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念闻言一愣,在这样的要求面前,她开始犹豫失措了。
她爱陆子栩吗?她自己也说不清,他的强大磁场让她双脚悬空,失重飘浮,最后被牢牢吸附到他的掌控范围里。可相较于爱,畏惧的成分应该更多吧。
所以在这个时候,她犹如骨鲠在喉,羞赧到难以说出口。
可在陆子栩看来,殷念的迟疑和退缩,分明就是给了他一个否定的答案。
殷念看见陆子栩眼中微弱的希望渐渐熄灭了下去,取而代之的是无情与戾气,他伏在她耳边,说了这么一句:“我该感谢你,让我看清楚,自己不过是个彻头彻尾的傻子。”
殷念的心忽然绞了起来,她解释道:“不是这样的……”
陆子栩不听,他低头狠狠地咬住她的嘴唇,拒绝来自她的任何解释。
血腥味瞬间在殷念的口中蔓延开,此时的陆子栩变成了一只愤怒的狮子,不将猎物置于死地,便不肯罢休。
或许在他眼里,她就应该做一只金丝雀,置于笼中任他观赏。开心的时候,他就将她放出来,捧在手心把玩;可一旦犯了什么错,就是漫长的禁锢与折磨。
这场病态的爱情,让殷念感到无比绝望与深寒。自己仿佛已经变成了碎片,同时碎裂的,还有内心深处曾经的天真憧憬。
原来,纯粹干净的爱情从一开始就不属于她,她以为一切会好起来,却不知道,与陆子栩相恋,本身就是件刀尖上舞蹈的事情。
所谓快乐的代价,就是脚底沾满鲜血;而跌倒坠落,才是每时每刻都会发生的。
殷念浑身战栗颤抖,直到两颊上一片濡湿,她才迟钝地发觉自己哭了。
听见她压抑隐忍的抽泣,陆子栩缓缓停了下来,他们之间的时间仿佛静止。不知过了多久,他披衣起身,决绝地离开。
陆子栩转身时,殷念听见他一字一句地说:“你给我滚。”
殷念一度以为这是她的幻听,可当陆子栩头也不回地走上楼,重重关上房门后,她才如梦初醒,得知没有挽回的余地。
他们之间的美好时光,像蜉蝣一般短命,朝生,暮死。
空****的客厅里,殷念犹如一个坏掉的木偶,动作僵硬地把衣服拾起,穿好,然后缓缓走到门口,转动把手离开。
那天晚上,殷念洗了整整一个小时的热水澡,当她开始缺氧晕厥时,才走出浴室,颓然地倒在**。她忘记自己何时睡了过去,只记得斑驳陆离的梦境里,她一脚踩空,跌进深渊。
而陆子栩站在悬崖边上俯瞰她,目光像结冻的湖泊,自始至终,都没有向她伸出手。
第二天,殷念没去上班,除了昏睡之外,一直窝在**面对着墙壁发呆。直到傍晚,她实在饿得胃疼,这才恹恹地爬起来,洗漱,整理房间,顺便把昨天的脏衣服丢进洗衣机里。
她先是觉得诧异,这一天旷工,居然没人打电话找她,等她拿起低电关机的手机,才明白症结所在。这下好了,没准她会被认为是恶意拒接电话。
可要是这样被开除也挺好的,一边是陆子栩,一边是跟她结下梁子的司徒彦,她如果继续在FL呆着,没准哪天小命不保。
殷念叹了口气,转而去给手机充电,连上数据线的手机电量仍然长时间停留在0%,动也不动,看来真是耗得彻底。殷念盯着黑乎乎的屏幕出神,门铃声便响了起来,她跑去查看,来人竟是温煦。
温煦穿着宽大的针织毛衣,手中提着大袋小袋的菜肉鱼蛋,还有水果零食,对殷念不好意思地笑笑:“阿念,还好你在家,你妈妈今天给你打了无数个电话,都没人接,她很担心,所以特地叫我来看看。”
殷念抱歉地说:“对不起温叔,我的手机没电了。我今天……有些生病,所以请了假。”
“哦,没关系。”他赶紧摆摆手:“你别误会啊,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生什么病了?有去医院看看吗?有吃药吗?”
温煦的紧张与局促却让殷念觉得心底一暖,她笑着回答:“就是小感冒,不要紧的。温叔你进来坐吧,外面冷。”
话音未落,温惜的小脑袋从后面探了出来,大喊道:“Surprise!”
看见殷念一脸被吓到的表情,温惜得意地哈哈大笑:“没想到吧念姐,我刚放学就跟过来看你了。”她大咧咧地进了门,一把拽住殷念的胳膊,把她往屋里拉:“今晚你最大,想吃什么尽管跟我爸说,就算他做不出来,我也要让他变出来!”
殷念刚想说“不用”,温煦早已把东西拿进厨房,而后熟练地穿上围裙,拧开水龙头,认真地低头清洗刀具和砧板。他一边忙着,一边打开耳朵上的蓝牙耳机,似乎是在和她的母亲通话:
“我到阿念公寓了,她没事,就是有些生病……嗯,好,我给她做完晚饭就回去,明天早餐的牛奶和面包我也买了……她喜欢巧克力?哦,糟糕,我只买了抹茶和树莓味的……”
殷念远远地看着他,忽然无比羡慕温惜,以及自己的母亲。
温惜将手在殷念眼前晃了晃:“念姐,你在想什么呀?”
殷念回过神,落寞地笑了笑:“没什么。”
在等待晚饭的时候,温惜借用殷念的房间做功课,而殷念的手机终于恢复了电量。刚一开机,她就看见一堆的未接来电,其中母亲的海外号码占了八条之多,还有祁宇的两条,剩下的都是运营商短信。
陆子栩果然没有再联系她。
殷念忽然自嘲地笑了笑,她在期待什么呢,明明话都说得那样狠绝了。
在她失神的时候,外面突然接连响起“嘭嘭”的声音,温惜放下手中的笔,好奇地凑到窗口往外看。当看清之后,她欣喜地对殷念说:“念姐,你来看,好漂亮的烟花!”
殷念也走了过去,果然,远处的城市广场升起五彩的焰火,把黑夜照得如同白昼。有的像绽放的花朵,有的像裂空的流星,有的像潺潺的瀑布,它们维持不过几秒,短暂绚烂后,便化为尘埃。仿佛镜花水月一般,只可远观,不可亵玩,连伸手触碰都是奢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