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北走,只是因为我觉得自己已经身处于旧城的东南角,不管怎么说,摆渡人都肯定会在我的北方,找到他,在他那对付一晚上,跟他说说女孩的事。然后我回新城,让摆渡人送女孩离开,这一天就当我做了一个荒诞的梦,醒来之后在街上跌了一跤,不小心掉了七个金豆也就是了。我没见过什么女孩,没喜欢过什么人,也没……牵过谁的手。
只是我走了一段路才发现,我并不知道具体应当到哪里去找摆渡人,学城虽然是我的家,但旧城对我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按照摆渡人的性格,他应该会找个地方大吃大喝才对吧,他们的身上是肯定不缺金子的。可我连找个人问问的可能都没有,街道上无比的安静,我找不到有什么可以问路的人。
我越走越疲惫,慢慢的已经不像刚刚翻过围墙的时候那般抬头挺胸,低下头的我任由星光在头顶照耀,这无形的光芒仿佛有了重量,压的我更加抬不起头。
主要是今天做的事实在是不少,我在千里镜中发现女孩之后,马上去找摆渡人,乘坐沙之舟的时候又发生了眩晕,花费了很多力气才把女孩从沙子里挖出来,然后几乎是同女孩一起徒步斜着穿过整个旧城,这些事不要说做,只是想想就觉得累。何况,我现在还饿着肚子。那些葡萄带来的酸甜的汁水,让我的胃更加饥饿。终于在疲惫和饥饿的双重压迫下,我再也走不动路,有些无奈的瘫坐在路边。
我的本意是坐一会,然后继续向北走,如果找不到摆渡人的线索,又找不到可以问路的人,就继续向西,直接走到西北门。以我学徒的身份,想找个人送我回新城应当是不难的,至于女孩……我想摆渡人会找到她的,就算找不到,那女孩身上有四个金豆,也应该足够她用些办法离开旧城的。当时的我也隐隐的觉察出来,似乎旧城的很多事跟新城都不一样,金钱在这里的作用要大的多。
但是屁股一着地,困意就袭上心头,眼皮上好像挂了铅块的往下坠,我虽然不想睡觉,却抗拒不了这种深入骨髓的睡意。好在这的路面比较平整,用手摸上去也并不十分的凉。既然黑灯瞎火的即便继续往北走也很难找到什么所以然,莫不如就在这睡上一觉吧。
心里上的报复一撤掉,我便立刻睡了过去。
不知道为何,我突然发现自己正在去女孩家的路上,我们俩坐在同一辆马车上,她坐在我的右边,不断的对我笑着。而拉着马车的两匹骏马,不住的嘶鸣。
女孩跟我说:“前面就是我的家了,你知道吗,我终于要回来了,希望你喜欢我的家。”这话听着有点别扭,而我坐在车上也带着那种浓重的睡意,似乎并不想回答任何问题,因此我只能昏昏沉沉的点了下头。
在眼角的余光中,这条路的两侧是生机盎然的春天。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春天,充满了绿色,而不是像大漠中的那种枯黄,说到底,那种单色调的生活在我看来的确是有一些烦闷,我看着那些绿色的时候,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是想跳下车去,抓起一把青草放到嘴里嚼着,让那绿色的汁水浸润我有些沙哑的喉咙。我很想这么做,但好像身体很虚弱,使不上任何力气,甚至连拉住马的缰绳的力气都没有。我的双手就是那般机械的拽着缰绳,任由马自在的向前走去。
“你会一辈子喜欢我吗?”女孩突然问。她在问我问题的时候,居然把头靠在我的怀里。
我想躲开,可是马车上的方寸之间,哪里容得下那般的闪转腾挪。这一下让她靠了个结实,她的头发刺着我的鼻孔,让我的鼻子有些痒痒。像极了沙尘飞起的时候,我眯缝着眼睛穿过街道时候的感觉,我很想打喷嚏,但是那样的话,会把鼻涕喷在她的头上,那样太不礼貌了,于是我只得屏住呼吸的忍住。
“说话啊,你会一辈子喜欢我吗?”女孩继续问到,看来她是必须要追求这个问题的答案了。
可是一辈子有多久呢?谁也说不清学徒会活多久,尤其是当这些学徒晋级为学士之后,他们可能会利用杰出的知识一直的活下去,据我所知,很少有学士能够活到自己自然死亡的年限,他们大多死于各种外部的事件。这并不是说学士是一个好惹事的团体,而是他们本身的寿命,因为自身知识渊博的程度,会被竭力的拉长。要知道,医药学本身也是学城科学的重要组成部分。
一辈子多来说,可能会是很久。我现在喜欢她,我一辈子都会喜欢她吗?坦白的说,这个问题我不知道,也无法回答。因为未来是什么样,我干脆就不知道。我会不会像有些学士那样沉迷于自己的研究成果当中,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又怎么会把心思放在一个女孩身上呢?
“我会永远喜欢你的。”我费了很大劲,从嘴里说出了这句话,仿佛是有什么东西封着我的嘴,让我最后说出这话的时候居然有些迫不及待。实际上这种回答是有些投机取巧的,即便是学城最为渊博的学士,也很难说的清永远到底有多远,这本身就是一种抽象而空洞的承诺。对于一个学徒来说,永远的额度也许就是到他成为学士的那一天,谁知道呢,反正我是真的不知道,对于虚无的未来,我无法做出不虚无的承诺。这并不是我有心骗女孩,而是……只是……我不想让她伤心。
“永远,你知道永远有多久吗?”女孩这样问我。
我不想看她的脸,何况这个问题我也回答不上。所以我只能低着头回答:“就是长的没有尽头吧,很久很久。谁也不知道永远有多久,永远的尽头在哪里。”
“不对,永远是有尽头的。”女孩的声音显得有些过分笃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