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刘府守卫重重,外人不得擅入。随后不过五天,刘银被发现死在密室内,与其夫人并排而列。

凤海五年,七月初,时隔二十五年的江南私盐案竟然翻案。前任洛城知府刘银结党营私,陷害黎相丛,司简双,贾城平,回斯元,意欲取得四城的私盐经营权,牟取暴利。甚至还有谋逆的企图,借由左相秉公执法,刘银畏罪服毒而死,刘府其余的人全部流放,其子刘冉押解至崚城,等候判决。

这样的一个消息,不啻于初春惊雷,大夏国四处称赞一片。无外乎,左相精明如斯,清廉如斯,等等,而女帝的赏赐也是接踵而来。夏玉琼尚未回崚城,那些贺礼便令人应接不暇。

夏玉琼偷了空,偷偷出来,不知不觉竟然到了之前杏花满开的地方。只是,此刻已是狼籍一片,落花如泥,辨不出最初的形状。

伸出的手,还是雪白如斯。可是,夏玉琼还是忍不住哆嗦了一下。一闭上眼睛,便是刘冉不可置信的眼神,然后决然地上了刑车,再也不说一句话。

你一定很恨吧?我这样不留余地地利用你。

我看你在院子里的杏花树下站了这么久,知道你喜欢,就特意找了这么个地方。

那样诚挚的言语,那样温暖的掌心,喝得醉醺醺的脸,甚至还有深情的眼,就这样铺天盖地席卷而来,一波一波,致人死地。

若可以,情愿互不相识。你仍是人性本善是少年,而我不过是盖着正义之师的刽子手。

无药可解,无可饶恕。

“闵老爷?”夏玉琼进入陡然破败萧索的房子,看着闵月生脸上的怒意。

“左相,你明明知晓江南私盐案的背后指使人并不是刘银,而是当朝右相,你为什么就这样草草了事?”闵月生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让边上的年泽很是不舒服,剑出鞘,隔开了两人。

夏玉琼实在是头疼,这样一个头脑简单的人怎么能做生意,不是自寻死路么?

“黎兄的话我也据实相告了,左相也是赞同的,为什么”闵月生的话还没说完,便被夏玉琼拦住了,“若不希望你们闵家出事,就不要这么冲动。你不怕死,但不要忘记了,你还有个有个如花似玉的女儿。年泽,送客。”夏玉琼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那闵月生也是不甘地离开。

“你也很奇怪,我为什么不趁机把证据交给女帝,这样右相就会坐实了罪名,对不对?”夏玉琼坐下来为自己倒了一杯茶,悠悠地开口。

年泽没说话,等着。

“你也看到了,自从我调了洛城守兵看住刘府之后,刘银虽然兀自镇定了几日,等着右相的援兵。但之后还是死了,而且从死状可以看出是心甘情愿的。”

“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刘银自己也知道右相不会再出面了。而他担下罪名的条件就是刘冉的命。”这也是为什么只有刘冉一个人被关起来的原因,若不出意外,去崚城的途中绝对会有事情发生。

年泽想了想,好像还是有些不妥。

“那老狐狸谋算这么多年,几张纸又有什么用。加上死无对证,他若是一口咬定与他无关,我们也没有办法的。”看来是早就做好牺牲刘银的准备,难怪这些天住得这么安稳。反正收回了洛城的私盐经营权,也算是让文单年折损了不少,这就够了。

是动不了文单年,还是你不想动?年泽看着灯光下的影子,一双手也是紧握,不曾松开。

“你为什么不跟闵月生说清楚?”年泽回忆闵月生不屑的眼神,有些不值。

“这些事情,知道越少越好。他也算是至情至性之人,何必拉他进来?”夏玉琼看着院里孤立的杏树,一脸的茫然,看不出喜怒。

“你说那次跟踪被发现后,有人帮你?你没看清楚他的样子么?”夏玉琼继续问道。

“没有,他蒙着脸,很陌生,声音也是刻意压着的。”年泽有些惭愧地低了头,若不是那个人帮自己,怕是逃不过了。

夜城没有查出个理所当然,还打草惊蛇,连带着年泽的跟踪都失败了。夏玉琼一个人静静地站着,想着那些没有头绪的事情,何时才能解脱,何时能找出那个女人?自己都这般张扬了,为什么还不上门?

心口竟然又开始疼起来了,真是越发的较弱了,夏玉琼撇开脑子了想到的那张脸,兀自地看着窗外,看着那些星星点点,内心一片荒芜。

借靠着皇权,真的能如自己所愿,达到最后的目的么?

崚城,右相府,灯火阑珊,酒盏琉璃。

“你确定他不会把证据交给女帝?”文单年有些不可置信地问。

“怎么,你自己的下属不忠心,留了一手,你就怀疑我的人?”凤轻尘笑得轻蔑而无礼。

“你,”文单年强忍着。

“我问你,若是右相你,会怎么做?”凤轻尘倏忽转了语气。

“我,自然是据实禀告,这样虽然不至于将他置于死地,但也会令女帝心生芥蒂。”文单年狠狠地说。

“右相不愧是做大事的人,如此地心狠手辣。”凤轻尘笑得无害。

“那是自然,成大事者,自然不能心软。”文单年丝毫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如今左相的势力已是如日中天。之前困住皇宫已是和女帝撕破了脸皮,如今若是将那些证据呈上去,自己就算不死,也得受到排挤。

“好,如果他真的递上去了,你会怎么办?”凤轻合起扇子,抬起头,那双斜长的眼睛便生出无限妖媚,“起兵?”

文单年没有说话,沉默便是默认。

“这也正是他得聪明之处。”凤轻尘的话说得含糊,但是不难理解,没到十万火急,夏玉琼还是不想生出是非的。

“呵呵,不过最终,也只能说,右相你和刘银都生了个好儿子啊。”凤轻尘笑得放纵,“好了,我也要去帮你实现那个条件了,人家好歹跟了你这么多年,唯一的血脉还是好好保住为好,不然怕是死不瞑目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