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于禁不想抵挡,实在是铁骑下山非人力可以逆拒。

身为全军主帅,遭遇突袭,当以保全自身为首要任务,其次才是组织全军后撤。

否则一旦主帅身死,诸军群龙无首,后果不堪设想!

冯楷自愿留下断后,其实是豁出性命为于禁争取逃跑的时机,而且冯楷多半是活不下来的。

然而于禁想跑也来不及了,就在这时,从河谷首尾两端,也有敌军杀出,将去路堵死!

去路被断,于禁赶忙勒住缰绳,他和麾下亲兵左右徘徊,不知如何是好。

“将军!下河吧,下河游过去!”

有亲军指着一旁湍急的沂水喊道。

于禁看了眼右侧的沂水,又回头看向蒙山方向。

只见敌军铁骑已经将冯楷的部队冲得稀碎,到处都是喊杀声,蒙山上也是烟尘滚滚,场面极度混乱。

“哎!下河!”于禁脱去衣甲,又丢下兵刃,减轻战马的负担,然后打马下河。

战场前线,解烦督甘宁已经率领解烦义从将曹军阵线踏碎。

五百名人马具甲、手执四米大槊的重骑兵从山上冲下,其威力是不可估量的。

曹军中郎将冯楷组织起的防线,几乎是在一瞬间就连同将军冯楷一起,被湮没在重甲冲击骑兵的马蹄下。

解烦义从虽然只有五百人,但却在数千曹军肆意往来,随性冲杀。

就算于禁麾下的士卒再精锐,面对此情此景,也根本升不起抵抗之心。

而且前部督夏侯衡还带走了三千先锋,那就更不要说与伏兵交战了。

总所周知,先锋向来是军中最精锐的部队,于禁这支军队自然也不例外。如果夏侯衡没走的话,说不定曹军还能搏一搏,但现在嘛,还是逃命为妙……

“杀——!给我杀!于禁呢?有谁看到于禁了吗?!”

甘宁一边用长槊扫杀敌军,一边斥问左右。

“将军!我刚刚看见于禁的帅旗向河边走了!”

“哦?!”

甘宁抬头一看,果然望见于禁的帅旗立在沂水边。

“驾——!随吾擒杀于禁!”

“诺——!”

众人拍马杀到河边,望见不少曹军士卒正在水中游动,许多人身上还穿着白色的单衣,活像一只只翻白漂浮在水面上的死鱼。

“哈哈哈——!快游快游,再不游快点你阿翁我就要用槊刺你了!”

甘宁身边,骑卒们纷纷指着河里笑骂,还不使将手里的长槊伸向河中,吓得曹军溃兵加速游动。

甘宁不管寻乐子的士卒,对河中曹军喊道:“于禁呢!于禁在哪?!”

然而无人应答,甘宁骑着战马在河边徘徊,想要找出于禁,可惜甘宁不认识于禁,看了好一会儿也没找出来。

于是甘宁心生一计,冲着左右喊道:“都把小戟递过来!”

“诺——!”

甘宁接过左右递来的小戟,然后对着河里的曹军喊道:

“河里的曹军都给我听着!现在我每数一声,就掷戟杀死你们一个人,直到有人交待出于禁的下落为止!听见了吗?!”

甘宁又喊了两遍,然后开始报数。

“一!”

“啊——!”

一名曹军应声而沉,殷红的血溢出到河面上。

“二!”

又是一人被甘宁用小戟射杀,这一手掷戟的功夫,真可谓神乎其技!

“三!”

“噢噢——!将军神射!”

解烦义从们拍手叫好,因为又有一名河里的敌军被射杀。

如此压迫下,河里的曹军本就因为伏击而吓得要死,这会儿甘宁还在岸边玩“阎王爷点名”,曹军一个个全觉得自己的心脏都要冲嘴里蹦出来了!

甘宁又射杀了三十多个曹兵后,终于有人扛不住了。

“在这!于禁在这!”一名还在河里扑腾的曹军指着身边一人惊叫起来。

甘宁狞笑起来:“哈哈哈——!好贼子!”

说罢,一戟将那名曹军叛徒射杀!

如此不忠不义之人,合该杀了!

甘宁指着于禁说道:“于将军,上岸吧,你一个北人,难道还游得过我楚国将士?”

于禁扭头,对甘宁怒目而视。

同时于禁心里叫苦不迭,说来倒霉,他本来是骑着马下水的,谁知马儿横渡到河流中段时,一个暗流将他和马儿卷入水中。

虽然人和马都逃得一命,但他和马儿却是分开了,最终只能混在士卒中一起游水过河。

“于将军,上岸吧,我甘宁一定不会为难你!”甘宁还在岸上劝降。

然而于禁还想再挣扎一下,毕竟他都游到一半了,没道理再游回去。

甘宁见于禁还在朝河对岸游,不禁火冒三丈:“于禁!休要再往前游了,我甘宁要是活捉不了你,那就只能用手中小戟把你射死!!!”

“甘宁——!汝听好,有种——你就射死我!”

于禁一边拼命往前游,一边出言嘲讽。

他现在距离河岸有四五十米远,甘宁若是用弓就算了,竟然还想用什么劳什子小戟射死他,这不是说笑吗!

但甘宁可是认真的!

“好,既然汝求死,那就不要怪本将无情!”

说罢,甘宁抬起左手,将小戟举过头顶,稍加瞄准,然后一戟掷出!

甘宁的气力之大,以致于掷出的小戟都不怎么旋转,几乎是直直地飞向目标。

激射而出的小戟刺破长空,划出优美的圆弧,尖锐的刺胡由正上方转向正前方……

扑哧一声!正中于禁后背!

“啊啊啊————!”

刚刚还在河里拼命游动的于禁发出一声惨叫,身躯一下子僵直不动,鲜血涌上河面。

“哦哦哦——!将军神射——!将军神射——!”

甘宁目睹着于禁沉入河底,冷哼一声,拍马返回。

“走,追杀溃兵!”

“杀————!”

当日,遭受伏击的七千曹军中,死伤者上千,被俘者五六千,几乎全军覆没。

不是曹军不想逃,法正在伏击点前后都安排的兵马,曹军除非像于禁一样强渡沂水,否则根本无处逃生。

而楚军那横冲直撞的五百具装骑兵,早已将曹军的士气踩碎,于是曹军几乎都降了,没降的也都被甘宁及全柔父子斩杀。

此战楚军抓获了数千俘虏,然而法正考虑到曹军将领夏侯衡和臧霸还在前面围攻费县,己方没有能力在看管俘虏的同时进行后续的作战。

于是,法正做出了一个狠辣的决断——

那就是将这五六千曹军俘虏,尽数溺死于沂水之中!

生性好杀的甘宁主动包揽这项差事,还在事后大呼过瘾。

一同出战的全柔父子因此对甘宁感到惧怕,庆幸大家都是同袍。

事后,法正当即下令,全军东进,包抄夏侯衡和臧霸的退路!

……

建安十九年十二月末,汉东平太守,征东将军于禁在东蒙河谷中伏,于禁渡河而逃,为楚国解烦督甘宁以小戟射杀于河中!

楚监军法正溺杀六千俘虏,挥师又破夏侯衡、臧霸,传首建业!

战后,楚王刘基加封法正为护军将军,表关内侯,赐金百两,绢五百匹!

甘宁封冠军将军、骑都尉,赐钱十万,绢百匹!

全柔、全琮皆晋为偏将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