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情况越来越不好,已经连着三日都无法起身,也许是天生母性的关系,每天我都会在潜意识中源源不断的将内力输向子宫的位置,以至于现在连饭食都吃不进去。

“天哪,夫人,您的嘴怎么这么紫?”翠儿慌忙的扑在床边,猛的拉起我的手,一根一根的拨着我的手指,震惊的大声吼着,“怎么指甲都是紫的?这可怎么得了?”

我现在连抬眼的力气都没有,只听的到翠儿的声音,但也只限于我意识清醒的时候。

在我支撑不住快要睡过去的时候,我隐约听到一阵狂乱的脚步声,那人如阵风似的刮到床边,拨开我的眼皮,就着他的动作,我隐约看见那人是孟庆仪,于是,我听见了自己心安的声音。

孟庆仪进屋后什么都没说,他知道现在不管跟我说什么,我都不可能回应他,他专心致志的给我号着脉,又用银针在我的穴位上扎着,当他拔出银针的时候,我听到了他抽气的声音。

“快,去请王爷和徐太医!”孟庆仪慌乱的说着。

“是,奴婢这就去!”翠儿脆脆的答着,转身就跑。

“郁儿,都是我的错,如果我早点诊出来,你就不用受这么长时间的罪。是谁?是谁要给你下毒?”孟庆仪带着哭腔,拉着我的手放在他的脸颊上,有一股暖流顺着我的指缝留了下来。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难道我的生命已经到了尽头了吗?可是,我的孩子,孟庆仪,求求你救救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孟庆仪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他紧紧握了下我的手,轻轻将我的手放下,然后把盖在我身上的被子一把掀掉,动作麻利的把我睡衣的袖子和裤腿都挽了起来。

“郁儿,得罪了!你忍着点,可能会有些疼!”孟庆仪温柔的对我说着。

我在心里苦涩的一笑,我现在犹如一根木头一般,哪里能感觉到一丝疼痛呢!

孟庆仪小心翼翼的开始施针,每下一针,他都是慎之又慎,仿佛我是他手里的一件稀世珍品,生怕一不小心给弄碎了。

“孟庆仪,你在做什么?”君楚曦暴怒的声音响彻整个房间,让人无法忽视他的存在。

孟庆仪并没有回答他的话,所有精力仍旧放在为我施针上。

“王爷莫急,待老夫前去看看!”徐太医的声音适时融了进来,语速很快的说着,然后快步走到床边,看着我惊讶的说,“孟郎中,这,夫人这是中毒之相!”

“什么?”君楚曦的震惊不亚于孟庆仪刚给我诊断出中毒时的神色。

“回王爷,您请看夫人的脸部,下眼睑,唇部都出现深紫色,这是中毒的表现。再看夫人的手指甲,也都呈深紫色,这说明了,夫人中毒太深啦!”徐太医惋惜的低沉着声音,“孟郎中在施针为夫人排毒,可是,这毒气太深了,不好拔啊!”徐太医悲戚的噗通一声跪倒在地,“请王爷降罪啊,是老夫无能,当时没有查出夫人中毒,如果那时就开始为夫人解毒,夫人尚可还有一线生机!”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君楚曦喃喃自语,完全忽视了跪在地上的徐太医,他不发话,徐太医就一直跪在地上低泣。

“徐太医,现在不是自责的时候,请帮助我一起为夫人排毒!”孟庆仪的声音略显疲惫。

“孟郎中啊,不要再做无用功了,除非神医现世。”

“徐太医,不管怎么样,我都必须让夫人撑到白姑娘过来!”

“白姑娘?”徐太医不解的问。

“孟庆仪你通知白姑娘了?”君楚曦的声音充满了殷殷之盼。

“是的,王爷,庆仪一直觉得心里不踏实,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应该让白姑娘过来看看,毕竟她的医术还是很高明的!”

“姓白?”徐太医自言自语的在嘴里咕哝了一声。

“徐太医,快快请起。”君楚曦将徐太医扶起来,“拜托徐太医助孟庆仪一臂之力,一定要撑到白姑娘赶过来!”

“是,老夫定当竭尽全力!”徐太医对着君楚曦郑重许诺。

孟庆仪施完最后一针,长长的输了一口气,站起身,疲惫的看着君楚曦说,“王爷,庆仪已施完最后一针,断不可移动夫人!”说完,他也没有去看君楚曦的反应,叫上徐太医,二人到外间商量我的病情去了。

君楚曦敛衣轻轻坐到床边,抬起手想要抚摸我的脸,却无从下手,只得将手小心翼翼的放在我的腰侧,“郁儿,你能听到我说的话么?郁儿,如果,如果我说我真的错了,你能原谅我么?”

‘你做错什么了,还需要我原谅?如果是为了那封信,还是算了吧,你都不信我,何必让我原谅你!’我在心里默默的说着。

“其实,即使是你伪造书信那又怎样呢,那也是因为你爱我,那段时间朝廷有太多的事情压在我的身上,内忧外患使我心情烦躁,那天话说的有些重,又出手打了你,我自知自己做的有些过分了,我躲着你,不敢见你,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听说你病了,我着急带徐太医出宫看你,听到徐太医说你无碍,我这颗悬着的心才将降落下,可看着你那副无动于衷的模样,我感觉自己的心情真是糟透了,说着违心的话,又开始做违心的事!徐太医自责,我比他更自责,如果那日我能细心一点,你就不会有今日这般,郁儿,我真的错了,原谅我吧?”

君楚曦喋喋不休的向我动情的表白,让我的心又是一阵仓皇,我不想再去信他,因为我怕我再一次陷进去,就真的万劫不复了。孩子微弱的动着,这个感知让我兴奋不已,我的孩子还在,我这段时间的努力总算没有白费,我一定要撑住,为了孩子,我一定要撑住。

“王爷,老夫再为夫人诊个脉!”不知何时,徐太医走了过来,恭敬的候在一边,沉声说着。

君楚曦说了一个“好!”便起身退到一边,却一直关注着我这边的动静。

徐太医拔掉我手腕上的银针,看了眼针尖上的黑色,轻轻将银针插回针袋,将手搭在我的手腕上细细为我号脉,过了片刻,徐太医轻启唇齿,“王爷,夫人体内有一股内力护着夫人腹中的胎儿,胎儿虽虚弱,但也无碍,只是……”

“只是什么?徐太医但说无妨!”君楚曦焦急的询问。

“只是所有的内力都护向胎儿,其他的地方略显空虚,毒气自然就会浸入的很快,之前夫人中过毒,又服用过灵丹妙药,至此发作的更慢一些,不然,此时夫人早就命绝于此了!”徐太医无奈的叹息一声。

“也就是说,夫人自知中毒,把所有内力都输向腹中胎儿,而让自己中毒至深?”君楚曦悲痛欲绝的颤抖着,“这到底是什么毒,如此厉害?”

“这不像是中原的毒!”孟庆仪平淡的回答。

“可能找到解药?”君楚曦急声询问。

“现在不知道夫人中的是什么毒?也不知道夫人如何中的毒?实在配制不出解药来啊!”孟庆仪痛心疾首,犹豫了一下,对着君楚曦说,“王爷可以问一下王妃,王妃制毒技艺高深,或许她能知道这是何毒?”

“程佳馨?”君楚曦思索了一番,一脸的狐疑,似是不太确信,但毫不掩饰自己的厌恶之情,“本王知道该如何做了!你们好好看着夫人!”

“是!”徐太医和孟庆仪恭敬的应着君楚曦的话。

君楚曦站在床边含情脉脉的看了我一眼,轻声细语的对我说,“郁儿,我出去办点事,过会儿就回来,你别多想,我会陪在你和孩子身边的,等我!”说完,君楚曦头也不回的离开。

等君楚曦走远,徐太医轻声问一旁的孟庆仪,“你怀疑王妃用毒?”

“王妃对夫人用过一次毒,本就值得怀疑,更何况此毒用的隐蔽,又不易被人察觉,还牵扯到西域,不想怀疑她,都难!”

“如果是王妃,她干嘛用这么冒险的方法,如果被查出,她难逃干系。”

“如果只是普通人,这毒无用;如果是孕妇,这毒便会悄然入体,让孕妇的精气被胎儿吸光而死,神不知鬼不觉的杀人于无形!只是夫人服用过解百毒的药丸,又将内力输入腹中保护胎儿,这才让此毒转了性质,让毒素显现出来!”

“西域之毒?太不人道了!”徐太医听了孟庆仪的话,欷歔不已,转口道,“那夫人服用的解百毒的药丸,可是‘凤鸾丸’?”

“不知!庆仪只知道那是夫人姐姐给的!”

“可是那姓白的女子?”徐太医探究的询问孟庆仪。

“是!”孟庆仪不解的看向徐太医,“徐太医可认识白姑娘?”

“不认识!或许她认识老夫的故人!”徐太医讳莫至深的尴尬一笑,便不再多言。

孟庆仪见他不愿多说,也没有心思去刨根问底,走到床边一根一根的将银针拔出,临了,似是在对我说,“隔半个时辰,我会再施针!”

孟庆仪的银针全数拔出,我混沌的意识又回来了,为什么扎针就清醒,拔掉针就又开始嗜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