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德斯,虽说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可有些话我还是想说。”石手在曼德斯说完话之后,经慎重考虑,还是开了口。
“您能够在沙漠的干渴中活下来,是神的使者,您说什么我都会认真的听的。”恭敬的神色不满了曼德斯的脸颊,他甚至站了起来。
“曼德斯,这并不是什么神的旨意,只是作为朋友的一点点建议而已。”石手强调着这一点,让曼德斯的脸色稍稍的平和了下来。“在我所在的中原,已经没有奴隶了,虽然是这样,社会却没有退步,原来的奴隶变成了仆人,和这个国家的服务者,他们的很多属于自我的秉性都被解放了出来,事实证明,把奴隶变成仆人是再好也没有的事,所以,尊贵的曼德斯,我觉得你现在的行为是非常残忍的,尤其你所奴役的居然都是小孩,如果在我的国家里出现这种事情,周围的民众都会向你吐口水,并且用最恶毒的诅咒来咒骂你。”石手不知道应该怎么继续说下去,大宋的很多事介绍起来非常复杂,他如果想跟曼德斯说的明白,还要把每一个人都拥有的道德观和怜悯之心说的清楚,石手不知道,凭借曼德斯的生硬汉语究竟能够理解多少,所以他说到这里就停了下来。
“尊贵的石手,我明白你的意思,实际上我做这个买卖并不是第一次了,平均每十年我都要培养一批孩子,把他们训练成最好的武者奴隶,然后贩卖到中原。所以我对中原也有一些的了解,我到中原之后,并不会把这些奴隶在市集上贩卖,而会固定的送入军队,或者达官贵人的府上,让这些孩子成为亲卫军。尊贵的石手,我所遇到的情况跟你说的恰恰相反,我无论到哪里都被当成尊贵的客人,并没有人诅咒和谩骂我,把我当成吸血的恶魔。奴隶虽然在中原消失了很长时间,但是尊贵的石手,我可以告诉你,奴隶一直存在于中原人的心里,尤其是那些有权势和财产人的心里,他们的心中都有一个恶魔,想要征服,想要统治,他们所需要的并不是仆人,而是绝对的无法反抗的奴隶。尊贵的石手,我知道,你一直在中原生活,但是有的时候,一个偶然才会去那的外乡人,反而会看的更清楚。”曼德斯擦了擦胡子上的水,轻轻的咳嗽了一声,继续说:“至于你说对这些孩子残忍,我并不这么觉得,他们虽然是我的奴隶,但是除了训练的必要之外,我并没有虐待和体罚过他们,这是他们的命运。在这个世界上,每一个人想要活下去,总要付出些代价,对于这些孩子来说,是绝对的忠诚和刻苦的训练,对于我来说,就是每十年穿越这一片吞没生命的沙漠。尊贵的石手,你难道不奇怪吗,为什么这个队伍当中,只有我一个大人,而其他的都是孩子?”
“我也正想问这一点。”石手承认道。
“这队伍中从前还有几个大人,可他们都在沙漠中丢掉了性命,再也不可能返回家乡。我也知道这条奴隶贩卖的道路很危险,但只要我活着,就要继续这种活动,这是我为了活下去所必须付出的代价。尊贵的石手,我知道我说的这些你未必能够理解,那是因为你没有到过我的国家,如果去过了,你就会明白,我这么做实际上是对这些无依无靠的孩子,最大的仁慈。”曼德斯用右手捂着胸前,向石手敬了个礼,然后重新坐下。
这一切,颠覆了石手的想法,在他的脑海中,贩卖奴隶是罪恶无比的,可眼前这个罪恶之源,看起来也并不是十分的可憎,更要紧的是,如同曼德斯所说,这个队伍里只有他一个大人,其他的都是孩子,而且这些孩子都受过武术的训练,懂得如何用双手和手中的武器去杀人,在沙漠之中,这些孩子居然没有产生哗变,来攻击这唯一的奴隶主,实在让人无法解释。另外,从刚刚那些孩子的表情来看,他们的脸上并没有任何的痛苦,好像十分乐意这样去做似的。
既然处于一种双方都满意的关系当中,作为一个局外人,虽然看不懂和气不平,似乎也并没有什么改变这种关系的权力和必要。石手有一些迷茫,在这个时候,他不知道一个真正的大侠和英雄应该怎么去做。如果是武松在这里呢?他会怎么做,他是会按照心中的正义那样,杀了奴隶主,解救这些孩子,告诉他们已经获得了自由;还是会在了解情况之后,选择不干涉别人的自在生活。
石手一时间想了很多,他突然觉得,虽然石化的右手把他的身体已经变成了侠客,但他的心,尤其是他心中的正义,还需要弥久的历练,才可以真的变成侠道。
“尊贵的石手,我看到了你的迷茫,我想跟你说的是,万事万物皆有自己的生存法则,就好像鸟儿飞翔,鱼儿游泳一般,如果从游鱼的观点来考虑的话,鸟在空中触碰不到水,那一定是难受极了,飞在空中实在是对生命最大的残忍和无情;可是从飞鸟的观点来想的话,整日浸泡在水中,浑身都是湿漉漉的,羽毛再也打不开,水中也无法呼吸,游鱼的生活是要比地狱还要痛苦的。神曾经说过,透过窗子看别人的快乐和伤悲,都不是那么真切的。何况,尊贵的石手,你我之间所隔的,并不仅仅是一扇窗子,而是整整的一片大漠。”曼德斯的话讲的抑扬顿挫,虽然生涩,却发人深省。
石手想了想,曼德斯的一番话确实有他的道理,便不再纠结关于奴隶的事。
“尊贵的曼德斯,我还要继续向沙漠深处行走,不知道能否卖给我一些水和食物呢?”石手知道,自己得到肯定答复的可能性是寥寥的,食物和水对曼德斯一样是非常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