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繇看完信,抚须连说三个好字!
但他还是将信传给步骘、严畯、程秉等人浏览,众人于是讨论事情的真伪。
别驾步骘率先出列道:“主公,骘觉得此事可行!”
刘繇问:“哦?子山请细说。”
步骘道:“下邳陈氏,乃徐州之望也!陈登之祖球乃桓帝时重臣,先帝升其为太尉。其子瑀、琮皆地方要员,其侄珪亦举孝廉,珪子乃登也。”
“昔陶谦掌徐州,敬陈珪为上宾,陶谦病故,陈元龙又主持刘玄德入主徐州。骘尚在徐州时,就知陈氏之盛名享誉徐州。无陈氏支持,无人可稳坐徐州!”
“吕布狼子野心,凶蛮霸道,又与兖州牧曹操有旧冤,必催徐州之兵攻操。曹操曾屠徐州,又逐布出兖州。陈氏恐其非操对手,惧怕战事发生后,徐州又要被曹操屠戮一遍,所以才会寻找明主!”
刘繇点头:“陈氏暗执徐州,此人尽皆知矣!吾在东莱亦有耳闻!”
严畯、程秉等新晋臣子见步骘不反对,也都纷纷附和。
于是刘繇打定了主意。
他对吴景派来的使节说:“使者,陈元龙说他有三个锦囊,锦囊何在啊?”
那使节郑重地说:“公且慢!我主吴景嘱咐我,须得明公承诺,方可献上锦囊!”
刘繇面色不悦:“吴景不过一丧家之犬,安敢欺吾?”
使节毫不畏惧地说:“公谬矣!公代天子牧守扬州六郡,我主不过侥得广陵。公比我主,若大人临于稚童。非欺公,乃惧公也!”
刘繇呵呵一笑,刚刚陈登也在信中说,等得到徐州后,吴景一个小小的广陵太守还不是任他处置?现在予他一个广陵又如何?
于是对别驾步骘道:“子山,你代吾起草招降书招降吴景,只要他愿降,可让他继续留任广陵太守!”
步骘出列躬身:“诺!”
不一会儿,招降的文书写好,侍者将其交予吴景的使节。
使节仔细品读,确认无误后,大喜道:“得公此书,我主无忧矣!”
他从怀中取出三个锦囊,交予侍者,然后深深下拜:“明公器量包藏宇宙,徐宣拜服!”
刘繇听他自称“徐宣”,突然想起许子将好像曾和自己提起过这么个人,说他颇有才名。再看此人气度不凡,面对自己不卑不亢,又能完成其主托付的使命,有可能就是许子将提起过的徐宣吧!
刘繇问:“使者就是广陵郡海西县的徐宣吗?”
那使者躬身:“公明鉴,正是在下,徐宣徐宝坚!”
刘繇起了爱才之心,对徐宣说:“宝坚如今担任何职?”
徐宣恭敬地说:“添为广陵主簿。”
刘繇对他说:“待吾取了徐州,宝坚可任徐州功曹!”
徐宣心下喜悦,但却仍旧面不改色地说:“明公厚爱,宣不敢推辞。然宣还需向吴府君复命,此间事了,宣即星夜兼程来投明公!”
刘繇抚须大笑:“哈哈哈!好!今日得徐宝坚,胜得广陵一郡!”
徐宣,字宝坚,三国时期曹魏大臣,广陵海西人。曹操去世后,强谏曹丕切不可以故乡谯人替换城守,以免涣散军心,被曹丕委以御史中丞,赐爵关内侯,迁司隶校尉,转散骑常侍,又迁尚书。曹叡即位后封为津阳亭侯,任左仆射,加侍中光禄大夫。曹叡前往许昌,留徐宣在洛阳总领诸事。曹魏三祖都极信任他,以为托孤寄命的柱石之臣。死后谥曰贞侯。
……
却说徐宣带着刘繇的招降书星夜兼程,顺江水而下,一日即到达广陵,向吴景复命。
吴景拿到刘繇的招降书,问徐宣:“此书可信否?”
徐宣回复:“刘扬州当宣之面命别驾步子山撰写,盖有州牧之印、镇东将军幕府印,做不得假!”
吴景频频点头:“如此,吾心安矣!”
而后对左右道:“快请陈元龙来见吾!”
陈登不刻便至,进屋后见吴景的案几上放着一卷诏书,马上明白事情曲直。
他问吴景“府君可是已经得到刘扬州的承诺?”
吴景不做隐瞒:“然也!元龙,吾当如何做?”
陈登微微一笑:“还请府君写一封信,由登代交吕布。府君只需在信中痛斥吕布,言辞越尖锐越好!”
吴景诧异:“那吕布岂不发兵来攻我?!”
陈登点头:“正要引那吕布来攻广陵!”
吴景皱眉:“吕布骁勇冠绝寰宇,吾如何能抵挡?”
陈登安抚他:“府君勿忧,登已向刘扬州献上锦囊妙计,届时吕布必沦为丧家之犬,安敢来攻府君?”
吴景心怀忧虑,但既然已经决心上贼船,就没有下船的道理了。
这时陈登又说:“还有一点,请府君照做。”
吴景问他:“元龙不必卖关子,吾已决心投靠刘扬州。元龙直言相告便是!”
陈登哈哈大笑:“哈哈!府君啊,您只需照登所言行事,必可安坐广陵!”
吴景无奈地摇头:“陈元龙,你就快说吧!”
陈登附耳道:“请公在信中附言威胁吕布,若吕布来攻,您就邀袁术旧部沛国刘勋,并您的侄儿豫州刺史孙策合击彭城国。”
吴景沉吟:“吕布会相信吗?”
陈登抚须:“沛国与彭城近在咫尺,且您和孙策、刘勋都曾是袁术门人,吕布安敢不信邪?”
吴景长叹一声,和陈登说了句掏心窝子的话:“可叹那刘正礼生了头‘麒麟’,将我那侄儿逐出江淮,不然……”
话到此没说完,但陈登明白他的意思,如果孙策仍在江淮,他吴景何用上刘繇的贼船?
如果孙策在江淮站稳脚跟,吴景就可直接和孙策夹击刘繇,鲸吞江东六郡。
“可惜吴景的想法很美好,但也有些小觑天下英雄了。”
陈登如是想。
而后他又想到那个名传四方的“扬州幼麟”刘基,有这样优秀的继承人,就算刘繇走后,他们这些投靠刘繇的人也会有个安稳的前程。
这样想,投靠刘繇确实是步好棋!
陈登在吴景处又逗留三日,之后带着吴景写给吕布的书信赶回下邳。
……
告两姓边奴,六臣贼子书:
尔本边地一兵子,得故并州刺史丁原赏识,拔擢为主簿,任骑都尉。后董卓乱京,汝弑主求荣,认国贼为义父,助纣为虐。上不可为国尽忠,下弗能偿故主恩禄,可知汝为悭吝之小人邪!
汝虽杀董卓,伪做汉室忠臣于外,实则内事发于凤亭,无路可投而受王允要挟也。汝乃欺世盗名之辈,本不忠、不孝、不仁、不义之人,弗敢受天子封赏而沾沾于温侯之名邪?
……
弑丁原认董卓,受迫王允而诛义父,走武关奔河北苟且于袁氏,败濮阳投刘备而阴夺其地,古今安有寡廉鲜耻如厮者乎!两姓边奴,六臣贼子,何不自裁以谢天下哉?
……
“汝尽管来攻,吾已与友勋、侄策共约瓜分尔徐州,勋取彭城,吾侄得东海,汝之下邳将入吾彀,尔之……尔之……”
吕布听侍者念到此,已是气得暴跳如雷,他厉声暴喝:“尔之什么?!念!!!”
侍者吞咽口水,缓缓道:“尔之狗头吾当漆之以做酒器,岂不快哉……”
“轰————!!!”
吕布一脚踹翻案几,接着将手边物什有一样是一样全部砸烂!
“吴景小儿,安敢欺我?!”
然后他怒目圆瞪,看向复命的陈登:“陈——登!!!汝有何话讲?!你不是说吴景愿降吗?!”
陈登面色陈静,躬身道:“君侯息怒!此乃吴景的缓兵之计也。”
吕布一言不发,冷冽地盯着他。
陈登起身,然后笑着对吕布说:“君侯,登先恭喜温侯取得广陵!”
吕布冷笑一声:“陈元龙,汝怕不是昏头了吧?现在吴景要联合刘勋、孙策来攻我的徐州,我又怎么取得广陵?”
陈登哈哈大笑起来,吕布气愤道:“陈元龙,尔笑什么?!”
陈登收起笑容,对吕布说:“呵呵,君侯啊,您这是关心则乱啊!”
吕布依旧面色不善地说:“有话直说!”
陈登于是开始忽悠吕布:“君侯,此时孙策正与曹操战于颍川,争相迎接天子,如何能来援助吴景?刘勋和吴景二人,不过是两条失去主人的野狗罢了,纵使二人来攻,以您的勇武和徐州的富庶,又有何惧哉?”
吕布想了想,发现陈登说的确实有道理!
想通后,吕布的表情仿佛川剧变脸一般,阴鸷消失,笑容浮现,然后是大笑,最后哈哈大笑!
“哈哈哈哈!幸亏有元龙提醒,不然吾岂不自乱阵脚邪?!”
陈登微笑着一礼:“君侯,我有一策,可使吴景的援军有去无回!”
吕布一眨眼:“元龙请说!”
陈登道:“呵呵,吴景之援手,不过勋、策二人,策与操争执无暇他顾。勋在沛国,吾料其必攻彭城!”
吕布问:“此话怎讲?”
陈登解释道:“沛国与彭城近在咫尺,旬日可至。且若刘勋攻彭城,吴景兵出淮阴,可成两面夹击之势!”
吕布看向舆图,找到沛国和彭城,果如陈登所说:“元龙此言有理!吾当如何行事?”
陈登面上微微一笑,心里实则狂喜:“君侯可使围魏救赵之策,派少量轻车步骑突袭沛国竹邑、符离等县,如此刘勋必然投鼠忌器。”
吕布笑道:“此计甚妙!”
陈登继续说:“君侯当亲举大兵攻淮阴,使吴景不能跨过淮水,入徐州腹地。吴景兵少将寡,又无强援,君侯武功盖世,吴景必败矣!”
吕布再次哈哈大笑起来:“好!好!可是吾还有一问!”
陈登心里一咯噔:“君侯请讲!”
吕布阴鸷地笑道:“此皆元龙之猜测,若吴景投靠刘繇,吾又当如何?”
陈登听后,放下心来,他早已料到吕布可能会问这个问题,于是说:“君侯,刘正礼乃南国之方伯(霸主),您亦是东国之方伯。吴景既已拒绝您,证明其独立之心弥坚也!安能乞食于刘繇邪?”
吕布想了想,满意地点头:“吴景不知天高地厚,想独立群雄左右逢源,天真!”
他对陈登道:“吾意已决!元龙有经天纬地之才,吾愿加封你为军师中郎将,替吾留守下邳!”
陈登大喜,深深鞠躬:“登何德何能能担此大任,但君侯器重于登,登必当以死相报矣!”
吕布大笑,将陈登扶起:“元龙请起!”
而后吕布招来诸将,对他们说:“吾已拜元龙为军师,吾不在时,尔等当奉元龙之命!”
诸将之前就目睹下邳陈氏父子挤走陈宫的一幕,自然不敢违背吕布的意思,全都向陈登行礼:“拜见军师!”
陈登笑道:“诸公请起!登受君侯大恩,我等往后当勠力同心,辅佐君侯!”
诸将:“谨遵军师教诲!愿为主公效死!”
吕布起身,意气风发地说:“我意出兵攻淮阴!诸将听令!”
“魏越、高顺!”
“末将在!”
“着你二人率步骑兵八百,攻竹邑、符离二县!使刘勋不得援助吴景!”
“诺!”
“成廉、魏续!”
“末将在!”
“汝二人各领一千丹阳兵,随吾出征淮阴!”
“诺!”
“其余诸人留守徐州各郡县!若无吾或军师调令,敢擅离职守者,斩!”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