来的笑让陆逊感到茫然,为什么?

“这么算起来,你和我还是亲戚呢,如此正好,你去成都面见我父,我父肯定不会为难你。”

郭烨的话让陆逊猛然一惊。

这个亲戚结论是怎么算出来的?

一瞬之间,陆逊恍然大悟。

郭嘉娶了孙策的妹妹,他娶了孙策的女儿,两家的确有点儿亲戚关系,就是隔着的距离,未免有些远。

同时,陆逊也明白过来,郭烨其实在耍他。

“公子,实不相瞒,在下前来,是想与公子商量一个办法,我主吴侯如何做,才能平息郭使君的怒火?”

陆逊真诚地望着郭烨,他的潜台词就是条件让郭烨开,只要江东能做到,决不推辞。

郭烨哈哈一笑,伸手亲切地搂住陆逊,拍拍他的肩膀,凑到他耳边,蓦然冷声道:“伯言,为什么要和?难道你不想斩将立功吗?想一想你江东的前辈们,孙策,太史慈,周瑜,黄盖,孙坚等等,再想一想我太平军的前辈们,许褚,典韦,甘宁,张辽等等,他们可都是名震天下,可是他们老了,现在,是我等年轻后辈登上天下舞台的时代了,没有战争,哪有英雄?我父在我这个年纪的时候可已经灭掉了刘焉呢,我要超越父亲,怎么能与你谈和呢?一将功成万骨枯,道理你明白的。”

说罢,陆逊一脸震撼地看着郭烨拍拍他的肩,再朝他露出一个邪笑,缓步走回主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