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相聚,多少盯着都督府大门的人总算是下了最后的决心。
皇宫里,本该就寝的帝王,此刻却稳稳的坐在书桌后,冷冷的盯着眼前紧闭的门。
“父皇,儿臣深夜求见,还请父皇恕罪。”衣冠整齐的太子出现在了面前。
看似突兀,又觉合理。
“太子这个时候不在东宫休息,跑到这里干什么?”帝王看着眼前的太子,浑浊的目光有些失望又有些鄙夷。
是的,就算眼前这个人是他的儿子。
是他用心栽培的,自小就找来了最好的帝师教导培养的儿子。
他真心看不上。
“父皇,时至今日,父皇还不明白吗?
父皇已经多久没有过问朝政了?
父皇可知这天下动**,时局混乱?
父皇可知国库空虚,臣心不稳?”本以为自己会手足无措,词不达意的太子,没有想到,当这一刻真正到来的时候,他其实也没有那么畏惧。
“所以呢?太子此行的目的是什么?”帝王冷冷的问道,那总是让人看不清的视线里有了让太子明显感到一股寒意的鄙视。
好似太子所作的一切都在帝王的眼皮子底下,好似太子今日的一举一动都在帝王的掌控之中。
太子的所作所为犹如个小丑一般,偏还不自知。
“父皇,儿臣斗胆,儿臣恳请父皇退位,儿臣也想一统天下,儿臣也想清外敌,肃内忧,儿臣也想建盛世繁华。“真正到了这一步,一切都已经不受控制了。
别说是父子,他们首先是君臣。
太子只要退缩,那么他的下场只有死路一条。
所以,他们退无可退。
“太子真是翅膀硬了,心大了。”莫名的,帝王看着眼前这个被权力充涨了头脑的太子,反而有丝丝欣慰。
毕竟,权力巅峰的男人,又怎么会没有血性!
只可惜……
“父皇恕罪,儿臣也不想的,只要父皇退位,儿臣一定用心孝顺父皇,请父皇下旨。”多说无益,但是又不得不说,太子亲自为帝王铺开了黄娟。
帝王只是冷冷的看着眼前已经铺开的绢布,再看看太子双手奉上墨汁饱满的狼毫,静静的看着,宛若老僧入定一般。
空气瞬间凝滞,厚厚的紫檀门扉外的风声不知何时变得汹涌狂狷。
“保护皇上,清君侧,斩奸佞……”随着门外的兵刃相接,一场杀戮展开的无声无息,却又惊天动地。
京城外,本该入京接应的队伍,止步不前。
皇宫外,本该修整的金吾卫整装待命。
杀戮无声。
多少宅子灯火全无,偏没人入梦。
主宅里,朝服齐整的静坐着。
这一夜,如此的安静,大学覆盖下,都能听到下雪的声音。
可是,多少处,不时的会有人倒下,或许是死于敌手,或许死于近友。
孰敌孰友,只有到破晓才能明了。
都督府里,难得稍许放纵的范葙却因为积食,发起了高热,整个宅子灯火通明。
太医们一直陪守着。
“王爷,请……准备后事吧!”这话不得已得说,要不谁敢说。
可是,他们就算能给王妃吊着那口气,总有吊不住的时候。
“王妃现在很难受吗?”裴烨的反应太过平和,没有痛苦,没有焦急,只因为这一天,他已经做过千万次的准备。
“王妃现在应该没有多少意识……”这是太医最诚实的回答。
“你们下去吧。”裴烨知道他们已经尽力了。
“王爷,节哀!”看着太过平静的裴烨,现场的人最担心的还是他。
毕竟,他的这份平静太不寻常。
如果说镇南王对王妃不在意,那无可厚非。
可是,就算他们回京时间不久,但是谁都能看出镇南王对王妃的呵护备至。
“你们下去吧。”
裴烨亲自为范葙换上早就有所准备的新衣。
为她梳妆。
一切就绪之后,就躺倒了**,把人揽入怀中,就像往日里那般,闭目睡去。
“镇南王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镇南王裴烨本为皇室血脉,流入凡间,即日起认祖归宗,赐名钟烨……”一道圣旨,没有往日的依仗,有的是冷冷清清的大堂。
宣旨太监也不敢托大,只是战战兢兢的把旨意宣读之后,把圣旨恭恭敬敬的就放到了大堂中的供桌上,默默的站到了角落里。
谁能想到,这功勋显赫的镇南王,一会是亲王之子,一会又成了当今帝王的儿子。
想想镇南王的威望,这天下还真说不准是谁的了?
再说,宫里现在还不知道是什么状况呢?
宣旨一行人,那是相当的卑微低调,他们宁愿自己能隐形,谁都不要想起他们来。
“王爷,太子逼宫了,平王带人平叛救驾,还请王爷拨乱反正,佑我江山社稷。”一干老臣齐聚镇南王门口,跪地请命。
“夫人,等等我……”温柔的放开还在发热,但是感觉不是那么热的人,裴烨起身更衣。
不是镇南王的常服,而是都督大人的铠甲。
大门打开,都督大人盔甲森森,长矛凌厉。
“入宫。”一声令下,杀戮再起。
裴烨的枪下已经不知倒下了多少人,他的身上,脸上已是血渍斑驳。
久违打开的内阁里,几位老人,已经冠带整齐,手捧遗诏,迎面而来。
太子逆反,已被平王肃杀,平王在战乱中被乱箭射杀,帝王被太子胁迫中,看着儿子一个个倒在自己的跟前,悲愤过度,一口气差点就过去了。
弥留之际,留下口谕,传位于镇南王钟烨。
一切顺理成章。
镇南王脱下铠甲着龙袍,宫廷之乱就此作罢。
镇南王登基第一件事就是立太子——钟柯桧。
童阁老、庞阁老为辅政大臣。
太子现世,就被按在了龙椅旁边的位子上,监理朝政。
帝王则是脱下龙袍,着常服,回到了都督府里。
“夫人,我回来了。”看着热度已经渐渐褪去,肤色越来越灰暗的范葙,裴烨只是温柔的再帮她整理了衣裳,帮她点了口脂。
和衣躺在范葙的身边,一只手握范葙温凉的手。
床幔放下之时,都督府里一片哀肃。
都督大人,都督夫人,薨。
根据都督大人生前部署,都督大人,原都督夫人,后镇南王妃合葬于雾龙山上。
简简单单,没有陪葬。
只因夫人之前说过,古墓只有没有陪葬的才不会被盗。
都督大人一生功过无畏人评说,只是幼帝登基,朝臣齐心,天下归一。
(大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