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素一直觉得自己的整个青春都过得特别精彩,哪怕是后来的许多年,她都一直这么认为,可是这么精彩的青春中,接近高考的那几个月却是精彩中的空白区,就好象电影放到精彩处,却突然按下了暂停键。那一段时间,苏素日复一日,起床,上学,放学,睡觉,没有一点波澜,她所能记得的只有黑板右上角的倒计时,它安静的从三位数变为两位数,然后就开始急剧的变为一位数···那时苏素突然想起去年的这个时候,那时她还在疑惑自己高考时会怎样,她想过许多,却唯独漏了这一种——安静。没有疯狂的签留言录,没有疯狂的拍照,甚至连聚会都没有,不是没有疑惑过,也不是没有期盼过,只是那时只感觉浑身疲惫,苏素亦没有心思却伤感悲秋,她把大把大把的时间花在了睡觉上面,似乎要把这三年来欠下的睡眠都补回来。

然后,在她睡得昏天暗地的时候,她迎来了高考,接着,她的高中就划上了句号。

后来的许多年苏素都很少想起那段日子,苏素一直觉得,那个时候的自己太过悲观太过颓废,日复一日的做试卷,可是分数总是很刺眼,苏素知道自己这样是考不上大学了,心里猫抓儿似地难受,而身边的好友们无一不是**奋昂,信心满满,苏素满腹的委屈无人可诉,最后只能以最原始的方法发泄。

半个月后,成绩总是公示了,苏素一大早赶到学校,找到了与班上一群女生混在一起的纪微微,纪微微的脸色不太好,看见苏素后更是一沉,竟然缓缓别过脸去,苏素只是稍微愣了一下就被大家七嘴八舌的讨论声吸引了,原来高考成绩公布的前一晚上,就可以通过电话查询了,班上的许多女生都已经查过了,只是大家成绩都不太理想,许多成绩都不错的女生都落榜了,苏素心一沉,若是她们都上不了,那自己就更没希望了。等了许久,终于看见老钟开着车缓缓使劲校门,大家匆匆朝办公室奔去,苏素落在后面,看见老钟时还礼貌的说了句:“老师好。”老钟似乎心情不错,三步两步赶上来走到苏素旁边,笑着说:“苏素你这家伙,还不错嘛,竟然考上了!我怎么平时就没发现你这块金子呢。”老钟说完意味深长的拍了拍苏素,随即大步朝办公室走去,苏素愣在原地,她以为自己听错了。

老钟是说我考上了?!我考上了么?我竟然考上了,么?!

苏素想笑,但是她害怕这只是老钟开的一个玩笑,她收起快要破茧而出的喜悦小跑到办公室,办公室门口已经围满了学生,已有许多同学拿到了成绩单,三三两两的在那讨论着,整个办公室门口的空地到处充斥着“诶,考了多少分?”“诶,上了么?”“我没有啊,你呢?”“我也没有啊,怎么考得这么差啊?”“没考上啊,怎么办啊?”“诶,你上了啊,真好。”···

苏素挤进办公司听老钟在人群中叫名字,许久才传来老钟笑笑的声音,她叫:“苏素。”苏素心一抖,在大家的注视下颤抖的接过成绩单,上面苏素的名字后面,墨绿色的成绩似乎发出了光芒,缓缓的笼上眼睛,果真是上榜了,不但上榜了,而且上了二本线。

苏素走出办公室时,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她甚至没有看见大家看她那意味声长的眼神,大家仍是三三两

两的站在一起,苏素想要加入其中,了解一下其他同学的情况,可是刚加入一个小群体,那句“你们考得怎么样?”还没问出口,就听见对面的女生轻轻说出一句:“哟!黑马!恭喜哦!”苏素愣住了,瞬间噎得面色铁青,是听错了吗?那语气分明是,鄙视,轻蔑,还有排斥····那女生说完,大家都纷纷笑起来,道:“对啊对啊,恭喜啊苏素,想不到你还是一匹黑马哦,不过我们都没有考上啊,你不用来我们面前显摆吧?!”

苏素心情很好,但是听到这里大好的心情已经减了大半,她笑了笑,转身大步走开,她突然明白了为什么纪微微别过脸去不愿看她,想不到好不容易上了线,却成了众矢之的,竟连自己的好朋友也不例外。最终替自己高兴的只有家人而已。

高考结束后往往都有三个月之长的假期,以往苏素总是盼着这样的日子,可以肆无忌惮的看小说、睡觉、听音乐。如若不然就跑去纪微微家窝在她的小**一起看犬夜叉,有时也可以约定好一起去严青家里玩玩。可是这个假期一切都没实现,她终于有了手机,可是却没有可以联系的人,自从成绩公示之后,没有一个人找过她,她知道大家都在疯狂的聚会,可是没有一个人叫她;她也知道木易与纪微微闹僵那么久,如今也鼓起勇气约纪微微出去了;她也知道小时与严青也常常叫纪微微出去老地方,可是他们也没有叫她。她就这样被大家踢出局了,连个机会都没给。

曾经那么喜欢的惠城,曾经那么喜欢的死党,如今都不在具有意义了,苏素看着爸爸选出来的学校,淡然一笑,无所谓了,只要离开就好。

其实许多事都是这样,当自己觉得特惨的时候,哪怕只是细小的一件事都会争相跑来加大悲哀,苏素觉得自己特惨,所以她只看见了自己的悲哀,她却忘却了,别人——那些她认为遗弃了她的人也有悲哀。

余小时打电话给左玲,他有许多话想要对左玲说,他想告诉左玲他落榜了,他想问一问左玲他接下来该怎么办,他想对左玲埋怨一下世事是多么不公,这么几日下来这些慢慢的委屈快要把他压疯了,他不想藏了,他想找一个人说说,可他不能在别人面前软弱,他只有左玲了,那个在遥远地方的,看不见也摸不着的左玲。可是那一腔似要破茧而出的话语却在听见左玲声音的时候化开了。

左玲已经离开多久了呢?小时似乎都已经想不起来了,有时他会想,左玲真的出现过么?会不会是自己臆想出来的呢?好像一切都是假的,唯有心里那股浓的化不开爱意是真的。小时常常在上课偶尔打盹时想起那个叽叽喳喳又爱笑的左玲,常常是这时候,小时会看看安静的看书的苏素,他想,苏素都变安静了,左玲呢,她现在是什么样子?小时不愿常常给左玲打电话,他只是把那些想说的话都写在信纸上,然后装进信封里,他一封也没有寄出过,左玲的来信很准时,每半月一封,小时每次都是悄悄的看完,笑一把悲一把,然后就把那信悄悄的藏进盒子里,连同那些没有寄出的信。

严青不止一次问过小时,为什么不回信,为什么信写好了又不寄出去。小时总是淡淡的笑着回问:“为什么不追颜夕了?为什么明明喜欢得要死却又不去表白?”然后小时

就会看到严青的脸由白到青,由青到红,最后别扭的说一句:“懒得理你。”小时只是笑,他知道严青明白,左玲也明白,青春期的爱总是很简单又恨脆弱,而更简单更脆弱的是勇敢去爱的那个人,他小心翼翼,步步为营,可是感情总是像手中的沙,越是握得紧越是抓不住,于是,就算了吧,淡然一点,哪怕是装得淡然一点,总有一天,我会筑起铜墙铁壁来稳固,我知道,你们都明白,因为时机未到,你知道,我那么爱你。

小时看向手机上第n次闪起的名字,他淡然一笑,今晚喝得多了一点,一路回来竟然摔了好几次,刚才和班上一群同学喝酒,大家都说得声俱泪下,只有自己和严青一路笑到底,而半途赶过来的纪微微一看见小时与严青那样子,立刻气得叉腰大骂:“瞧你俩那死样子,笑个屁啊!丫的也不找找镜子比哭还难看。”纪微微骂完,提起一瓶啤酒倒了满满一杯,然后端起杯子举到小时与严青面前,说:“世界末日还没到呢吗,怕什么!来喝酒!”小时与严青只是愣了一愣就端起杯子喝了下去,那一晚上三个人简直像是一台老式放音机,絮絮叨叨,你一言我一语,竟把这两年发生过的事说了个全,严青眯着有些朦胧的眼呢喃:“我真怀念五大金刚一起滚草坪的日子,我真想我们五个人再滚一次草坪。”说完大家都笑了,却都心照不宣的没有打算真的再去滚一次草坪。三个人一时陷入了沉默,其实一直以来都是这样,少了苏素,他们就觉得没了乐趣,没有苏素在旁边活宝似地搞笑,没有苏素看似大大咧咧实则细心备至的关怀,他们总是不习惯,可是这个时候,三个人都落榜了,三个人都真真实实的难过,他们已经不奢求苏素能理解那种心情,更别说去恭喜一下苏素了,毕竟这时的苏素浑身泛光,于黑暗中的他们而言太过耀眼了。

纪微微再为自己倒满一杯酒时,面前已经摆了许多空酒瓶了,满屋子的狼藉,没有人注意他们。纪微微自嘲的笑笑,:“没想到我这么能喝,要是苏素那家伙在,肯定得骂死我。”

小时突然才想起纪微微有胃病,竟然关键时候忘得一干二净,由着她喝了这么多,小时伸手夺过她的酒杯,“你有胃病,别喝了。”

纪微微还是笑:“也不差这一杯,回去吃点胃痛药就没事了。”

几番争执之后,小时挫败的叹叹气,说:“算了,以后不许这样了。”说完却难过了起来,还有以后么?以后是是什么时候呢,小时摇摇头,又问:“微微,你怎么打算?”

“去西城一中补习吧,我妈已经在联系那边的学校了?估计下个月就直接去西城了。你们呢?”

小时摸摸鼻子,笑:“我嘛,估计就随便填个什么学校吧?我成绩不好,补习了也考不上,倒不如先出去看看。”

严青抚抚昏沉沉的脑袋说:“我还不知道呢?可能就在惠城补习,那天老钟说帮我找个好点的班级来着,不过也不一定,兴许填了学校就去上专科学校吧?”

说完三人都没有再说话,过了许久小时才缓缓掏出手机,看了看二十几个未接来电,说:“算了,太晚了,改天再聚吧?”小时站起身来,拍拍身上散落的瓜子壳,拍拍严青,“我有事先回去了,你送微微回家。”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