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姐姐在万众瞩目之下从天而降,是真的从天而降啊!她直接从房顶飘下来,孟庆仪扶额直摇头;徐太医瞪着双眼,张着能塞进一个鸭蛋的嘴,震惊的看着白姐姐;翠儿则吓得惊呼一声,跌坐在地上。

我虚弱的躺在**,笑看白姐姐,用嘴型冲她说了句,‘白姐姐,你终于来了!’

白姐姐眼睛湿润了,心疼的晃到我身边,两手捧着我的脸,哽咽着说,“郁儿,姐姐来晚了,你看你,瘦了,变丑了,你怎么就这么不让人省心!”白姐姐偏了头抹了一把泪,用袖子掩着手指掐着我的脉搏给我把脉。

“白姑娘,有门你不走,干嘛非要给房顶,弄那么大的一个窟窿?”孟庆仪无奈的看着坐在我身边垂泪的白姐姐。

白姐姐转头眼神凌厉的看向孟庆仪,语气不善的回他,“要不是周围有那么多碍事的狗,你以为我愿意从房顶下来?我还没问罪于你,你到先来编排我?”

“呃……白姑娘还是先看看郁儿的病吧!过后庆仪自会向白姑娘请罪的!”孟庆仪尴尬的向白姐姐一抱拳,白姐姐冷哼一声不置一词,孟庆仪无奈转头看向依旧坐在地上发呆的翠儿,“翠儿,去叫人来修补一下房顶!”

“哦,啊,好,好的!”翠儿一脸茫然的看着孟庆仪,就跟丢了魂似的晃晃悠悠的出了屋子。

我好笑的扭头看向翠儿,估计白姐姐这样的出场方式将她吓坏了,真是个小丫头!就在我准备收回目光的时候,我看到在一边站着的徐太医,他的眼神胶着在白姐姐的身上,似在回忆,表情既痛苦又懊悔,还有挣扎!我不解的皱了下眉头,又看了一眼白姐姐,白姐姐见我看她,用眼神询问我,我又看向徐太医,白姐姐也跟着我的眼神扭头看向徐太医。

“哦,都怪我,忘记介绍了,这位是徐太医!”孟庆仪见白姐姐看向徐太医,嬉笑着一拍脑袋。

“白姑娘!”徐太医神色悲戚的对白姐姐抱拳行礼。

白姐姐面无表情的扫了他一眼,冲他点了下头,算是见礼了。

“呵呵呵,徐太医莫怪,她就这样,就这样!”孟庆仪讪笑着,不好意思的跟徐太医解释道,徐太医则无所谓的摇摇头。

白姐姐瞪了孟庆仪一眼,将被子帮我往上拉了拉,沉着的说,“这是西域独有的秘制毒药,由于过于阴毒,已经被禁止了几十年了,知道它配方的人,更是寥寥无几,这种毒的名字叫‘子母殡天’,意思就是胎儿吸食母亲精气,母亲精气被吸干而亡,胎儿由于吸食太多精气,在腹中爆体而亡,母子二人双双毙命!”

“对,在下查出的,就是这个毒,但此毒失传已久,庆仪只是在书中见过,并不知如何解毒!”孟庆仪为自己的知之甚少而羞愧。

“你不知道也很正常,此毒虽说失传已久,可不代表没人知道,想当初,我小时在西域行走,认识了一个叫齐克东的商人,他与夫人很是恩爱,每次出门行商,他都会带着自己的妻子,两人形影不离,当他们走到西域克里苏城时,他的妻子已经有四个多月的身孕,为了避免长途跋涉的辛苦,我建议在克里苏城多住几日,让他妻子休息一下,谁承想,那城主的小女儿看上了齐克东,非要嫁给他,那齐克东当然不能同意,可西域民风开放,你不同意就直接来抢的,但那齐克东的口才了得,不知怎的,那城主小女儿就放他回来了,第二天,城主小女儿登门赔罪,并且带来了许多礼物,大家见她真心道歉,也就不再计较!倒也相安无事!只是……”

“只是,那商人的妻子出现了同郁儿一般的症状!”孟庆仪气愤的将话接了过来。

白姐姐看着孟庆仪点了点头,神情沮丧,“是啊!我那时年纪小,又自视甚高,没能及时发现,等发现时,月姐姐已经快要不行了!我们找到城主,说了事情原委,此毒是被禁用的,他的小女儿居然用它害人,当时就要捉拿她,可是,她得了消息,在我们和城主交涉的时候,她就乘机溜掉了!幸得她的胞姐挺身而出救了月姐姐的性命,可腹中的胎儿中毒太深,没能救回来,月姐姐虽救得性命,却永远不能再有孩子!”白姐姐悲戚的抹着眼泪,眼里满满的都是自责。

“太狠毒了!”徐太医皱着眉头,大吼一声。

在我的印象里,徐太医一直都是沉着稳重,泰山压于顶都面不改色的人,今天难得一见他发脾气。

“就得月姐姐后,他们夫妇二人伤心离去回到中原。而我愤恨城主小女儿的阴毒行为,便一边了解此毒,一边打听她的去向!后来,终于让我找到她…”说到这里,白姐姐的眼睛一亮,却又随之黯淡下来,“那个贱人逃到程家,居然嫁给程老头做了小妾,并且很是受宠,有了程家做后盾,她有恃无恐,我没讨得半分便宜,还落得一身都是伤,只得灰溜溜的回了家去!等我学艺归来,没成想她却难产死了,直留得一个孩子!真是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这就是她的报应,她害了人家没了孩子,而她自己的孩子一出生就没了母亲,哈哈哈!”

“白姑娘说的程家,可是程佳馨的娘家?”孟庆仪对这一发现,眼睛一亮,兴奋的挺直后背,期翼的看着白姐姐。

“正是!”白姐姐点头确定。

“这下看那恶妇还如何狡辩!”得到了白姐姐肯定的答案,孟庆仪整个人都来了精神。

“没想到,今日又见到这种毒!”白姐姐沉思着看向我,我冲她微微一笑,她回以我坚定的眼神。

“白姑娘,你可得了那解毒方法?”徐太医抚着胡子,焦急的询问道。

“有,不过那药方必须要在每日正午时分阳气最足的时候,连用三天,方能解毒,只是胎儿必损!”白姐姐惋惜的抚摸着我的肚子,我听了她的话,又心疼又焦急的对她摇摇头,我不同意放弃我的孩子!

“今日是不行了,那就明日开始!”孟庆仪听了白姐姐的话,眉飞色舞的看着徐太医,徐太医同样笑着看他。

“郁儿,你这段时间一直用内力封着孩子,孩子没有中毒,可是逼毒的时候,必会损伤孩子,这孩子,怎么都是保不住的!姐姐知道你心疼这孩子,可比孩子更重要的是你啊!”白姐姐循循善诱,一番话说的在情在理,可我的孩子已经都七个月了,再过几月他就能出世了,我怎能为了自己而舍弃他呢?

“不……运…内…力…护…他…”我用尽全力,奋力说着自己的想法。只要我继续运功护住孩子不就行了。

“不行,你运功封住孩子,那你呢?你的情况和月姐姐不同,你必须要运功护住自己的心脉,不然神仙都难救你!”白姐姐痛苦的大声吼着,对她来说,我的命比孩子的命更重要。

“我来!”不知何时,君楚曦站在了众人的身后,他的身边还站着霍王君元懿。

“王爷,您知道您在说什么么?”白姐姐拧着眉头扭头看向君楚曦。

“本王知道!可本王更知道,这孩子是郁儿的命,而郁儿是本王的命!只要她想要的,本王都会拼尽全力去满足她!”君楚曦用坚定的眼神看着我,嘴角微微勾起。

“王爷,自毁内力您的修为会受损的!您必须坚持三天,这个毒很厉害,它会吸尽您的内力,您会没命的!”白姐姐无可奈何的劝说君楚曦,这个举动是很危险的!

“本王不在乎!”君楚曦决绝的说着,身姿挺拔的站在那里,让人不得不去仰视。

“白姑娘,还有庆仪呢!”孟庆仪挺身而出,嬉笑着拍着自己的肩膀。

“不要把本王忘了,算本王一个,正好一人一天!”君元懿笑着搂着君楚曦的肩膀,兄弟两人相视而笑。

我躺在**感动的泪流满面的看着他们,如果可以,我真想下床给他们深深鞠一躬。

“都是一群疯子!”白姐姐同样感动的笑骂一声,看着我咧嘴笑了起来。

君楚曦走到床边含情脉脉的看着我,单腿跪在床边,一手抚摸着我的脸颊,我笑着看他,他见我对他笑,居然受宠若惊的双唇抖动着,说不出一句话来。

白姐姐不自在的轻咳一声,站起身招呼众人,“都走了,都走了,我们去做准备,让他们小两口腻味吧!”

众人嬉笑着离开,本来还喧闹的屋子,一下子安静下来,我和君楚曦的眼神腻在一起,仿佛看几个世纪都看不够一般!

“郁儿,你终于愿意理我了,对不起!又让你受苦了!”君楚曦自责的吻了一下我的额头。

我还是很虚弱,无法张口告诉他,‘我很想你,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做那些事!’

“郁儿,我太在乎自己背负的这些责任,太在乎祖先们打下的这个王朝!”君楚曦的目光有些惆怅,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就因为太在乎,而忽视了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对不起郁儿,我让你受伤,让你心疼,让你对我失望了!”

听着他的话,我在心里感动的一塌糊涂,‘我不怪你了,真的不怪你了!’

君楚曦拖了鞋,侧身躺到我的身边,抬起我的头,让我枕到他的胳膊上,一手搂着我的腰,我们脸蹭着脸,无比亲密的躺在一起。

“郁儿,当你游走在死亡线的边缘,当我知道我真的要失去你时,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责任如何,天下大义又如何,如果失去了你,我做这些还有什么意义,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什么都不想背负了,什么都不想要了,我只要你,只要你!你还记得当初我在祁县的时候对你说的话么?你我生生世世注定要纠缠在一起,我们是分不开的!”君楚曦的声音越说越小,渐渐没了声音,我不能动,等了一会儿,听到他渐稳的呼吸声,我在心里轻笑着,这家伙也太煞风景了,我正感动的一塌糊涂呢,他居然就睡着了……

第二日,我被君楚曦抱着进入浴室,他小心翼翼的将我放入充满药物的浴桶中,白姐姐仔细的计算时间,待时辰差不多的时候,白姐姐拿起金针,略带担忧的看着我,“郁儿,你可以吗?”

我看着她点点头,闭上眼睛暗自将内力聚向子宫,而君楚曦拉起我的双手,将内力缓缓导向我的体内,一股强而有劲的内力在我的四经八脉中游走,最后缓缓聚向我的心脉之处。白姐姐手法精准而迅速的将金针插入我的穴道中,我全身疼痛不已,不由得呻吟着,抽筋扒皮之痛也不过如此,我终于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护住心脉,如果不护住心脉,那么病人一定会忍受不住痛苦而自断心脉而亡,这下毒之人,真是比蛇蝎更毒。

“郁儿,要挺住啊!”白姐姐哽咽着扶住我的身体,“姐姐每隔半个时辰要帮你换一次针,必须连续换满三次,否则功败垂成!姐姐知道你痛,其实姐姐看着你这样,我比你还痛,如果可以,姐姐愿意待你受这痛楚!郁儿,疼了就喊出来,别忍着…”白姐姐痛苦的说不下去。

我脑子里一片混乱,我疼,真的很疼,可我必须集中精力运功保护我的孩子,我紧咬着下唇,我尝到了嘴里血腥的味道,“嗯…嗯…”我忍不住呻吟着,我浑身在颤抖着,如果不是为了腹中的胎儿,我真想一头撞在墙上,因为那样可以减少我的痛苦,

“郁儿,郁儿,郁儿…”君楚曦混乱的叫着我的名字,最后愤恨的大吼一声,“程佳馨,你必须死…”

“君楚曦,你要害死郁儿?你现在不能激动,你若乱了气息,郁儿还能活吗?”白姐姐心急火燎的对着君楚曦大声斥责,“程佳馨是该死,但现在郁儿的命更重要,中途不能停,你必须忍住!”

君楚曦后悔不已,马上放空心神,震动而凌乱的内力又变得浑厚有劲。

连续三次施针几乎要了我半条命,好在有君楚曦护着我,不然,别说三天,一天我都熬不过去。我们三人都精疲力竭,君楚曦抱我出浴桶,白姐姐帮我擦拭身体,又帮我穿衣,君楚曦问她为什么不叫翠儿进来帮忙,白姐姐只是回答他一句:“不了解的人,谁也信不过!”听了白姐姐的话,君楚曦也不再说什么,白姐姐的小心是必然的,在这紧要关头,绝对马虎不得,否则,丢得不只是一个人的命那么简单了。

第二次,是由孟庆仪帮我输内力,君楚曦将我抱进浴桶,孟庆仪已经蒙着双眼侯在这里,本来我还担心湿身后被孟庆仪看到会尴尬,可现在他主动蒙了眼睛,让我很感激。君楚曦将我的双手放到孟庆仪的手上,开始了今日的疗程。

“郁儿,今日不会痛了。”听了白姐姐的话,我刚松了一口气,紧接着她就说,“今天会奇痒无比,昨天都忍过来了,今天你再忍忍,再忍忍!”听完白姐姐的话,我的嘴脸抽搐着,君楚曦和孟庆仪一同倒抽一口气,这到底是什么毒?这也太霸道了,简直就是让人体会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白姐姐说的对,真的是奇痒无比啊,就好像成千成万只蚂蚁在你的骨肉里啃咬,昨日的疼我硬生生的忍下来了,可这痒,要我怎么忍啊?我难受的扭动身子,好想挠啊,好想挠啊,可孟庆仪抓着我的手不让我动,他蒙着的布被眼泪溻湿,整个人浑身散发着悲痛欲绝的气息,可他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僵硬的站在那里。

“君楚曦,快,按住郁儿,我无法下针了!”白姐姐焦急的喊着君楚曦,君楚曦赶忙按住我的肩膀,我被他按住动弹不得,心里像火烧一样,难受极了。

“啊…啊…啊…打…晕…我,打晕…我!”我真的难受极了,我实在忍受不住了。

“坚持住,你不能晕,你晕了,孩子就真的没了!”白姐姐痛哭着劝慰我,眼泪啪啪啪的掉进浴桶里。

对啊,我的孩子,我要忍,我必须忍,为了孩子,一定要护住孩子。我努力让自己深呼吸,然后调息运功,昨日让我咬破的下唇,今日让我咬的更是血肉模糊,君楚曦不忍我再伤害自己,又不愿在我嘴里塞白布,在我意识混乱之时,掰开我的齿关,将自己的手塞在我的嘴里,让我咬住。

“君楚曦,你这是…”白姐姐不可思议的问他。

君楚曦却无所谓的回了白姐姐两个字,“无碍!”此后一声未吭…

第三次,由霍王君元懿帮我输内力,只是这次,我到有些期待我该受怎样的苦,最痛、最痒过后,又是什么让人难耐的苦?

“郁儿,这次是冷热交替之苦,最后一天了,坚持住啊!”白姐姐艰难的没有底气的对我说着。

人间苦都受遍了呢!痛死、痒死、冷死、和热死!这制毒之人到底有多恨能够孕育生命的女人,要让她们受如此之大的罪啊?这人,一定是个不能生育的变态之人!

你尝试过什么叫做‘水深火热’么?我尝试过了,越深的水就越冷,那是冷到骨髓里的冷,就像无数根冰针扎进了你的骨头里,那种冷,让你恨不得将自己的骨头一根根的打断方能罢休;这个热,就更绝了,大家都知道被火烤很热,可这种热,是在你的骨头上点了一把火,从里面烧起,让你恨不得亲手将自己的皮扒了去。痛到最后,我大笑起来,我笑的凄惨,笑的绝望…

君元懿看不见我的样子,可他能感受到我的状态,他虽强忍着情绪不能有任何波动,可他颤抖的身体骗不了人。而白姐姐和君楚曦的痛苦也不亚于我,这就是痛在我身,疼在他们的心!

在我昏倒的最后一刻,君楚曦及时将我抱住,毅然决然的在我耳边说着,“这一次,本王绝不会再原谅她…”

原谅不原谅又如何,该受的苦,该受得罪,我一样都没有少的全部体会一遍,通过这一次的经历,终于让我懂得了什么叫‘珍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