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是怒极,孟常氏也还是克制着压低了声音说话。
在这个家里,能让她顾及的人只有大孙媳妇白氏。
她真正顾及的不是白氏而是白氏的娘家,白家往上数三代都是商人,到今时今日积攒下来的除了财富还有人脉,孟常氏还指望着白家拉拔她大孙子。
要知道,当初为了娶到白氏可是大费周章,可以说是把家底都搭了大半,必须要赚回来再挣更多才行。
最近家里生了太多事,不能再有事了,所以孟常氏才不得不再三克制。
孟孝全被打得偏了头,他用舌头顶了顶那边口腔壁,回头目光坚定阴沉地看向老娘。
突然冷笑起来,“呵呵呵……是,在您心里就只有大哥,不管大哥做什么都好,我做什么都不行。
呵……呵呵……对了,还有老三,老三比我惨。
要说有本事,咱们家最后本事的是老三,可惜您眼里就没放下过他,老三尸骨未寒您就抢了他的东西捧给大哥。
这大宅子,还有那挣银子的铺子生意,是大哥的吗?呸!都是老三的。
他孟孝胜算个什么东西?做生意不如老三,种地也不如我,前头那些年难道不是我和老三养着他们一家?
到头来他得了老三的家业耀武扬威养外室娶平妻,吃着我的用着我的反倒嫌弃我没用。
哼!娘,您说这些话亏不亏心?啊!”
孟常氏抬手又要打,这回孟孝全退后一步躲开,拿冷眼直勾勾地盯着她。
盯得孟常氏开始心慌,看着落空的手,看着满眼愤恨抗拒的儿子,她突然觉得有什么东西脱离了她的掌控,就是这种感觉让她不由心慌。
“老二,难道你也不要娘了?”
当初老三就是这样,也是这种眼神,翅膀硬了妄想脱离她的掌控。
老三就是专门来克她的,刚一怀上就折磨她,生的时候又难产险些要了她的命,好不容易从鬼门关回来还落了一身的病痛,直到现在都还时常腰痛头痛,都是老三那个克星祸害的。
她是不喜老三,甚至是厌恶、防备。
在老三半岁的时候有个游方道士路过门口给老三算过一卦,说他天生克她,她与老三只能活一个。
连着好些天她都不敢闭眼睛,只要一睡着梦里都是老三杀她的场景,后来她找借口把老三放到婆婆房里才终于好了点。
但就算是这样老三依旧克她,老三在家的十几年她不是小伤就是小病,没有一天觉得身体舒泰过。
但老大不一样,老大是她的福星,自从有了老大她才在孟家立稳脚跟,她凭什么不能多疼老大几分?
说她不疼老三,都把她克成那样了她也没扔了老三,没不养老三,还要她如何?
后来老三离家跟人学走货后情况才慢慢好转,她还给他寻了门大好的亲事,是那个祸害不知好歹非要娶梁氏那贱妇。
是梁氏那个贱妇克他,他才被毒妇汪氏害死。
贱妇、毒妇被千刀万剐百死都不足惜,死太便宜她们了,要留着慢慢折磨让她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老三要是没死,现在恐怕也跟老二一样,反抗她,对她喊打喊杀。
一个两个都跟她作对,死吧,死了干净。
孟常氏的心狠狠抽了一下,像被针扎过一样。
她猛然看向老二,老二不会死!
下一刻,孟孝全说出的话让她更慌。
“这么多年家里应该也存了不少银子,娘拿出来分了吧。
再这样下去,恐怕最后全都要进了大哥的口袋,我累死累活一辈子怕是连口棺材都没有。”
孟孝平被亲娘那句不要娘问得眼神有些慌乱,但很快又镇定下来。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今日不把事说定日后娘肯定又会拿其他借口搪塞,所以现在就必须要是说定。
“你要分家!我不同意,老娘还没死绝对不可能分家。
老娘是白生白养你了,你竟敢咒老娘死,老天爷怎么不打雷劈死你个不孝的东西。”
孟常氏刚刚打过儿子的手现在紧紧拽着胸口的衣襟,她是真的被气得胸口疼,另一只手指向要气死她的亲儿子。
被母亲指着说怎么不被雷劈死的孟孝全依旧看着母亲,连心中悲凉眼睛却不眨一下,他就是想看看母亲会不会后悔。
看了一阵,他突然发出嘿嘿低笑声。
“娘,我到底是不是您亲生的?”
问完他自嘲一笑继续说话,他也没有想过听这个答案。
“儿子不想分家,只是分这些年存的银钱而已。
儿子还不到四十岁,不想以后半辈子打光棍孤家寡人,儿子要娶平妻。
大哥拿着全家的银子住着大宅子,养着俏外室,儿子接二连三的生,我却只能在乡下面朝黄土背朝天,为了大哥还连媳妇都赔了进去。
娘,我不甘心呐。
儿子这心里,难受,抓心挠肝儿地想杀人。”
他直勾勾地看着老娘,说想杀人的时候眼神中迸发出凶光。
骇孟常氏瞳孔微缩,下意识往后退半步。
孟孝全又笑,笑声逐渐放大。
“不过您放心,儿子现在还能忍得住不杀人,也不没想过分家。
全家供了大房这么多年,我还要仰仗着大哥和侄儿享福呐,绝对,绝对不会分家。”
孟孝全说到最后笑得有些控制不住,疯狂的笑声刺得孟常氏耳膜痛,心口发紧喘不上气。
她不敢置信的看着儿子,只觉得这个儿子好陌生,根本就不是她的儿子,是被什么脏东西附了身。
“娘,我知道您只在乎大哥,您说,我要是现在就出去跟侄儿媳妇把话说开了,告诉她她的公公逼迫她婆婆和二婶被多少个野男人糟蹋,告诉她整个孟家都烂了臭了,她会如何?
娘,儿子只想下半辈子享享福,身边有个人知冷知热。
您,觉得呢?”
这一瞬间孟常氏整个人都像被抽干了精气神,不敢看老二,也做不出打骂的行为,累得连一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
过了半晌,她像是在自言自语,“你娶。”
孟孝全没再说话,站了一阵后离开。
他没有再提分银子的事,因为他太清楚了,娘绝对不可能把银子拿出来分,但从今以后他也不会再把银钱交给娘。
他不交,大哥靠生意挣的银钱他要分,那都是他应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