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比赛
第二天，日上三竿。
“糟了。”终于醒过来的穆灿一看床头的闹钟，顿时从**弹坐了起来，他揉了揉睡得有些晕的脑袋，自语道，“怎么不叫醒我呢。”
说完这句后，却又躺了下来，面朝着天花板，呆呆地看着。
昨天晚上……他好像对陆轩说了什么？
这时陆轩推门进来，头上还湿漉漉的，拿一条毛巾擦着，看见**穆灿睁着的眼睛，笑道：“你醒了？”
穆灿转了眼睛看他，说：“你怎么不叫醒我？”
“反正今天是星期六，多休息一会儿也没什么。”陆轩如是说。
“一上午的时间浪费了。”穆灿再次坐起身，直接脱掉昨天陆轩在他半睡半醒之间给他换上的睡衣睡裤，仅穿着一条**就掀开被子下床穿衣服了。
陆轩抓着毛巾的手微微一颤，暗咽了口口水，目光暗沉的盯着他套上牛仔裤的光裸背影，而穆灿却对此一无所觉：“下午我们直接过去吗？”
陆轩暗吸了口气，转开目光道：“嗯，我已经给教练打过电话了。”
“哦。”
“动作快点吧，出来吃饭。吃完我们就过去。”陆轩一边说，一边往门外走了出去。
“哦。”
两人坐在宽敞的车子里，穆灿打量了一下这辆崭新的房车，犹疑道：“你买车了？”
“嗯啊。”陆轩帮他拉过安全带绑好，接着自己也绑好了安全带，发动，倒车，熟练地朝着地下车库的出口开去。
“你还没成年。”
陆轩笑，直接说道：“我在美国考过驾照了。”
穆灿还是有点怀疑：“中国也承认？”
“重新考交规，再花点钱就好了。”正说着，陆轩已经把车开上了大道，“怎么，坐我的车害怕？”
“没有。”穆灿低了头，闭上眼睛开上瞌睡。
“喂喂，小呆瓜，睡到12点才起来呢，你又睡了啊？”
“反正没事做。”穆灿嗡嗡地回。
“真是……”陆轩从后视镜里看着他，摇头失笑。
……
……
两人到市中心体育馆的时候还很早，又等过片刻，一辆载着队友的大巴才开了进来。
早上的一场四分之一决赛已经分出胜负了，进入决赛的是，下午他们只要胜了曙光中学，就可以进入明天和的决赛。
事实上对于曙光中学而言，进入四分之一决赛已经是一件难能可贵的事情，现在每一步都是超出预期的。只是既然已经进入了四分之一决赛，那么不争取一下似乎又对不起自己。
所以今天，一中的拉拉队来了四车，除了同校的之外，还有其他慕名而来的看客，都举着一中的牌子，几乎占据了体育馆的半壁江山。
虽然这场也不过就是一场普通的中学生四分之一决赛，但是却来了十多个记者，□□短炮架起来还是足以唬住那些没见过多少世面的学生的。
“哇，你看，场边好多记者啊！天哪，日报晚报的都来了！”
“早上那场都没有那么多人啊！”
“你不懂了吧！虽然同是四分之一决赛，但这场是人气最高的大黑马和最悲情的无冕之王之间的对决，话题足啊！”
“好吧，算你有点眼力……”
待到双方队员上场颠球的时候，看台上立刻**了起来。
“哇，哪个是陆轩啊？哪个又是穆灿？”
“那个笑得很阳光的肯定是陆轩！”
“不笑的那个就是穆灿！”
“7号陆轩！”
“9号穆灿！”
“天哪，两个人都好帅啊！”
“穆灿！穆灿！加油！”
曙光中学里钟景烨推了推陈海杰，以下巴点了点一中的方向，说：“他们两个人看起来很受欢迎啊。”
陈海杰转头看了一眼，耸耸肩，没说话，一挑足球，将之凌空射入了球门。
守门的蒋林磊还没反应过来，气得大骂：“靠，獭猪！你搞偷袭啊！”
陈海杰孩子气般得意地笑。
“哇！那个陈海杰也不错啊！好漂亮的射门！”
“喔哦……”
“靠，獭猪！连你都有粉丝！我不活了！”钟景烨叫了起来。
陈海杰挑衅地看了他一眼，挑挑眉道：“怎么样，佩服哥不？”
“滚！”钟景烨笑着抬脚踢他，被他一闪身躲开了。
一中的足球队里，洪云频频望着另一边同样在适应场地的曙光队。
“怎么了，熊妖，你紧张了？”跟他搭档的后卫李斌以手肘推了推他的胸口问他。
“紧张个鬼！”洪云不屑地白了他一眼，接着又露出一排森白的牙齿，嘿嘿笑道，“我是太兴奋了！碰到‘无冕之王’这种强队，我浑身来劲！”
“你还真是……”
“嘿嘿，西瓜（李斌外号），你看看场边那一排排的记者，哈哈，你说待会比赛结束我先接受谁的采访呢？我要说些什么呢？感谢一中，感谢cctv感谢教练……”
李斌直接翻了个白眼打断了他的无尽幻想：“果然是个单细胞动物。”
“此人已疯癫，我们离他远点……”在一旁听见两人对话的另一个队友忙向旁边靠了靠，防止别人把他们做同类联想。
“滚！”不过耳尖向来是洪云的长处，他立刻踢了球往李斌他们几个扑去，一群人顿时吵吵闹闹地扭打在了一起。
杨奇峰摸了摸下巴，面带微笑地看着场上的队员们。之前他还担心大家会因为对手是无冕之王曙光队就吓得腿软失去斗志，没想到现在看来，倒是兴奋多过紧张了。不过太兴奋也容易出现失误，他得提点提点。想到这，他向着场内的陆轩和王子高招了招手，两人便向他跑了过去
“小灿，还紧张吗？”陆轩跑到穆灿的身边轻轻压了压他的头发。
穆灿一边做着热身运动，一边说：“我没有紧张。”
陆轩笑：“那就好。”
穆灿瞥了他一眼，“刚才教练跟你说什么了？”
“让我盯陈海杰。”
穆灿抬眉，说：“那你这场比赛要踢后腰？”
陆轩点点头：“嗯。”
穆灿皱起了眉，没有说话。
不一会儿，比赛正式开始。
曙光队无愧无冕之王的称号，比赛伊始就占据了主动，控球率达到了百分之七十，令一中有些措手不及。
陆轩按杨奇峰的吩咐当起防守型后腰，虽然防守上是强了，可是顶替他踢前腰的那个高二的胡挺技术和球商都不咋样，几乎很少能带球突破到对方半场，使得一中明显的守强攻弱，禁区内险象环生。好不容易陆轩一脚精准的长传撕开了对方的防线，洪云速度刚起来就被曙光一个后卫以一个很隐蔽的动作推倒在地，失去了进攻的大好机会。
洪云气得大骂，向裁判抗议，结果当然什么作用都没有。所有没有被裁判发现的小动作都是足球合理范围内的动作。
没有了后场的支持，这段时间里穆灿也几乎成了一个隐形人。
上半场已经过去了三十分钟，曙光终于把优势化为了进球，虽然陈海杰被陆轩盯得很死，可是他的传球却把其他人盘活了，这是一中上半场最大的失误。
失分后，穆灿的脸色显得越发的沉了，在剩下的十几分钟时间里，他不再停在前面等球，而是主动跑回自己的半场抢球。
既然你们传不过来，那么就让我自己来抢！
穆灿抿着嘴，加速带着刚从对方脚下断下的球，风一样地朝曙光的球门跑去。防守他的钟景烨转身要去追他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落后了两个身位。
“靠，他的加速度果然不是盖的！”被过了的钟景烨吓了一跳，不甘心地发足狂奔，追着穆灿的背影而去。
上半场就要结束了，一定要守住这一球！若是守不住，他就成了罪人了。
曙光的队员们都追了过来，眼看就要对穆灿形成包围之势，但穆灿的表情毫无变化，冷静地做了个要踢右下角的假动作，就在蒋林磊重心发生变化的刹那间，他改射为挑，足球奔着曙光的空门而去……
场外的观众鸦雀无声，都紧张地攥着自己手里的矿泉水瓶，坐在教练席上的两队教练更是觉得心都吊到了嗓子眼。
就在这时候，本来已经判断错方向的蒋林磊居然奇迹般地手指一点地面，又弹了起来，在千钧一发时刻将足球托出了横梁。
球没进！穆灿倒在地上，双手捂着脸，懊悔自己刚刚射门的力度太轻，若是球速再快一分，蒋林磊绝对扑不到。
“哗——”曙光中学的支持者们跳了起来，为这个精彩的扑救呐喊叫好，一边记者手里的相机上闪光灯也是闪个不停。
这是上半场一中最好的一次机会！
裁判吹响了上半场结束的哨音，连角球都没有再给一中一个。
杨奇峰痛苦地抱着头蹲在场边，直叹可惜，刚才穆灿那一脚虽然没进，但是却把一中的士气整个提升了起来，若是乘胜追击未必没有机会，可惜没有时间了。
下半场，杨奇峰改变了上半场那个失败的战术，换下了表现平庸的胡挺，换上了吴向东，又让陆轩按自己的想法踢，当一个中场自由人。
这正是陆轩最舒服的踢法，他活了起来，整个一中也便活了起来，下半场一开场一中倒是一鼓作气踢了个小高峰，穆灿和他的前锋搭档都获得了几次不错的机会，但最后不是因为犹豫错失了良机就是被发挥可以用神勇来形容的曙光守门员蒋林磊终结。
第七十二分钟的时候，陆轩在中场一记妙传，穆灿凭借自己的加速度瞬间甩开了贴身防他的钟景烨，一骑绝尘地往曙光的禁区杀去，一个极漂亮的单刀球！他冷静地晃过了出击的蒋林磊，果断出脚，将球打入空门，整个过程一气呵成。
扳平了！
一中的看台上顿时沸腾了起来，鼓声、口哨声、尖叫声四起，到处都是“穆灿！穆灿！”的叫声，便是曙光的一些观众都忍不住为这个精彩绝伦的进球喝彩。
所有人都围住了穆灿，递水的递水，擦汗的擦汗，林玲在场边激动地又叫又跳。
陆轩远远站在人群的外面看着，突然有些害怕起来。这个时候的穆灿，不是只属于他一个人的，他是属于整只球队的。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上了他，那么他的喜欢要如何变得更特别？
陈海杰望着穆灿奔跑中沉默的侧脸，擦了擦鼻子，微微一笑。
“我们一定会赢的。”比赛伊始，与穆灿擦肩而过之时他这么对他说。
“看起来，倒真的像那么回事。”陈海杰摸了摸后脑，“比赛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接下来的比赛火药味越来越浓，双方都有点真刀真枪的架势，你来我往的，十分激烈。
因为陆轩的位置提前，不再专门负责盯陈海杰，陈海杰明显变得活跃了很多，屡屡威胁一中的球门。
而另一边的穆灿也是不甘示弱，频频以自己的加速度甩开后卫制造杀机，他就是欺负曙光后卫启动慢。
比赛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最后时刻，陈海杰突然突破了吴向东，把球从盲目冲上来的两个一中后卫中间传了出去，正好落在了不远处的曙光11号脚下，接着他快速下底，顷刻就吸引了好几个一中后卫的注意。
“一定会传给他的！”所有人都在这么想！
偏在这个时候，11号突然一脚横敲，不是给陈海杰，给了9号！9号身边空无一人，胜败就在这一瞬间！
“嘭！”足球在曙光9号的脚下画出一道弧线，向着一中球门飞去，王子高的视线被自己队的后卫挡了一下，第一时间没看到球，待反应过来朝球飞扑过去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球进了！在第八十四分钟的时候！
王子高摔倒在了地上，回头看去，球正在球门里欢快地滚动着！
他狠狠砸了一下草皮，向着严重漏人的后卫大骂：“怎么搞的！为什么没人盯他！？”
曙光队兴奋地抱在了一起，这种时候的进球，对对手的打击是毁灭性的。比赛只剩下六分钟，加上伤停补时也没多少时间了。曙光，赢定了！
发动这次进攻的陈海杰以及进球的9号被曙光的队员们压在了身下叠罗汉，他们的笑声刺痛了旁边的一中的拉拉队，有几个女孩子已经忍不住哭了起来。
穆灿弯着腰，头对着地面，双手撑着膝盖，“呼哧”“呼哧”地直喘粗气。
“如果累的话，就站在前面，我会传球给你。”陆轩插着腰，站在穆灿的旁边静静说着，眼睛一瞬不瞬地望着不远处正在激动地庆祝进球的陈海杰、钟景烨等人。
穆灿只顾着喘气，并没有回应陆轩。
他的优点是瞬间爆发力强，加速度快，但是体能却并不怎样，耐力也不好，这场比赛太激烈、太难打了，他消耗很大，现在已经有些呼吸困难。陆轩的话令他觉得有些难受，仿佛自己成了球队的拖累，为什么他会体力不支？还有几分钟的时间，他一定要再进两球，一定要赢！
若是陆轩现在能知道穆灿的想法，一定气得直接把他扑倒办了。这家伙，也太别扭了，心疼他都不知道。
比赛继续进行，很快就到了伤停补时阶段，连陈海杰都已经退到了禁区前沿防守，曙光队是打定主意要守住这一球优势了。
所有人都以为比赛就这样了，在这个时候，陆轩突然使出了一个马赛回旋，过掉了两个曙光防守队员，紧接着一脚长传。
穆灿快速启动，靠着速度把两个贴身防他的后卫甩在了身后，在奔跑之中，他看到了空中那一道向他飞来的美丽弧线。
陆轩说了会传球给他，他做到了！这球传得太舒服了，几乎像一把手术刀一样切开了曙光的整条后防线。
穆灿跳了起来，算准落点，迎头一甩，耳边传来了足球摩擦球网的声音，球进了！但是在这个过程中，他被曙光后卫的鞋钉踢了一下，在空中失去了重心，摔倒在了地上。
但凡是经历过的人都知道这种痛有多难受，但穆灿只是抱着腿滚了一圈，便咬紧了牙关，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甚至都没有去看一眼足球确认一下，直接张开双臂一瘸一拐地向陆轩奔去。
他信任陆轩，从初二那年那个男孩第一次把他拉向球场的时候开始。
当他一看见陆轩使出他高超的带球技巧过人的时候，他就开始往禁区跑去，他知道陆轩一定会把球传到他的前面，一定会的！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挡他们两个的默契。
陆轩在看到穆灿被飞脚踹得跌倒的一瞬间，心都揪紧了，那一脚好像不是踹在穆灿的身上，而是踹在了他的心上，他甚至觉得自己比穆灿还要感受得更真切一些。
紧接着他又看到他爬起来，向自己飞奔而来。在球场上，每一个人的身上都会不由自主地散发出一股近乎傻气的热情，这种热情可以战胜一切伤痛。穆灿向来是压抑而沉闷的，但是在这一刻，他释放了出来。
穆灿跳在了陆轩的身上，陆轩被这股冲力冲得后退了一步。他紧紧地反抱住了穆灿，激动地想掉下泪来，这是穆灿第一次主动张开双臂向他跑来！
队友、一中的拉拉队都在卯足了劲地呼喊：“穆灿！穆灿！穆灿……”
场外的记者和观众纷纷拿着相机一阵猛拍。
进球有效！当足球拿到中场后的不久，主裁判吹响了整场比赛结束的哨音。因为双方二比二踢平，休息十分钟后，双方再进行三十分钟的加时赛。
加时赛的时候，双方整体实力的差距体现了出来，陆轩再厉害，也无法改变整只球队的命运。最终，因为洪云对陈海杰的一次禁区前沿的犯规，曙光获得了一个任意球。这个角度、这个距离是陈海杰最擅长的踢法！便是这一脚任意球，将比赛最终定格在了三比二的结局之中。
穆灿仰面躺在绿茵场上，茫茫然地望着天空飘过的浮云。
他实在是太累了，终场的哨音一响腿就抽筋了起来，除了累和痛他什么都感觉不出来。陆轩在帮他按脚，周围还有一些哭得很伤心的队友，没能闯进决赛是所有人的遗憾。
场外的大记者小记者们纷纷亮起了相机对着场内一阵猛拍，有些支持一中的女孩子受到气氛的感染，也哭了起来。
十七八岁的少年，生活中没有太多的杂质，也没有太多的深沉，笑与哭，都值得用力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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