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寅礼心中“咯噔”一声,心道果然如此。
看来自己这张图纸最大的问题便是材料。
他急急忙忙问道:“除了这个呢?回头就把这些材料都换掉,只是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替换的。”
刘叔笑了笑把图纸递回去:“基本上可以说是没有缺点,这还是这么多年我见过的最精妙的图纸,这一图纸莫非是孟公子所画?”
刘叔眼神满是不可思议,似乎是觉得像孟公子这样的富家公子会去钻研这些工匠的东西有些不可能。
毕竟从古至今都是“士农工商”,做个工匠能有什么出路,还不如孟寅礼听从家里面的意见好好读书,最后随便捐一个官儿做也比现在强。
“自然是我画的。”孟寅礼看到刘叔不可思议的眼神,下意识的就以为刘叔是在夸他,“我看书钻研了许久呢。”
刘叔其实是觉得有些奇怪,但是如今也不好意思直说,只是点了点头。
他虽然说自己心中不太理解,但是对于孟寅礼这幅图纸确确实实也是打心眼儿里赞同的。
“确实不错。”
孟寅礼急着催他:“我听说刘叔你也经常画画这些图纸,我想瞧瞧你的,你用的材料到底有什么特别的。”
也不是说“特别”,要是非要说的话,大概就是“特别便宜”。
刘叔显示出一丝羞赧,有些不太好意思:“这……孟公子,我画的那些不过是班门弄斧雕虫小技,也没什么值得看的。”
像刘叔这样的下人自然是会不自信的,虽然钻研了多年的技术,但是如今在孟寅礼面前倒像是一个小学生一样。
“没事!”孟寅礼态度虽然强硬,但是语气中满是安慰,“你别担心,早就听说了你的能力好得很,想来和我的也不相上下。”
孟寅礼这话一说反而更让人局促不安了。
刘叔刚刚看过孟寅礼的图纸,心中自然清楚自己是比不上他的,那孟寅礼的这句鼓励反而更像是一句假话了。
刘叔一滞,虽然自己觉得自己有些实力不济,但是毕竟是自己感兴趣的东西,也兢兢业业研究了这么多年。
当然舍不得放过这么一个和别人交流的机会。
无论这个人是谁。
刘叔磨磨蹭蹭从自己的包裹里翻出来了几张皱皱巴巴的草纸,纸张有些泛黄,看起来已经放了许久。
而且似乎已经浸过了水,显得十分粗糙。
刘叔有些不好意思:“这纸张我放的时间有些长了,所以有些皱。”
他是觉得他的图纸和孟寅礼的比起来,实在像是自己不太重视一样。
但其实只是因为刘叔家中贫困,又因为这条流放之路并不太好走,所以才导致他自顾不暇,更别提什么图纸不图纸的了。
还好孟寅礼粗线条,也十分不在意这纸张是不是平整,拿起纸张之后便仔仔细细看了起来。
时不时还发出一两声惊叹,让刘叔的心这才慢慢放了下来。
孟寅礼看到刘叔的图纸才算是对自己的欠缺有了点儿清晰的认识。
原来这些零件都可以用这些材料啊,他也算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了,就好像刘叔也没有听说过孟寅礼图纸上用的那些一样。
孟寅礼一边看还一边发出些疑问让刘叔帮他解答疑惑,刘叔也在这样的和谐氛围下慢慢变得轻松起来。
“我没想到,像孟公子这样的人也会对工匠之事感兴趣。”在谈话结尾,刘叔感叹了一句
此时他才十分清楚的知道,自己原本那种想法确确实实是局限了,是他对那些富家公子的偏见。
而他彻底忘了,富家公子里也不全都是纨绔公子,像他面前的这一个,便是实实在在的实在人。
虽然作为孟将军的嫡子,但是并没有因为自己的身份从而不努力,确实担得起他的一句敬佩。
哦对,孟公子的图纸画的也是当真不错,想来是有这个天赋的。
孟公子腼腆地笑了笑,他那张大方爽朗脸上也是头一次露出这样的表情。
“说来话长,我幼时那位教书先生便时常看关于工匠之术的书籍,我和他学了几页便彻底感兴趣了。”
孟寅礼想起这件事情便觉得可惜,若不是世人对工匠之术抱有太大的偏见,也不至于连一个正经的老师都找不到。
他也只好自己瞎琢磨着看书画图,没想到画出来的图纸竟然能得到这么多人的认可。
唯一的美中不足还是因为他并没有实践的经验,所以材料用错了倒也不稀奇。
说起老师来,刘叔的表情也突然有些动容。
“这世人难免对工匠有所偏见,实属无奈。”刘叔叹息道。
这边乔知南正拿着乔云禾刚刚给他的匕首乐滋滋地比划着,身边早就有想过来露露脸的人,此时看到这把匕首惊叹道:“好精妙的匕首,恐怕值上千两银子吧。”
乔知南年岁还小,也不知道人心的险恶,只当那人是单纯夸赞他的匕首。
“自然,像这样的匕首一定很大价钱才能得来,只是我姐姐疼我,便将这匕首送给我了。”
听到这匕首是乔云禾送的之后,那人脸色顿时不好看了起来。
在维持了面上的一番表面功夫之后,才敢转过身低声对他相识的人说道:“那乔家的小姐不过是一介女流之辈,更别说现在还和乔家断绝了关系,从哪里得来这种价值不菲的宝物?”
那人的熟人听出他话里话外的意思,跟着冷笑了一声:“不过,也难怪,那乔家小姐怎么说样貌还是不错的,说不定有的是人愿意上钩呢。”
这话说的,不就是在说乔云禾通过一些不正当的渠道才得到了这些东西吗?
“已经有了一个孟公子上当受骗,凭那乔小姐的野心,还不知道要勾搭多少男人呢。”
那人略带着可惜叹了一声:“可惜我们这些人没什么钱,不然的话,那位乔家小姐还不上赶着倒贴。”
在他们看来,女人永远不可能出头,得来的东西也无非是靠男人。
两人说了半天,仿佛才放下了心中的嫉妒,舒了一口气一般笑了起来。
乔知南倒是不知道他们因为什么开心,他也不甚在意。
只是那两人自顾自交谈了一番之后,便又来到他面前捧了起来:“这匕首确实是好,似乎削铁如泥,此等好物配着乔公子果然不俗。”
乔知南没意识到他们的目的,只以为他们也是真爱保护之人,如今看到他这把匕首,实在是新鲜的不得了。
他被人捧上两句就飘飘然了,见二人也许是如此喜欢这把匕首,便十分大方地递过去:“诺,想瞧就好好瞧瞧,宝物也是用来用的嘛。”
虽然他心里面清楚这东西在系统商城里面也不过只有五两银子,但是如今能装一装就装一装。
也属于是小孩子的虚荣心了。
那两人一愣,赶紧伸手接过那把匕首。
当匕首落在两人手中的时候,他们对视一眼,纷纷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那抹贪婪和恶毒之意。
但是想法毕竟只是想发,若是他们敢轻举妄动,恐怕他们面前这个看起来年岁尚小的少年,立刻挥手招出千军万马,总之绝对不会饶了他们。
两人这才把注意力都放在了那把匕首身上。
远远地看只知道匕首上面宝石颇多,然而真正拿到手里的时候才知道,这把匕首的刀刃与以往所见到的都不一样。
而且确确实实如同他们所说的那样——削铁如泥。
两人刚刚才打消的念头,如今又冒了出来。
原本不知道这把匕首的价值,但是如今知晓了,便也知道了这把匕首值得他们冒一险。
此事若是成了,他们跑出去足以通过这把匕首过好下半辈子,若是不成……
也大概是要搭上这条命了。
原先那人给他朋友使了个眼色,两人认识多年,自然也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但是在这个节骨眼他朋友却犹豫了起来。
没时间考虑了,不然乔知南随时会把东西要回去,到时候若是再去偷,难度系数可又变大了。
还没等两人做出个决断来,乔云禾便直接伸手拿回了匕首。
“我就说吧,这绝对是好东西。”乔知南眉眼间全是兴致勃勃。
然而那人却一直想着歪门邪道,如今便也很难露出真情实感的模样了。
两人敷衍地应了几声,便转头离开了。
“大五,你到底在想什么!”那人捶胸顿足地后悔着,一心只想着埋怨自己那个优柔寡断的朋友。
他朋友也不惯着他,直接说道:“你若是想做,你自己拿上走就好了,何必非要带着我!”
那人瞬间哑然,他这个是接不上话的,大家心里都清楚,他不走无非是因为他自己不敢走,若是有个人陪他,反而是壮胆。
见他不说话,他朋友也没再说什么,反而解释道:“我自然也是有顾虑的……若是此事东窗事发,那咱俩的命可都没了。”
这匕首在外面的价位,说不定是富可敌国,他们两个没见识,也说不出来什么一二三但只知道这东西值钱。
“反正这条路走到头也是死路一条,干脆拼一把。”那人想了半天才说出这么一句话,眼神露出凶光。
看他彻底决定了,那位朋友犹豫了一下,便也好像放下了一切一样点了点头:“行,既然决定了,那咱们晚上就去偷出来,我早就看过路线,只要咱们沿着南一直走,很快就能到江城。”
江城洪水的事情还没有传开,如今他们还以为到了江城便是到了世外桃源。
入夜,乔知南照样收拾好自己的“床铺”,靠着乔云禾和衣躺下。
他刚闭上眼睛等了片刻,却突然又睁开,然后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
“……姐姐,你睡了吗?”
乔云禾闭着眼睛,张口回了一句:“还没。”
“我今日怎么总觉得心里有些不安?也不知道到底是有种什么预感。”乔知南说道。
乔云禾眼睛都没睁,默默地在心中挑出系统页面看了看,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没有异常。
“……没事,也许是你想多了。”乔云禾说道,但是其实也不太相信系统的这个功能,所以也没把话说的太死,“先睡吧,养养精神,到时候万一有什么事也不怕。”
乔知南点了点头,这才压下心底的担忧,沉沉睡了过去。
晚上睡到一半,这条流放路上又出事了。
这次来的是一只看起来完全不一样的“军队”,之所以这样说,是因为他们与以前来的人完全不同。
这次都骑着铁骑,拿着大刀,似乎是要真刀真枪的大干一场。
官兵们被许多马蹄落在地面上砸出来的响声惊醒,拿着兵器站起来之后却看见了这么多兵力,瞬间愣住了。
“这……这是……”
官兵们没有一个人得到消息,还以为是朝廷又发出了什么新命令,要将这些流放路上的犯人都杀人灭口。
为首的铁骑在官兵面前停住了脚步,居高临下看着他们:“我们无意打扰,只是来向诸位讨一个人。”
官兵被这几日晚上发生的事都要弄懵了,怎么这一趟流放如此不太平?!
听到为首的铁骑说话,那些官兵下意识就以为是来救乔家的,直接问道:“这……是找乔家的哪位姑娘?”
“乔家?什么乔家?”为首的铁骑挑了下眉直接反问道,“我们不找她,我听闻沈家的嫡女混迹在你们这流放的犯人里面,我只需要带走沈家小姐。”
“沈……沈家小姐?”那官兵一愣,一说沈家自然就是沈丞相的沈家,但是沈家的小姐他们其中都没有人见过,那哪里知道到底哪个是呢。
又总不好直接让这些人进去。
官兵掂量了掂量双方的实力悬殊,斟酌了一下才敢说话:“此事恐怕……不太行,这犯人的行列若是有人擅闯,是触犯大陈条例的。”
“那这样岂不是更应该将那沈家小姐带出来了吗?”那铁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要说触犯条例,沈小姐才是触犯条例在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