槊,矛长丈八谓之槊!

两阵既立,各以其将出斗,谓之挑战!

斗将!从来都是古代战场一等一之快事!

而今在江水北岸,袁术的大将军桥蕤麾下右军都督陈兰,单挑刘基所练解烦卫左部督董袭!

《孙子兵法》曰:智、信、仁、勇、严为将之五德。

书中并无提及为将者必须勇冠三军,兵仙韩信怯于私斗,甘受**之辱,日后却能助刘邦打下汉家天下。杀神白起不见得武艺高强,也能把四十万赵军“尽坑之”!!

但无论如何,阵前斗将从商周起就是诸侯军阀们最爱干的事,时人谓之“致师”。

中国史上第一次明文记载的阵前斗将,就是周武王派姜太公去纣王阵前“致师”。

《诗经·大雅·明文》载:

殷商之旅,其会如林。矢于牧野,维予侯兴。上帝临女,无贰尔心。

牧野洋洋,檀车煌煌,驷騵彭彭。维师尚父,时维鹰扬。凉彼武王,肆伐大商,会朝清明。

陈兰单挑董袭立刻吸引了双方统帅的目光!

公路台上,袁术举目远眺,对左右道:“呵呵,那是陈兰吧!”

左右道:“陈将军勇冠三军,必为主公讨来敌将首级!”

江水楼船上,刘繇和吕岱有些紧张,刘繇担忧地说:“敌将借战马之力,吾怕董袭难以抵挡啊!”

吕岱沉默,静静地观看。

目光回到阵前,陈兰骑着战马从军阵中杀出,疾驰向董袭:

“敌将报上名来!我陈兰不杀无名之辈!”

董袭也早就注意到陈兰,他没有回应,而是专心思考该如何应对。

“既然汝胆怯,那陈兰今日所杀的,就只是个江东无名氏!哈哈哈哈!”

战马飞奔,陈兰很快就杀到董袭面前,锋利修长的马槊槊锋笔直地刺向地上的董袭!

董袭毫不畏惧,连续后撤两步侧身躲过陈兰的马槊,后退的同时手中用力,长柄斩马剑以身躯为杠杆,从战马左侧撩向马首。

战马恐惧发出嘶鸣,然后不顾冲锋的势头抬起蹄子躲避。

陈兰紧紧握住缰绳,掉转马头,两腿腿用力一夹马腹,战马吃痛,再次奔跑起来。

陈兰也由此躲过董袭的第二刀。

三军齐呵:“好!!!”

双方士卒都不约而同地放慢手中厮杀,不顾生死地观望陈兰和董袭致师。

致师者,致其必战之志。古者将战,先使勇力之士犯敌焉!

陈兰骑马又杀将回来,他双手挥舞马槊,一矛劈向董袭。

这一矛合人马之力,不可力敌!

董袭翻身滚向一侧,陈兰紧跟着一矛刺来,使得董袭颇为狼狈。

但是斩马剑这个东西,生来就是为了斩马!

董袭再次翻滚躲开马槊,顺势一个蹚地刀斩向马腿!

陈兰的战马惊惧,再次抬起蹄子躲过斩马剑,马上的陈兰因此失去平衡。

但陈兰的马术很好,抓紧缰绳夹紧马肚子,又一次让战马奔跑起来,远离董袭。

双方第二回合结束。

“好——!!!”

三军再次齐呵!

董袭此刻已经是满头大汗,即使他武艺精湛,勇力过人,面对敌军骑将却异常艰难。

身上厚重的盔甲让他每一次翻滚、躲避都需要花费颇多体力。

而且!

丈八的马槊比他手里的斩马剑还长七八尺!

对方骑在马上借用战马的力量,这就让他不能硬接对方的马槊。

他不是霸王,没有举鼎之力!

如果是双方结阵厮杀,那成片的斩马剑能把陈兰和他的马剁成臊子!

可惜现在两个人在单挑,得想个办法才是。

董袭看向四周,突然见到地上有一把掉落的长戟!董袭立刻朝长戟跑去……

这时,陈兰又一次拍马杀到!!

董袭无奈,他直接将手中斩马剑朝陈兰投掷而出,然后一个翻滚扑向地上的长戟。

斩马剑快速飞向马上的陈兰,陈兰一低身,拉起手中缰绳,将身体紧贴战马躲过飞来的斩马剑。

正待他起身提槊刺向地上的董袭,董袭抓起长戟一杆子扫向战马!

“咴儿——!”

战马嘶鸣,抬起前蹄躲避,陈兰的马槊因此没有刺到趴在地上的董袭。

董袭立刻起身一戟刺向战马!正正刺中马首!

“咴儿——————!!!”

战马在嘶鸣中翻倒,陈兰摔下马来,董袭可不管那么多,猛扑一步!

一戟扎在陈兰胸口!

“啊——!!!”

陈兰痛呼一声。

董袭用力,用长戟搁着三米的距离将陈兰死死钉在湿润的滩涂上!

“吾乃会稽余姚人董袭,董元代——!!!诛敌将陈兰于江表!!!”

随着董袭的怒吼,三军震动,汉军齐呵:

“杀————!!!”

然后冲向还在愣神的袁术军士兵。

……

楼船上,吕岱惊喜地对刘繇说“主公,董袭阵斩敌将陈兰!!!”

刘繇一掌拍在楼船女墙上:“好啊!!!此战后,我要重赏董袭!”

……

公路台上,袁术面色痛苦,他语无伦次地说:“怎么就……陈兰怎么就……陈兰被阵斩了呢?”

这时,台下一个灰头土脸的袁军斥候跑来。

斥候又带来一则噩耗:“主公!丹阳太守周昕和刘繇部将焦已合兵攻打阜陵县城,守军告急!请主公速速发兵支援!!!”

袁术闻言茫然望天,久久没有言语。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怎么……

突然……

好像又要败了!可恨啊!!!

……

袁术军右翼,董袭阵斩陈兰后,袁术军的士气遭受重大打击,汉军将士则气势如虹,转眼间就突破了袁术军的右翼。

这些士兵经过快两个月的苦战,本就疲惫。开战前又被袁术割活人心肝祭旗的骚操作搞得人心惶惶。现在顶头将领还被汉军阵斩,许多士卒丧失斗志,纷纷放下兵器投降。

他们其中大多数从军的理由,乃是因为在袁术的治下当良民种地真的没有活路。

现在致师失败,各部曲直接溃败。

随着敌军右翼的溃逃,楼船上刘繇和吕岱立刻下令,让己方左翼朝敌后和中军迂回。

汉军的左翼开始对袁术军中军进行包夹侧击。

董袭在稍微休息片刻后,又一次领着解烦卫杀入敌阵!

袁术的中军最前排,虎捷军和解烦卫激战正酣,于麋因为负伤已经被护送下前线。他的大腿被敌兵用长戟戳了个洞,还好他当时果断,直接忍痛将敌人的刺胡从腿上拔了出来。

不然恐怕就会被虎捷军钩出阵线,后果不堪设想!

虎捷军的将士们正打得兴起,他们很久没碰到过能和自己势均力敌的敌人了。这些前身多是江湖游侠儿的士兵被激出血性,越打越狠。

当然,他们对面的解烦卫也不惧!

刘基对他们颇为优待,还承诺赡养他们的家眷,就是战死也不足惜!

战后一个多时辰,解烦卫中军战损快要过半,虎捷军也差不多,双方半斤八两。

然而随着战场局势的转变,虎捷军将士们发现右翼的友军不知为何已经溃逃,敌人的左翼开始向他们包抄。

这下虎捷军的士卒们急了,自己和敌军势均力敌,但如果对方的左翼包夹过来,那他们只有战败一个下场!

如此,军心开始动摇!

对面的解烦卫们也发现自己的友军包抄过来了,军心大振!

此消彼长下,虎捷军开始抵挡不住,最后节节败退。

袁术中军,大将军桥蕤见右翼崩溃,知道大势已去,即使自己现在派后援填补空缺也来不及了。兵败如山倒,哪里救得过来?

打仗一般,政治上还算机灵的大将军桥蕤当即下令:“后军变前军,保护主公!撤兵——!!!”

等传令官走后,桥蕤立刻招来自己的五百亲兵朝公路台而去,保护主公要紧!

于是桥蕤丢下自己的大军,夺路而逃。

楼船上,刘繇和吕岱对视一眼,哈哈大笑,然后二人在亲兵的保护下一起下船上岸。

刘繇一边走一边对吕岱说:“此战,太史慈、董袭二将领吾印象深刻,董袭更是阵斩敌将,吾要好好赏赐他们啊!”

吕岱道:“主公赏罚分明,不怪乎将士们效死命呀!”

刘繇摇头:“诶——今日能胜袁术,定公才是首功啊!”

吕岱笑着摇头:“主公能让岱一展抱负,岱感激涕零,没齿难忘!”

刘繇大笑:“哈哈,哈哈哈哈!定公何必谦虚!”

刘繇指着远处袁术修筑的公路台说:“那处高台必定是袁术遣人修筑,说不定袁术此时正在上面看他的大军溃逃!左右且护我过去!”

“诺!”

刘繇在亲兵的护卫下朝公路台而去。

路途中,汉军将士们追杀甚多,俘虏无数。

长江北岸的大片滩涂上,到处都散落着袁术军的降卒……

随后,刘繇和吕岱又穿过袁术的中军大营,营地里一片狼藉……

最后,他们终于抵达了距离江岸约十里远的公路台。

台前早有汉军将士把守。

刘繇和吕岱一到,一个小校上来禀报:“主公,您还是不要上去为好。”

刘繇困惑:“哦?你是哪个将军的部将?”

小校答:“我在折冲将军麾下担任军侯!”

刘繇:“原来是张英的部将,怎么?为何我上不得这高台?”

小校犹豫了半晌,不忍心地说:“主公,袁术把樊能将军绑在柱子上割了心肝!”

刘繇大惊,抓住小校的肩膀质问:“你说什么?!你说,你说樊能?!”

小校垂下头,不敢看刘繇。

刘繇一把抽开小校,快步登上高台。

吕岱在后追赶:“主公,主公!注意脚下,台阶甚高!”

刘繇爬上二层,当面就看到被开膛破肚、死状凄惨的樊能……

顿时,刘繇的眼睛就红了。樊能是他爱将,也是刘氏部曲出身,很早就跟随在他左右。即使他看不起寒门黔首出身的将校,但对于樊能和张英二将,他一直另眼相待。

而今樊能竟然被袁术挖去心肝,他怎能不心痛啊!

刘繇颤抖着上前,顾不得血污,亲自给樊能松绑,把他放下来。吕岱带着亲兵上前帮忙。

刘繇站在樊能尸体旁哭诉:“樊能啊!都是我对不住你啊!”

吕岱在一旁劝慰:“主公不要自责,樊将军为主守节,名扬青史。袁术如此残暴地对待俘虏,一定会丧失人心!”

刘繇再也维持不住他的名士风范,脸色狰狞地说:“传我军令,全军追击!吾必要生擒袁术!扒他的皮,抽他的骨!以告慰樊能在天之灵!”

吕岱本想劝阻,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

虽说穷寇莫追,但他们君臣在战前做出的谋划滴水不漏,袁术已经没有任何可能翻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