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竺上报完徐州的人口赋税后,今岁的宛陵评议也就进行的差不多了。

高坐主席的刘繇张开尊口:

“诸君可还有事要议?”

坐于次席的刘基见官员们没有要起身的,于是自己起身出列,对刘繇说道:

“父亲,孩儿有事要奏!”

刘繇微笑着示意刘基但说无妨。

然后,刘基便将自己在江北三郡设立督市署和转运司的事情说与众人听,并建议刘繇在江南四郡也开设督市署和转运司,选用官员,充实财政。

毫无意外,此事引起了殿内官员们的争议!

特别是出身自江东名门顾氏和魏氏的官员,还有儒学大家程秉、严畯、孙邵等人都出言反对。

他们反驳的理由和当初顾雍反驳刘基的理由一样——“利官”与“民”争利!

反对此事的官员们依次出列说话,刘基则心平气和地垂耳倾听。

刘基并不急于反驳,因为他在江北三郡已经将督市署和转运司推行开了。

即是说,江北三郡的官员会站在他这边帮他说话!而且站在刘基这边的还不止诸葛玄、高岱等人,

同为江东四姓的陆氏和张氏,因为利益捆绑深重的原因,即便他们内心可能不太赞同刘基的提议,但也不会出言反对。

而有时候,沉默就是最大的支持!

待到严畯、孙邵等人说完,以高岱和诸葛玄为首的刘基派官员们又站出来赞扬新政。

他们以九江、江夏二郡的实际情况着手,向刘繇和反对者们陈述督市署和转运司是如何充实府库并惠及百姓的。

双方各执己见,争执不下。

直到一个人的开口,打破了此事的僵局。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众人的主公——刘繇!

“呵呵,诸君,吾这元子向来是个有主见的,诸君勿要见怪。”

刘繇这话说得比较隐晦,殿内之人都是人精,知道刘繇这是各打五十大板。

为何这样说呢?

因为刘繇说刘基有主见,内里其实藏有责怪之意。

用低情商的话翻译过来就是:你小子太能惹事了!

刘繇后半句当然也是安抚众人,不要吵得太厉害。

在场众人包括刘基在内全都噤声拱手,正襟危坐,等待刘繇的裁判。

刘繇见下面的人如此恭敬,十分满意地说:

“督市署和转运司一事嘛,既然能充实府库,自然是好的!但急不如缓,以免困扰百姓。依吾之见,还是先在丹阳一郡试行吧,如此方可妥当!”

既然刘繇已经拍板,严畯、程秉等人便不再开口反驳。

但丹阳的督市令和转运使人选,刘繇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他问诸人:“这督市令和转运使的人选,诸君可有合适的举荐?”

刘基立刻出言道:“父亲,曲阿令陆儁,陆孟纪,为人淳懿信厚,可任转运使一职!”

陆儁,也就是陆绩的大兄,陆氏族长陆康的长子。在顾雍调任庐江后,接替其成为曲阿的县令。

刘氏对陆氏有救命之恩,陆绩又是刘基的书伴随侍,同时陆氏也在吴郡四望中。

其身上既有刘基的烙印,同时也有江东世家的烙印,正是刘基向江南推广新政的首选!

而当要选定丹阳督市令的人选时,还发生了一件趣事!

那就是出身会稽魏氏的会稽功曹魏滕,和同样出身吴郡四姓之一的顾雍之弟,吴郡主簿顾徽争抢起这个名额来!

“周林,子叹,你二人无需争执。”

刘繇伸手劝住二人,刘繇权衡起来。

魏滕为人性格直率,刚毅不阿,办事坚持原则,不以长官意志行事。

而顾徽有口才有急智,能出口成章,巧言善辩。

刘繇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选用顾徽。

“魏周林,这丹阳督市令一职,还是由顾子叹来担任吧!”

魏滕只好拱手退让。

此事敲定,一年一度的宛陵评议基本就告一段落了,刘繇让侍从宣布散会。

殿内官员们结伴走出大殿,唯有徐州别驾糜竺例外。

这边刘基和刘繇一少一老正准备退入后殿,就见糜竺快步上来,张口叫住二人:

“主公,少主!”

刘繇父子二人转身,刘繇笑道:“子仲,有何事啊?”

刘基冲糜竺拱手:“糜别驾。”

糜竺老脸微红,有些难为情地说:“主公,少主,有一事不知你们可还记得?”

刘繇和刘基想了一会儿,突然,刘繇拍着脑袋说:

“哎呀,是有一事!”

说完,刘繇意味深长地看向刘基。

刘基一愣:哎呀,不会是那件事吧!

糜竺接下来说的话应证了刘基的猜想:

“主公,少主。在下此次来宛陵,家妹也与我同行。不知主公和少主何时方便,让家妹嫁得良君?”

刘基不由脸一红,尴尬地对刘繇和糜竺说: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此事由家父做主!”

刘繇呵呵笑出声,一点也不觉得别扭,只说到:

“昏期就定在五日后吧,吾自会与女君商议筹备,子仲你那边也做好准备,只是切记不要违背祖宗礼法!”

糜竺恭敬地点头:“在下明白,还请主公放心!”

刘繇所言祖宗礼法,自然是指刘基和糜小妹成婚时的流程。

依汉律,纳妾有婚礼,但不拜堂。

妾室嫁入夫家不可走正门入,贵妾良妾可从侧门入,贱妾则只能从角门入。

以糜小妹的出身,自然可以从侧门入州牧府。

妾室入嫁不可穿红,只能穿粉。这一点即便是太子都不能例外,是最严格的一项。

入门后,妾室还必须向正室敬茶,以求征得正室的同意。

不过这一点在封建男权社会中,特别是大门大户里,正室一般都不会阻碍自己的丈夫纳妾。无他,乃三从四德之教也。

糜竺和刘繇沟通完毕后,就向刘繇和刘基道别,忙着回去张罗自己妹妹的婚事了。

刘繇笑眯眯地看向刘基,语出惊人道:

“吾儿,待你娶了糜竺之妹,为父再与你介绍一门婚事!”

此话一出,骇得刘基瞠目结舌。

刘繇继续说道:“会稽谢曌是为父旧识,曾在朝中任尚书郎,乃海内名士。前些日子他送来书信,想要与吾结秦晋之好。”

刘基听完,想都不想,直接回绝道:

“父亲,蔡伯喈尝言:卿大夫一妻二妾。我已有一妻一妾,如今又纳糜小妹,安能逾礼?铄弟十岁有一,可婚配已。且谢曌曾任尚书郎,女凭父贵,不可与人为妾,还望父亲三思!”

刘繇听刘基这一通长篇大论,不要哈哈笑道:

“别家子弟都好妖女,惟吾家元子心不在此!既然你不愿意,那我就让铄儿与谢家女成亲,谢家女出身名门,知书达理,你以后可别后悔!”

刘基心想:后悔个屁!这天下间又有几个女子能胜过大小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