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公,华雄贼子来势汹汹,李正方虽然有谋略,但只怕难以挡住华雄。

不若……不若主公弃守城池,前往交州,投奔士燮。

士夑和主公原本就相识,此时主公前去投奔士夑,或许还有一些生机。”

桂阳郡,郴县,蒯良望着刘表如此说道。

此时的蒯良,看起来也显得很是疲倦。

一路的征伐,一路的奔逃,让他心力憔悴。

尤其是面对华雄之时,那种如山般的压力,以及处处被压制的感觉,是真的让他感到极为的难受。

此时的刘表,状态不佳,躺在床塌之上不时咳嗽几声。

面色发黄,头发稀疏,一副形将就木的样子。

听到蒯良所言,刘表长叹一声。

刘表累了,真的不想再逃了。

而且,他现在已经到了桂阳郡,再往南的话,他这个荆州牧就不再是荆州牧了。

况且桂阳郡这边,本身就已经处于属于比较蛮荒之所了。

交州又在更南边,那边气候闷热潮湿,丛林密布,野兽横行,瘴气毒雾弥漫。

刘表的这身体,只怕来到交州之后,很快就会死掉。

更不要说他和交州的士燮,原本那时候就有一定的竞争。

当初他也曾让吴巨等人,前去交州进行一定的争夺。

当时,他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结果现在被华雄打的,如同丧家之犬。

跑到交州那里找士夑,要寻求士夑的庇护。

这种事情,他是真的不想做,觉得异常丢人。

当然,除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

就是他不觉得他和士夑的交情,已经能够达到令士夑与华雄为敌,要帮助自己的程度。

只怕自己此时前往胶州,投奔士夑,最大的可能便是士夑此人,主动将自己给擒拿下来。

然后欢天喜地的,将自己这个送上门来的巨大礼物,送给华雄。

以此来讨华雄的欢心。

这等上门送人头的举动,他刘表不愿意做。

“我知主公之忧虑,不过事到如今,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现在前方已经有战报传来,说袁术孙策人,和华雄交手接连失利。

孙策水军损兵折将,就连孙策本人差点都要死去。

至于袁术那边的南阳,更是被华雄的兵马,拿下来了将近一半。

这两人联手,也不是华雄的对手。

主公此时还想等着战局出现变化,是怕很难。

虽然不想承认,但依照我之所见。

只怕接下来用不了太长时间,江夏以及南阳,都将落入到华雄手中。

孙策袁术二人联手,也非是华雄对手。

主公想要指望他们二人连手给华雄制造压力。

让华雄回师救援南郡,只怕可能性很小。

李严此人,在前面直面华雄,只怕坚持不了太长时间。

说不定在后来会投降华雄,也未可知。

去胶州,虽然有一定风险。

但对于主公来说,或许还是一条生路。”

刘表摇头道:

“纵然是李严那边守不住,前面还有刘磐。

刘磐的兵马兵精良,或许能够挡住华雄。

而且,刘磐也绝对不会投降。”

蒯良道:

“主公纵然是能够挡住一时,可那又能挡住多长时间?

桂阳郡本身就属于南面的郡县。

这里有众多山越,多为蛮荒之所,之前大旱又流失了大量的人口。

仅凭桂阳一郡,主公又怎能获得太多的粮草补给。

况且现在桂阳郡之下,不少地方的人都在趁机造反,乱成了一锅粥。

前面有华雄这等猛虎,后面又有众多山越蛮人躁动不安,进行折腾。

主公在这种情况之下,又怎么能够长久的抵御华雄。”

这话将刘表说的有些沉默了,他坐在这里,好一会儿没说话。

随后转头望向蒯良道:

“先生,那你觉得我这个时候,投降华雄会如何?”

面对刘表突然之间问出来的这句话,蒯良一时之间有些愣神。

他没有想到,刘表会在此时说出这句话来。

愣了片刻之后,开口道:

“主公,别人或许可以投降华雄,但你只怕想要投降华雄有些难。

都已经打了这么久了,彼此之间早就已经打出了真火来。

而且……而且主公到了现在,势力已经不在。

说句不好听的,不用您投降,华雄就能够将您在剩下的地方,都给拿下来。

既然如此,他为何还要让主公投降呢?

主公投降之后,除了平白受辱之外,并不会有什么善终。”

蒯良的话,听的刘表为之沉默。

片刻之后他笑了笑道:

“我也只是这样说说而已!

不可能真的投降。

我和华雄打了这么久,而我刘表又活了大半辈子了。

在此等情况之下,又岂能投降华雄?

如此做,岂不是被人笑话。

老了,跪不下去了,就这样吧!

先打着吧,看看情况再说!”

刘表和蒯良又在这里说了一些话,彼此之间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来解决眼前的局面。

只能如同刘表所说的那样,先看一看情况再说……

蒯良离开刘表的住所,仰头看着天。

天色阴沉,他的心情也如同这天色一般的阴沉。

刘表不肯听自己言语,前往交州,接下来只怕,没有更好的机会逃走了……

……

一日之后,紧急军情传来说,李严刘磐都投降了华雄。

华雄兵马,将要直逼郴州!

刘表闻听此言,为之大惊,而后又是大骂!

刘磐的这一击,真的是伤到他了!

他之前的时候,曾经想过李严可能会投降,但绝对没有想到刘磐会投降!

毕竟刘磐是他的侄子,是他心腹当中的心腹!

结果刘磐竟敢背叛自己,投降了华雄。

让他有一种被背刺了的感觉。

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刘表直接就喷出来一口鲜血。

本就不好的身体,变得更加虚弱。

“主公,郴州这里不能守了,快快出城,前去交州那里避难!”

蒯良急忙出声催促,并已经开始安排人,向交州那边进行撤退。

郴州这里也不能呆了,待下去必然会成为一座孤城。

原本的时候,倒也能强撑一些,但是现在,随着刘磐和李严二人的相继投降。

这影响实在是太大了,直接令本就混乱的人心,变得更加混乱。

刘表闻言,强撑着病体坐起来道:

“我知道了,先生请去准备,我这边稍微收拾一下就来。”

听到刘表的话,蒯良心中不由一阵无语。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去收拾?

再收拾收拾华雄的兵马来到这里,你想要逃都逃不掉。

但既然刘表已经这样说了,他却也不得不遵从。

只能出声道:

“那主公可要快一点,不可耽搁太久时间。

时间耽搁的太久,只怕那华雄贼子便已经要来。

那时,便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刘表点头道:

“这个我知道。”

蒯良离开之后,蔡瑁也很快带着人前来了。

“刘磐还有李严二人投降华雄,实在是可恨。

不若将此二人家眷,给净数斩了进,以儆效尤?”

蔡瑁望着刘表,说出此言。

刘表想了想,忽然叹了一口气的摆了摆手。

“算了,就不杀他们了。

事情到了现在,也是迫不得已。”

蔡瑁闻听刘表所说的话,目光不由的闪动了一下。

他马上道:

“主公,如果是这样的话,只怕难以震慑人心。

接下来,将会有更多的人投降华雄。

主公这边,将会一篑千里,大势将去。

越是到了这个时候,越是应该用重刑。

否则的话,众人思乱,主公这边就没有了可靠的人手。

刘表道:

“算了,都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便是再杀一些人,也没有什么用。

除了多造一些杀戮之外,不会有别的结果。”

蔡瑁道:

“既然如此,那便快快请主公出行。

我愿带领将士护送主公去交州,定然可保主公安然无恙。”

刘表看了一眼蔡瑁道:

“行,我知道你的忠义,此番我,还有夫人可都全指望你了。”

蔡瑁闻言立刻单膝跪地道:

“此乃分内之事,我等乃是姻亲关系,主公待我又不薄。

此番大难临头,只当同舟共济,共度难关。”

刘表出声感慨道:

“时至今日,我方知谁才是忠义之士!”

蔡瑁便催促刘表快一些行动。

刘表以同样的理由,将蔡瑁打发走,表示自己尽快的收拾一下,马上就会离去。

蔡瑁离开之后,蔡夫人又哭着来到了刘表面前,显得慌乱。

刘表让蔡夫人快些到后院去收拾,他这里再待一会儿。

蔡夫人听到刘表所言,也只好又忍住心中慌乱,返回去进行收拾。

刘表将众人都给打发走,便独自一人颤巍巍的走出了大殿之外,然后走上了高阁。

站在此处,可以将郴州的大部分景象,都收入眼中。

而此时入目所及,都是一片慌乱的景象。

众多的人,已经奔出了城门,开始逃命。

有的还在慌张的收拾。

还有一些杀戮抢夺等等之类的事情发生。

有不少人趁机发财。

刘表站在这上面,缓缓的转头望向了四周。

如此过了一阵之后,刘表忽然长叹了一口气。

将随身带上来的一燃油灯,放在了布幔边上,开始点燃。

并将前往阁楼这里的门,从里面给反锁上,独自一人待在这里面。

火苗吞噬布幔,很快便燃起大火,楼阁本就是纯木打造,此时天干,很快便被布曼所点燃。

楼阁之中满是烟雾,许是被烟给呛到了,刘表一边疯狂的咳嗽,一边眼泪鼻涕往下流。

“不走了,不走了,老了,走不动了……”

烟雾之中,传出他的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