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冬的秦岭雪峰皑皑,峰峦叠嶂的群山都披上了肃杀的白衣。
扬武将军文聘领着玄武营的四千精甲,在安康盆地的平坦原野上迅速穿行。他们此行的目的地乃是盆地尽头的安阳县。
今早考察过路况,确定陆路比水路稳妥后,文聘就让士卒们拔营。
兵贵神速!
西城至安阳约有一百二十余里路,文聘要赶在任何人反应过来之前抢占安阳!
三日后,急行一百二十余里的玄武营抵达安阳。
看到不远处的小城,文聘二话不说,直接挥刀下令:
“抢占城池!”
“杀——!”
四千玄武营一窝蜂地冲向安阳小城。
安阳小城人口不过两万,是张鲁和申耽两股割据势力间的缓冲带,被安阳当地的宗贼控制。
然而安阳的宗贼明显没有想到会有人来攻打自己,城门口那几个歪瓜裂枣的城门官还没来得及反应,玄武营的精锐士卒就已经杀到面前!
“铿——!!”
“噗嗤!”
刀光伴随着鲜血,数颗人头飞起,往来民众惊叫着逃窜,玄武营的士卒直接冲入了安阳城中。
“将军!城门夺下了!”很快,斥候就将战况汇报到文聘那里。
文聘大手一挥:“全军入城!”
“杀——!”
……
一个时辰后,文聘已然坐在安阳小城的公厅之中,他的身上也没有一丝血迹。
攻占安阳的战斗很是轻松,最困难的时刻莫过于抢夺城门。
一旦夺下城门,事情就几乎没有什么困难了。
大军进城后,本地宗贼发起了零星的抵抗,但在玄武营的精锐士卒面前,宗贼的抵抗显得很是苍白。
“将军,城中骚乱已经平息!”
“好!派人通知申府君和诸葛从事,让他们来接受城池。告诫弟兄们不要扰民,战后自有封赏。让他们抓紧时间休息,明日本将要继续开拔!”
“诺!”
当晚,缀在文聘之后的申耽和诸葛亮赶到安阳,开始处理战后事宜。
翌日,文聘便又领兵开拔,一头钻入秦岭中,朝着汉中的命门——黄金戍围前进!
离开安阳进入秦岭,整个的路况顿时变得凶险逼仄。
部队沿着沔水黄金峡向西北前行,然而文聘明显低估了这段路程的艰险。
沔水黄金峡地势陡峭,沔水在沿途形成许多的小瀑布,越往前走,路段就不断地抬高。
“咚——”
细碎的小石子砸在文聘的头盔上,他抬头仰望左右群山,更觉地势凶险。
文聘对传令兵道:“让弟兄们走慢点,小心前进,注意提防头顶落石!”
“诺!”
命令传达下去后,文聘又抬头看了一眼头顶,雪白巍峨的山脉直插云天……
啧!
大军继续前进,但速度已经降至极点。
冬天的秦岭天气严寒潮湿,为避免士卒受冻,下午文聘就开始让部队扎营,令士卒们捡拾柴火晒干以备使用,如此方才在夜里升起团团营火。
如此每日行进的距离还不到十里,要从安阳走到黄金戍围,至少需要十多日。
文聘也想走快点,但没办法,路况艰难,如果不顾一切地猪突猛进,那就有违兵法了。
部队又行进了五日,军中已经有少量士卒染上了风寒,还好文聘提前备好了草药,又放慢行军速度多留时间捡拾柴火,这才让风寒没有扩散开。
不过此时大军已经算是远离故土,士兵们不得不开始消耗随身携带的糗糒。
部队离开安阳时,每名士卒身上的糗糒仅够一月之用,文聘在想是否要加快行军速度。
然而正在文聘思索之时,突然!
山道两侧竟然冒出一群披着素裹的米贼!!!
“杀啊————!”
潜伏在山间的米贼冲向在山道间行进的玄武营将士,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扬武将军文聘强行按捺住惊慌的内心,高声喊道:“迎敌——!迎敌——!”
“嗖——”
突然有数根箭矢从山上射向文聘!
亲卫中有人慌忙喊道:“将军小心流矢!”
“竖牌!快竖牌!”亲卫们手忙脚乱地撑起盾牌,挡在文聘面前。
然而他们终究慢了一步,一根流矢从盾牌的缝隙中射中文聘了的肩膀!
“将军!”
“将军!”
“唔……我……无事。”血丝爬上双眼,文聘暂且没有性命之忧。
士卒们见文聘还能说话,都松了一口气。
这时,文聘强忍着箭伤,冲玄武营的士卒大喊:“前队变后队,文休,你领兵断后!”
文聘的养子文休得到命令,立刻抱拳:“诺!父亲保重!”
文聘点点头:“小心,别死了!”
文休挤出一个笑容:“末将去了!”然后头也不回地带兵向前冲去。
“撤退————!!”文聘嘶吼一声,大军朝来路返回。
……
多亏文休的拼死断后,还有文聘强忍箭伤指挥调度,玄武营虽然遭遇埋伏,但损失只有三五百人。
可玄武营仅四千人,一次战死这么多,就算是大败了!
而且文聘的养子文休也在断后的时候战死,断后的士卒仅仅带回了文休的兜鍪,留在战场上的尸体根本来不及带回。
“咳——”文聘忍着肩上的箭伤,双手颤抖着捧起养子的兜鍪。
“也罢也罢,战死沙场,总好过卧病于榻席之上!”
文聘的眼角划过几滴清泪,文聘的亲儿子文岱和侄子文厚都站在一旁落泪。
文岱红着眼对文聘说道:“父亲,你还是先保重身体吧!待养好箭伤,再谋进兵。”
文聘轻抚着兜鍪,再次长叹一声。
“哎————”
“父亲?”
“兵法云,出其不意,战其不备。我军遇伏新败,敌军必然骄纵狂喜,此正是我军转败为胜之机也!披甲!”
文聘神色凛然地对帐中诸将说道。
但是将领们实在放心不下他的箭伤:“将军!将军你箭伤未愈,怎么能强行作战呢?”
谁料文聘闻言竟然拔出战刀,一刀将案几斩断!
“一派胡言!大丈夫即食君禄,当以家国为重,当战死在沙场,岂可为我一人而坏大事?!
“吾意已决,杀将回去!”
帐中诸将哪里还敢多言,俱都抱拳高喊:“谨遵将军之命——!”
于是文聘带着将领们从临时搭建的军帐中走出,外面刚刚逃得一命的士卒全都望向他们。
文聘抬起没有受伤左臂,忍着疼痛朗声高喊:“列为将士!我军遭受伏击,我之养子休郎为了断后,已经命丧敌手!”
说到痛处,文聘已是泪流满面。
但是文聘还是哽咽着继续喊话:“我丧义子,君丧袍泽,眼下敌人必定踩着他们的尸体弹冠相庆,难道我们要忍耐吗?!难道我们甘心让敌人砍下他们的头颅换取战功吗?!”
寥寥数语,玄武营将士们心中的仇恨便被文聘激起。
话说回来,也只有像玄武营、淮西营这样的精锐部队,才能在此刻还保有军心。
文聘之子文岱当即下跪道:“将军,我等不愿!”
“末将亦不愿!”
“不愿!”“不愿!”
在文岱的带头下,一众将士全部单膝跪地,向文聘表明战心!
文聘冷笑起来:“呵呵哈哈哈!好!兵法云,出奇制胜,眼下我军新败,敌军新胜,他们绝料不到我等敢折返回去。眼下出战,站则能胜,我等亦可报了血海深仇!”
将士们战心已起,纷纷喊道:“将军下令吧!”
“将军下令吧!”
文聘拔出战刀:“好!三军有令,后队改前队,冲杀回去……敢有踌躇不前者,本将定斩不饶!”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