雒阳城内,杨氏豪宅大门紧闭,就连侧门都被紧紧锁上。
太尉杨彪躺在病榻上,左眼眼珠缀在眼眶上,甚是骇人!
孙策逼宫终究是成功了,天子迫于无奈,答应迁都平舆,条件是宽限三日,待收拾完行装、典籍等皇室物件再走。
就是苦了杨彪,结结实实地挨了孙策一拳,眼珠子都给打出来啦!
若不是杨彪命大,恐怕直接就被孙策打死了!
屋内,太医一个眼神,数个健仆死死按住杨彪的四肢和身躯。
太医小心翼翼地将他的眼珠放回眼眶内,然后上好药。
期间,杨彪痛得浑身颤抖,若非健仆拼命按住他,恐怕杨彪要痛得从榻上蹦起来。
之后,太医用白布为其包扎,开了张消炎化脓去痛的药方。
杨彪之子杨修亲自送太医下去休息,然后招来门客和家仆。
杨修咬牙切齿地对他们说:“孙策欺人太甚!不报此仇,安为人子邪?!”
杨氏门客和家仆义愤填膺地说:“愿为公子效死,为杨公报仇!”
杨修点头,对他们说:“我心中已有计定,待我给太仆赵大人书信一封!”
之后,杨修写下密信,请赵岐拟天子密诏,召段煨进京。
他在信中提醒赵岐,需多派几路信使,以免遭孙策截杀。
他还告诉赵岐,不用担心到时段煨无法进城。届时自会有义士打开城门,迎段煨入城。
书信末尾,杨修没有署名,而是写下一句诗:
“伴梅养鹤扬声誉,竹影临风心悠然。”
杨修将书信交于门客,叮嘱道:“尔一路小心,莫要说是我让你送的信!孙策凶暴狠厉,不可让他怀疑到我弘农杨氏头上!”
门客拱手:“谨遵公子之命!”
而后,太仆赵岐收到杨修命人送来的密信。
赵岐虽官居太仆,但在雒阳没有田产,临时住在陋屋中。
赵岐借着烛光看完信,正欲叫信使进屋,却见门口已不见人影。
他只好拿着书信,去见御史中丞钟繇。赵岐心想:钟繇出身颍川大族,身边一定有人可用。
待来到钟繇家中,赵岐将“无名氏”的书信交给钟繇,钟繇看完,长叹一声道:
“此人一定是杨大郎,他弘农杨氏俱在关中,担心遭到牵连,所以才鼓动你出面啊!”
赵岐苦笑道:“杨大郎有他的苦衷,岐愿为汉室尽忠,可惜没有亲近佣人,所以只好来求助钟大人!”
钟繇无奈地说:“你我皆汉臣,自当为君解忧……”
他想到今日孙策痛殴杨彪的情形,又义愤填膺道:“孙策胆大妄为,竟敢在朝堂上拳殴三公!简直不把我等士人放在眼里,恐怕心里容不下我等,自当除之!”
赵岐洒然一笑:“我早知公忠心辅国,必不会拒绝。我已拟好密诏,公即刻遣人送往华阴吧!”
他从衣袖里取出五张质地精美的白色锦帛,正是赵岐伪造的诏书!
钟繇没料到赵岐已经写好了密诏。他接过密诏,浏览一番,见其上只提及赵岐,而无他人之名,放下心来。
于是钟繇招来五个门客,将密诏交于他们,命他们连夜送往华阴。
……
第二日朝会,天子悻悻地坐在席上,仿佛丢了魂魄一般。
孙策耀武扬威地站在武官前列,他已让天子晋升他为车骑将军,位比三公!
并且还强迫天子赐予他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的特权!
同时,随他上雒的豫州别驾张纮同样获得升迁,现在张纮为尚书仆射,身入兰台。
朝会一开始,孙策便出列道:“陛下,昨夜守卫抓获三名细作,想要假传圣旨,其罪当诛!”
官员队列里,赵岐和钟繇的心,一下子就提到了嗓子眼!
孙策从怀里逃出三张带血的白色绢帛,走到太仆赵岐跟前说:“赵大人,你解释解释吧。”
赵岐仰面大笑:“哈哈哈哈!孙伯符!你这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事已败露,我赵岐死而无怨!”
孙策抽笑两声,随即哈哈大笑:“好!痛快!我孙策原以为你只是个腐儒,没想到也是个丈夫!汝要寻死,吾成全汝便是!”
“铿锵!”
孙策拔出腰间佩剑,一剑砍下赵岐的头颅!
群臣惊呼:“啊——!”
孙策瞪起虎目,环视群臣,百官噤声——!
天子痛苦地闭上眼睛,此刻,他仿佛感觉自己回到了从前,那个名叫董卓的男人肆虐朝纲之时!
相较于老奸巨猾的曹操,孙策的手段更加直接火爆。
孙策没有那些弯弯绕绕,就是仗着手中兵权,如猛虎扑食一般向天子和百官露出凶狠的獠牙!
斫杀赵岐后,孙策又将目光看向钟繇,他知道前日与天子密会的,就是杨彪、钟繇、赵岐三人。
如今杨彪被他的铁拳打成重伤,赵岐被他用佩剑斩首,就剩钟繇还完整地站在阳安殿内。
但他没有什么好的借口处置钟繇,所以只能用凶狠的目光瞪视对方。
而钟繇则面无表情地站在原地,丝毫不为所动,仿佛赵岐之死与他无关一般。
百官队列里,杨修悄悄打量着孙策和钟繇,手里也是替钟繇捏了一把汗。
好在钟繇沉着冷静,没有暴露出什么问题,所以孙策只得作罢。
这时卫将军董承挥手,让殿内侍卫打扫。
如今皇宫中,除了天子起居的后殿和北宫的守卫是董承的人马,如阳安殿前殿、南宫、皇城城墙、雒阳城墙及各处宫门,都被孙策安插了人手。
形势比人强,国舅董承也不得不蛰伏。
之后,孙策提醒天子和群臣:“诸公,陛下不日就将起驾,还望诸公加紧收拾行装,切莫落下财货。”
百官朝会以目。
孙策见无人应答,冷哼一声:“嗯——?!”
百官这才惊恐地弯腰:“谨遵车骑将军之命!”
孙策满意地离开阳安殿,丢下心有戚戚的天子和百官。
孙策走后,便有忠心的百官哭出声来,钟繇见状,连忙站出来说:“尔等可是有何怨言?何不禀于车骑将军?”
大家都是聪明人,那些哭泣的官员立刻擦干眼泪,收起哭声。
天子叹息一声,摆摆手,身旁宦官立刻扯着鸡公嗓道:
“有事上奏,无事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