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吹打打的鼓乐吸引了满街的行人,紫怜混在这些人中间,不可思议的盯着华丽车辇里的两人。

马车很高大装扮华贵,大红的红缎上金条绣成的凤飞龙舞,虽然天冷,但主人似乎是特别的想让大众见证他们的幸福,前排一层珍珠帘半遮半掩,在车轮晃动时轻易能从缝隙中看清两人的面容。

紫怜在看到那人的一瞬间就呆滞了。

虽然听说她是要娶夫的,她是要与他成亲的,但是,“听说”和“眼见”不是一回事。

眼见着那两张充满着喜悦的脸庞,那搽脂抹粉打扮一新的模样,仿佛是她又不是她。

紫怜回过神时,隆重的车队已过去,他也被追随着车队观看的人流挤出了人群。

“紫怜!你看什么看?活儿都不干了?!”店铺老板尖着嗓子在背后叫喊。

紫怜回神,强忍下痛楚悄抹了把眼角,连忙扭头回去,“是,老板,我马上去。”走到门口,又回望了一眼那亮红亮红的大马车。

是他,见了她这副志满得意的样子都受不了,若是公子见了,该会有多难受?上山好,出家出的好啊。

一路拉风的游街一直持续到中午,这是戚乔不想亏待了楚翊,一定要给他一个完整热闹的婚礼,两人不拒小节,恣意了一回,整了个普天同庆。

礼堂就设在酒馆,并未回戚府,为的是方便摆酒宴。

一拜天地,二拜高堂。没有高堂,堂上坐着的长辈赫然是耿婆婆。戚乔既然将耿直当了弟弟,两人对她又有收留之恩,也算是她的亲人长辈了。

戚乔手边跟着菊仙,楚翊两侧跟着耿直和小飞,游街了半天新人很欢实,几个跟班的此时已累的气喘吁吁,但脸上均是喜气盈盈。

夫妻对拜,鞠躬的同时,戚乔淘气的冲着半蒙着薄纱的楚翊一眨眼。楚翊虽不似娇弱儿郎,可毕竟是新婚,戚乔坚持让他蒙了很薄的纱,虽一样看得着美颜,却多了层朦胧美。

随后二人在众人的祝福中去到酒馆后院换了简装喜服,出来一桌一桌的谢宾客。

说了这里男子的地位并不低,婚宴上随同妻主谢宾客是常有的事,楚翊保持着一贯的淡若轻风,从容不迫的应付自如,戚乔也算是能说会道了,却还是被他不经意间抢去了风头。毕竟,看新夫郎的人更多些嘛。

普通宾客酒后走人,留下来的都是相熟的自己人,戚乔留了耿婆婆留晚饭,耿直陪同。到晚餐时也就两桌的自己人了,耿婆婆连连夸今天的海鲜宴特别好吃,这辈子没吃过这么丰富的菜肴。

戚乔和楚翊对视一笑,今天中午他们已经被众宾客问了无数遍了,他们也回答了数十遍,这个菜那个菜,全都是来自深海底的鳕鱼。整个婚宴快成了鱼宴。

“我

就知道,小乔是个能人,跟我们这些普通人不一样。”耿婆婆摇头轻叹,侧眼望了望耿直,耿直一直淡笑不语。

菊仙瞧了眼祖孙二人,意会出来点儿什么,再看耿直这小子,水水灵灵,腼腆懂事,比那些油头小子真是看着舒服多了。

夜幕降临时刻,客走主心安。

一对新夫妇当晚要做的首要事情不是查看彩礼,而是面对面坐着总结婚宴酒席。

最后,两人均认为今天的双喜办的非常成功,以后风调雨顺家庭和谐事业红火,赚钱妥妥地。

当然之后那个**的详细事儿就不必一一描述了。大家都懂地。

从新婚第二天起,这酒馆的法人就易了主,戚乔真正成了大老板,忙碌的身影穿梭在酒馆一二楼之间,入熬的事儿她都干过,她可不在意旁人笑她吃软饭,只要酒馆做的好,能发扬光大,那就是她的本事,有钱有势了,谁还敢看轻?

不得不说,新鲜味道的喜宴确实起到了引导宣传的作用,新年期间人们空闲,来酒馆吃饭的也多,生意好的不得了,新老顾客纷纷来回味海鲜大餐。

几天下来,供不应求。戚乔就又雇了几个小工去帮耿直。但静下来她考虑,虽然河是比较大,可是虾蟹天然生成数量有限,日日打捞总有断料的一天,所以开发新河道和人工养殖的办法,已经在脑子里打算。

以后这些出面儿的活,都由她来做了,她家美美相公辛苦了这么多年,她要好好的将他养在府内,让他像其他家的夫郎一样,享清福。

再忙再累,她晚上回去,两人都要亲亲热热玩闹一番。楚翊操心了这么多年,本是老板命,猛的一闲还不习惯,看看书弹弹琴,院子里被他收拾了一遍,实在闲的发慌就出门逛逛,逛到酒馆看看生意,不多时又会被戚乔迁送回家。

因为戚乔有时候觉得,楚翊的优雅跟他的举动缓慢有点关系,说话轻轻慢慢的,做什么也是不急不缓,好似多年的磨砺让他没了脾气。但是戚乔却为他瘦瘦的身板太心疼,执意让他多吃多睡养精神,要说他才二十四岁,正该是活力四射的年纪。

总之,新婚新年,小日子过的充满太阳地儿。

正月十五元宵节后,新年就算过完了。

正月十六,也是个崭新的开始,戚乔怀着喜悦的心情,边哼歌边在厨房忙碌,时不时还有指导小飞打扫卫生。店铺的门面很重要,戚乔仔细的在门口检查门牌形象。

这时候一个小厮过来,淡笑着对她说:“戚秀才,我们家主子想跟您谈一谈。”戚乔顺着他的手势往左边看,只见一辆马车旁,站着一个全身裹着披风的人。她一时辩不清是哪个,怀个狐疑的心情,她没有多问,直接走上前去。

那人听到脚步声,慢慢转过身

来,戚乔望见他的脸,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是苏正君。”所幸跟他不熟,那声“爹爹”是如何喊不出了。

来人正是苏振宇的爹爹柳镇,他清眉郎目,苏振宇就是继承了他的清新俊逸,即使人到中年,依然风姿犹存。

他来必是为着苏振宇,戚乔一见到跟苏振宇有关的人,心情就自然的转为不好。

柳镇淡然的望她一眼,又朝她身后的店门望了一眼,轻轻一笑,说:“时隔几日,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戚乔干干地笑了笑,“您过奖了,不过是运气好。”娶了个富夫郎。

柳镇望着她,缓缓的叹了口气,“戚秀才弃文从商,确实个好出路。”

戚乔不知他这是要说什么,只能打个哈哈敷衍。

“去年中秋节,宇儿求我劝她母亲不让你做官,看来是对的,你如果有才就不会一直是个秀才,可是一从商就立即风声水起。”柳镇又状似若有所思地说。

戚乔听得懵懂,“他……不让我做官?”

柳镇苦笑,“是啊,宇儿冰心傲骨,他说既嫁了你,自是不作他想,他怕你以后官高心贪,不能对他从一而终。”

戚乔脑子里顿时嗡嗡作响,原来那天他对她发脾气,是存着这样的心思,可是她却完全不能领会。心口一痛,“原来,那时候他已经是那般对我。”

“是啊,偏你不了解,不知道他只是刀子嘴豆腐心,面冷心热,你越是不了解,他越是生闷气,将自己憋的生了病。”柳镇略带埋怨地说着,末了,语气一转,叹气说:“这也怪他那阴阳怪气的性子。我劝他好生对你,他倒是听进去一点,只是没想到,还是到了这个地步。”

戚乔感觉站都要站不住,心虚心酸,这辈子,她终是要欠他的了。

“如今,听说你娶了夫郎。宇儿他,也出家了。”

戚乔猛的抬起眼,眼圈瞬间泛红。虽然说早猜到是这样,可是“猜测”和“确认”是两回事。

“我早就怕他太倔强,会落得孤独终老。结果……”柳镇面容伤感,不停的叹息。

“对不起……”戚乔面对所有的苏家人都愧疚,她已经不知道要说什么才能表达自己的歉意。

“紫怜也同他一起出了府,说是自奔生路,我也不知道他如今去了哪里。宇儿那尖锐的性子,就是留紫怜在身边都不愿意。”

戚乔皱紧了眉头,痛苦的闭了闭眼。一步错,步步错。她无能力回到从前啊。

柳镇目光平和,面上事着一个父亲的慈爱和无奈,认真的对戚乔说:“今日我来,不是要埋怨你,事已至此,我也只能怪我的儿子命不好。只是,我有一事相求。”

戚乔连忙提起精神,“请说,只要我能办到,一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