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有太子殿下和乔婉月有关系的这个谣言在,乔云禾只会更加安全。

但是……

孟寅礼一想起来就觉得有些酸溜溜的。

乔知南心中紧张得很,光是在心里想着乔云禾嘱咐他的事情,又忍不住担心着乔云禾的处境。

于是他便再三找孟公子确认:“我姐姐什么时候才能回来?她真的不会受伤吧?”

生怕那些铁骑对他姐姐不利。

孟寅礼摇了摇头:“不会的。”

他也大概猜得到那些铁骑是皇帝派来的人,既然是要捉拿沈家姑娘,无非是因为沈家姑娘和孟家有些关系。

孟寅礼垂眸,心中思绪百转千回。

既然皇帝如此大张旗鼓,那么说明沈家还是站在孟家这一战线上的,孟家还有翻身的余地。

也许是出于对乔云禾的信任,孟寅礼觉得乔云禾应该是有备而来,在这件事情上应该有所准备。

不然也不会主动嘱托乔知南进城之后的事情。

此事之前确实没人听到任何风声,不知道乔云禾到底是从哪里得知的。

乔云禾跟着铁骑的队伍走出来了流放的队伍,然后那个为首的铁骑就下令将她的眼睛蒙了起来。

乔云禾也不挣扎,只是蒙住的是她的眼睛,又不是她的嘴。

“几位怎么还怕我记住路啊?”乔云禾语气带着笑意说道,“我不过一介女流之辈,如今还被困在那流放路上,就算记住路又能如何呢?”

道理虽是这么个道理,但是这些铁骑一向谨慎,也不会因为乔云禾这么说就真的放过。

“乔姑娘还请放心,我们只不过请你过去做几日的客,等找到了沈家小姐自然会让你回去的。”

乔云禾心中嘲讽了一句,嘴上却说着:“流放的路可还在前头呢,若是这几日他们往前走了许多里地,总不会让我自己走回去吧?”

那为首的人没有什么脏心思,只以为是她简简单单问一句,便回答道:“不会,这几日流放犯人会一直待在此处。”

乔云禾心里一下有数了。

看来沈素青拿回来的那个传言十有八九是真的——是江城的洪水需要援助,于是皇帝便利用这些罪犯当免费劳动力,先帮助江城修一波水坝再说。

乔云禾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看来确有此事,那这样的话,她只需要等着沈素青带着人将这里攻破就好了。

也不必担心她如今的处境,她之前便想过,她现在挂的可是乔婉月的名,想必这些人还是要给太子殿下几份面子。

这其实才是她并不惧怕的原因。

无非就是她和沈素青关系近了点,要说是罪名,定然是罪不致死。

只不过……

乔云禾如今虽然养了几日,但是在一天流放路程之后,突然又走这么长的路,脚后跟已经隐隐作痛了。

“还没到吗?到底有多久?”乔云禾也有些不耐烦了。

“自然是快到了,你催什么?”押着她走的人立刻接话,因为乔云禾一个人在路上走着,所以才耽误了他们的行程。

但是又因为乔云禾此人十分重要,大家闺秀也未必会骑马,还得找些人带着她,就因为太子殿下和她之间的关系,他们也不好做出什么举动来。

乔云禾只好耐下性子接着走。

但是她留了一手,直接在系统的地图里面沿途标记好了地点。

所以无论这些人怎么走,她心中其实还是有数的,只是不知道目的地到底在哪里,感觉已经走了一个时辰多了,居然还没有停下。

好在没有走多久,那些铁骑士兵们便停下了脚步。

等到乔云禾蒙在眼上的布被摘了下来,她才看见为首的铁骑笨重的头盔之下的脸。

那张脸下巴上满是胡茬,眼下也有许多黑青,似乎已经好几日没有休息好的样子。

乔云禾:……

一定是沈素青跟随着流放犯人一起走这个决定做的太过英明了,让这些皇帝派来的铁骑都没有想到还有这么一条路可以走。

那人说道:“麻烦乔姑娘现在此处休息几日,等我们找到了沈小姐的踪迹,一定会亲自把你送回去的。”

乔云禾还能说什么,只能无奈的点点头。

还好有这一层身份的保护,这铁骑军营里的人对她还算是客气,连安排的住处也还算是不错。

乔云禾刚走进了那间小帐篷就猛的扑到了那张席子上,虽然那席子算不上太软,但是比起前面那几日的风餐露宿和露宿街头,属实是已经改善了不少条件了。

这下看来,来这边的这个决定还算是不错。

流放的犯人那边,刚刚在原地休整了一日,乔知南带着忐忑的心情,终于迎来了官兵的通知。

“由于附近江城洪水泛滥,便遵照圣上的旨意,派遣诸位犯人戴罪立功,帮助江城县里修建水坝。”官兵拿着一卷黄色的圣旨宣读。

读完之后,众人先是鸦雀无声,随后像一滴水插进油里要沸腾起来:“我们原先不说身份多么厉害,只是也算是些王公贵族,你敢让我们这些人去修水坝?那都是下人才该干的事情。”

“这里不是有那么多下人吗?让他们去干就是了。”

“我这十指不沾阳春水,光是在这流放路上就遭了这么多罪,怎么还得去修水坝啊?我这是造了什么孽?”

“什么下人下人的?如今都是罪人,你别觉得自己高人一等。”

众人议论纷纷,原本是府上有些地位的都觉得自己不应该干那些事情,而原本就是下人的那些人更不服气那些人说的话。

官兵皱着眉头,不耐烦地敲了下锣:“行了行了,都给我安静!”

见众人都安静下来了,官兵才缓缓环顾四周说道:“我再强调一遍,这条路上你们都是一样的,既然是圣上的旨意,你们便没有推辞的余地。”

意思就是不管是谁都得去,不然就是忤逆圣旨违抗圣意,那个可是立刻杀头,还不如流放到房州继续苟活着呢。

既然大家都不敢反抗,那这件事情便迅速敲定了。

原本要继续赶向房州的路,直接转头向着江城走去了。

乔知南心中默念了几遍乔云禾的嘱托,将她给自己的匕首又往里放了放。

这可是重要的东西,弄丢了绝对不行。

原本这个地方离着江城就够进的,走了还不到半个时辰就已经进城了。

官兵们也不许犯人休息,带着犯人们直接奔向了水坝的地方。

乔知南记着乔云禾的嘱咐,一路上赶紧打量着城主府和当铺的位置,牢牢记在心里之后才赶紧跟上了孟公子的脚步。

“找到地方了?”孟寅礼问了句。

乔知南点了点头,紧张地握了握拳:“……孟公子,我有些怕我做不好……”

其实要说就是一件小事。

只是乔知南之前也没有独自在城里待过,此刻还真有些紧张。

孟寅礼学着乔云禾的样子揉了揉乔知南头顶的头发:“别担心,万事有我呢,等之后我同你一道去就是了。”

乔知南重重地点了几下头,心也放下一半了。

有孟寅礼在,他也算是有了个靠山,便不再像之前那样害怕了。

等到了镇上,就已经看到地面泥土都是有着湿湿的痕迹,远远的已经看得到种植庄稼的田地大片大片都被水淹没着。

再往前走,快到水坝的地点,已经知道洪水是什么样子的了。

乔知南呆愣愣地看着面前的盛况,脚下的水已经漫过脚脖了。

不光是他,在场几乎所有人都被这一幕给吓傻了。

水流十分湍急,若是有人不小心一脚踩进去,说不定就立刻被卷走了。

原来……

这就是洪水。

所以像是不要钱一样“十分慷慨”地洒在整个江城,江城上千万亩地,上千万吨庄稼,全部都被这一场洪水给毁了。

街边还有居住的百姓在一瓢一瓢的从自己家里往出舀着水,但这也只是徒劳,水还是源源不断的在往进漫。

远处还有人在疯狂抢救自己的庄稼,看到成熟的粮食才只有一点的时候,没忍住放声大哭,像是在控诉老天的不公。

这一切的一切都显得那么残忍。

乔知南喃喃自语:“……天,我以前只听过洪水害人,如今一见才是真的明白了……”

孟寅礼作为将军家的嫡子也是头一次见到这样的场面。

原来朝廷上所说的都不是骗人的。

如今才是真正见过了黎民百姓的苦不堪言,而那些官员们冷心冷情,还残忍的要剥削给百姓们的救济粮。

那些国家的蛀虫实在让人心寒。

孟寅礼叹了口气,望着前方漫山的大水,隔着衣服摸了摸自己放在胸口的图纸。

若是这些东西能派上用场,也算是为这个江城和江城的子民做出一点贡献了。

官兵在上面敲锣:“前方有土石,还有为工人们施粥的棚子,根据自己的实际情况来,能干哪个活就干哪个活。”

这话一出,所有人几乎上都奔着那个施粥的棚子去了。

给人家施粥也好过去搬那些土石,哪个轻哪个重,他们还是知道的,更别说若是在棚子里,说不定自己也能蹭一点粥喝。

乔知南和孟寅礼几个男人们倒是无所谓,既然搬土石的缺人,那他们便去和江城的人一起搬土石。

他们都是头一次见这个活,也不知道该如何上手。

身边有一个肩上扛了两袋的土石的人,见他们呆呆原地不知如何上手,便热心指点着:“这样,提着这个口,肩膀先沉下去,然后一起来就被扛起来了。”

那人脸有些黝黑,大概是被晒黑的,手和脚长时间泡在水里已经有些浮肿了。

他们在这人示范了一遍的情况下,很快便掌握了要领。

但是二人其实都没干什么重活儿,肩膀上扛起一带来便有些吃力。

那人看见乔知南呲牙咧嘴的表情爽朗的大笑了起来。

他自己一个人便能扛两袋,这些来的人倒是有些虚弱,居然扛起一袋来也费劲。

“你们啊还是得多干干,这活干上半个月左右就熟练了。”那人语气十分熟稔的和二人搭话。

乔知南强撑到应该放的地方,放下之后喘了两口气才接话:“您……您干这个多久了?”

“嗐,也不太久,只是我之前是卖鱼的,每日都得扛着几十斤鱼走上几十里路,所以现在才显得不是很费劲。”

乔知南惊叹:“每日如此吗?”

那人点头:“自然,每日都是如此。”

乔知南心中说不出来的感觉,原来世界上有这么多人,还艰难的活着。

自己从前受的那些苦,在他们面前看来一文不值。

那人将土石码好,看见前方还是源源不断涌下来的洪水沉沉叹了口气。

“这得什么时候是个头啊?江城几乎所有庄稼都被水淹了,还没有收成就已经人财两空了,唉,造孽啊。”

乔知南也有些听不下去,闷着头从地上又扛起来一袋砂石,然后照样往那个地方搬去。

孟寅礼也跟上了他的脚步。

原本今日我是打算直接去当铺或者是城主府将那把匕首换成银两的,也好过一直在心中担心惦记。

但是如今他却有些想将那件事放放了。

如今江城百姓的受危受难,他多搬一袋砂石,也是多帮助他们一分。

两人默不作声,一直搬着砂石,直到肩膀上面已经磨出来了几抹血痕这才停下。

两人待在一起沉默了半天。

最后还是孟寅礼打破了这个沉默的气氛:“不是说要去当铺把那匕首换掉吗?不如趁现在过去。”

现在基本上所有的人都在放粮的棚子或者是水坝这边,官兵也只是在建工,他们给些银子或者是绕路走过去大概不会有什么问题。

乔知南点了点头,也想是转换一下思维,便跟着孟寅礼走了。

孟寅礼似乎之前了解过这边的路,所以对一条路还蛮熟悉的,乔知南跟着他7拐八拐的,竟然也走到了大路上。

孟寅礼也是为了不再给官兵多送钱。

这几日给官兵的钱也不少,平日里却也没有拿多少钱,如今确实有些捉襟见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