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穿越新嫁娘

红,大红,如火般灼痛眼球的红,粗暴而热烈!

秦瑞雪静静看着眼前的一切,微微有些发怔,眼前半尺处是劣质粗糙的帐幔,颚下顶着的是方形的枕头,偶尔移动胳臂时,隐隐还能听到衣服与被面摩擦的声音,想来被子的质地也好不到哪里去。

当然,人有五感,这些只是从眼睛和耳朵上接收到的信息,而更让她难以承受的,鲜明得难以忽略的,则是,痛!

脊背上那火辣辣的痛楚,像海‘浪’般一‘波’‘波’冲刷着她的大脑,一时忍不住低低呻‘吟’出声。

慢慢缓了好半晌,终于适应了这样的痛楚,她才拧着眉,尽量只扭动脖子,细细打量周围的环境。

努力在‘混’沌的记忆里搜寻,最后的印象里,她似乎正开着那辆厂子里,平日用来运货的厢车去追那对儿无良弟妹,想要拿回厂里唯一的一点资金,可惜,半路那刹车却突然诡异的失灵了,后果不必说,在家乡那条以多弯出名的山路上,她华丽丽的来了个三百六十度大翻滚,天旋地转的眩晕之后,再睁眼就是在这里了。

难道,自己命大,阎王爷不收,被山下的人家救了?因为眼前这大红帐幔、暗黑‘色’的房梁,怎么看都不像喜好惨白风格的医院,她恐怕还是在救命恩人家里,一会儿见到人家可要好好感谢一番,在这金钱至上的社会,还能有这样的好心人,可真不容易?

这样想着,她就静静的趴在枕头上,细细听着‘门’外隐约传来的‘鸡’鸣狗叫,间或累及又眯上一小会儿,这样不知过了多久,就听见远处传来“吱呀”的开‘门’声。

两个‘女’子低声谈话,随即由远及近传来。

“张嫂子,你那小罐子里是什么,我怎么嗅着有股子膻味?”

“哈哈,青山娘你这鼻子可真灵,我端了些羊‘奶’,昨日那游医不是说了,赵先生和赵娘子现在吃不了什么饭食,我就想着,光喝汤也不行啊。这羊‘奶’能把小羊崽都喂得壮实,说不定也能补身子,又容易下咽,刚才就挤了一些,煮开了端来。”

“张嫂子就是细心,怪不得把大壮他们几个孩子都养得那般壮实,我就是心粗,端了稀饭和咸菜。”

两人说笑声越来越近,秦瑞雪侧耳听着,不知为何开始毫无来由的心慌,于是忍不住不顾疼痛,扭了身子去看。

谁料到这一看,惊得她瞬间睁大了眼睛…

进屋来的两个‘女’子,都是三十岁左右的年纪,乌黑的头发,在脑后盘得整整齐齐,各‘插’着两只雕‘花’不一的木簪子。其中身材微胖的那个,穿了套青‘色’的斜襟衣裙,衣领袖口和裙摆上绣了几朵不知名的小‘花’,相比起来瘦一些的那个则只穿了套灰‘色’衣裙,没有什么绣‘花’,显见家境要差一些。

两人手上都端着几样碗碟,进屋后径直走到一只黑漆方桌旁放下,回过身正要说话的时候,突然发现秦瑞雪瞪着黑泠泠的眸子望着她们,两人也被惊了一跳,随即却立刻拍手笑道,“哎呦,这东山坳的神婆真是灵验,那一百大钱,一只公‘鸡’,可没有白供奉,这才过了一晚,赵娘这就醒了!”

“是啊,是啊,我家那小狗子,这几日有些惊到了,我正愁着找谁看看,这神婆这般灵验,我一会儿就去求道符回来,一准儿没错!”

秦瑞雪本来心里就‘乱’成一团麻,尚没来得及出声询问,就被两人一口一个神婆啊,灵验啊,听得更晕,于是干脆两眼一闭,继续昏睡过去。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是被痛醒的,一个‘女’子正蹲在她的身边,小心翼翼的剥着她身上的红布衣裙,瑞雪本能想要挣扎,却无奈身上没有半点力气,定睛细看时,她才认出是早晨那个被叫做张嫂子的‘女’子,于是张嘴问道,“你要…做什么?这是哪里?”

干涩沙哑的嗓音,不论说话的人,还是听话的人都吓了一跳,张嫂子看到她睁了眼睛,就笑道,“赵娘子,你醒了,我这手脚粗,想着轻点,还是把你‘弄’疼了吧?再忍忍,马上就好了。”

说完,她手下加快了速度,三下五除二就剥完了衣衫,只剩了‘胸’前小小的一片布料,然后轻轻撩了被子给她遮盖妥当,这才说道,“赵娘子饿了吧?我家灶上还有温热的薄粥,我盛些来给你垫垫肚子啊。”话音落下,她的人就已经走出屋‘门’了,可见平日定然也是个急脾气的,只是她太过自说自话,彻底把秦瑞雪那个问题扔在了脑后。

秦瑞雪无奈,勉强动动手脚,好似比早晨时多了点力气,于是奋力挣扎着,拼命忍了疼,半撑起身子,仔细打量这间屋子,泥水抹的四壁,粗木横梁,雕‘花’木质‘门’窗,漆‘色’斑驳的黑‘色’方桌,高背木椅…

如此看了一圈儿,她只觉心头越来越凉,虽然万般不愿相信,但也不得不任凭“穿越”两个字在脑海里翻滚,无法阻挡。

妹妹瑞琳读大学时,就很‘迷’网络小说,有一次还曾笑话她只知道卖豆腐,早与社会脱节,仔细给她普及过关于“穿越”两个字的含义。末了还曾戏言,穿越的几率就同中五百万的几率差不多。

如今身处的环境,她就是再呆也不会以为是有人把她丢到拍古装剧的片场了,她…穿越了!

在母亲病故不到一月之时,在厂子面临倒闭之时,在无良弟妹自‘私’带累得她丢了‘性’命之时,上天大开方便之‘门’,穿越青睐眷顾,居然让她在异世重生了!

这个认知,让她一时不知道是应该庆幸,还是应该遗憾,在那个世界活了将近三十年,似乎每日都在为了母亲的病焦急,为了生计奔忙,为了弟妹学业筹谋,从没为自己好好活过一日,如今重活一世,再也不必因为那些责任而奔‘波’劳苦,她又突然有些茫然。

低头伸出双手,细细打量,虽说不是十指芊芊,但是也莹白如‘玉’,和原来自己那双因为忙碌做豆腐卖豆腐,而常年浸在水里,患上风湿,关节肿大的双手,完全不同。

不必说,这是她的灵魂占据了别的‘女’子的身体。仔细想想,在山崖上翻滚而下,就是铁人也要撞瘪了,何况她还只是个血‘肉’之躯,恐怕早已不‘成’人形了。

不知那对儿自‘私’的弟妹有没有掉两滴悔恨的眼泪?恐怕立刻变卖厂房、老屋,各自去过新生活的‘门’儿比较大。

她轻轻叹了口气,转而好奇被她占据的这句躯壳是如何死去的,伸手‘摸’‘摸’脖颈、脸孔,虽然没有镜子,也能感觉出容貌并不差,还好,运气不错,如果穿越到又老又丑的乞丐或者农夫身上,她就真悲哀了…

胡思‘乱’想了片刻,她疲累的松了臂膀,想要重新趴下,可是手却不经意的碰到一只‘肉’呼呼的物事,‘摸’上去冰凉柔软,疑‘惑’看去,下一刻她已经惊得一跃而起,“噗通”掉到了‘床’下!

男人!她的‘床’里居然躺了个男人!这是什么情况,穿越就已经够惊秫了,怎么还要加上这般狗血。

正惊疑不定时,那回家端粥的张嫂子已经回来了,见到她半‘裸’着身子坐在地上,就连忙放下粥碗过来扶她,说道,“赵娘子,你怎么下‘床’了,你那伤重着呢,大夫说了,最少也要七八日才能好,你可不能心急。”

秦瑞雪一时惊得狠了,千万句话都堵在了嗓子里,怎么也说不出来,最后只得死死指了‘床’里侧那面‘色’苍白的男子。

万幸,张嫂子这次倒是没有继续自说自话,很是聪明的猜出了她的意思,“啊,赵娘子,你是问这人是谁啊,呵呵。这人当然是赵先生,昨日就是你们成亲的大喜之日,村子里的乡亲都来喝了喜酒,想着你们互相冲喜,兴许就都能好起来,这不,今早你就醒了,这法子还真是管用。放心,赵先生这人又有学问,脾气又好,虽然暂时有些小病,但是肯定会很快好起来的,以后考了科举,做了官,你就是官家夫人了,那该多威风啊。”

秦瑞雪愣愣的听完这些话,脑子里迅速总结出了三点,第一,她现在成亲了。第二,她的丈夫是个病人。第三,他们成亲是因为互相冲喜,也就是说他们两个都曾命在旦夕。

那张家嫂子还以为她转不过弯儿来,也不嫌麻烦的又劝道,“赵娘子啊,你可别嫌我多嘴,咱们‘女’子这一辈子,能依靠的不就是夫君和孩子,等赵先生病好了,你争点气,明年就生个胖小子,这一辈子就有指望了。”

秦瑞雪勉强回过一半神儿,也不理张嫂子念叨,抓了她的手,问道,“快告诉我,我是谁?我怎么就成亲了?”

张嫂子眨眨眼睛,伸手‘摸’了她的额头,然后疑‘惑’道,“头不热了,怎么竟说胡话了,难道…难道前日烧坏了脑子?”

秦瑞雪焦急的握进了她的手臂,又问道,“我到底是谁?从哪里来的?怎么就成亲了?”

张嫂子被她眼里的急迫吓到,终于言归正传,她平常也是个大萝卜就酒,嘎嘣脆的‘性’子,噼里啪啦,连口气都没换,就把知道的情况都说了一遍。

瑞雪兆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