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一个人,偏偏长了张嘴。

当初牙行的人给他找了几处宅子看,不是没有比这个宅子大的好的,但他就是看中了这个花架,当时就觉得他媳妇儿肯定会喜欢。

当然,这玩意儿在他看来屁用没有,就是夏天乘凉也招蚊子,还会有虫。

孟娇娇确实很满意这个花架,不仅仅只是个花架,花的根已经有手臂粗细了,可不是一年两年就能长成的,藤蔓牵得很规整已经布满了整个架子,是紫藤花。

现在虽然已经开始落叶子了,也没有花,但能够想象得到等来年春天紫色花束垂满花架的场景,绝对是一场盛景。

至于男人的话,她可以选择性听,就不会影响到她的心情。

孟娇娇激动地快步走过去,没有到男人身边,更没有去牵男人还伸着等她的手掌,直接围着花架转了一圈。

“谢谢相公,我好喜欢,相公眼光真好。”

因为个花架被媳妇儿忽视了,在他媳妇儿眼里他活生生个人还不如个死物,赵崇霖刚平复点儿的怒气又蹿了上来。

但在听到媳妇儿一口一个相公,又夸他眼光好后,赵二爷的心情又得到的安抚。

手臂收回随意搭在躺椅扶手上,这个人恢复慵懒姿态,嘴角扬出得意的弧度。

“哼!老子还能有看走眼的时候?

你好生想想要如何谢老子,别总拿空话应付你男人。”

孟娇娇嘴上应得又快又好,“嗯嗯,晚上给相公做两道拿手菜好下酒,谢谢相公。”

赵崇霖轻哼一声,没有说行不行。

他并不重口腹之欲,那口酒也不是非得喝,况且他要的也根本不是这种谢。

但媳妇儿给他做饭,他心头舒坦。

爷们儿有人疼。

孟娇娇的厨艺不能说跟酒楼的大厨相比,但家常菜做得不错,也能做出几个上席面的菜式。

有王婆子她们帮忙,孟娇娇做饭就真的只是动动锅铲,其他的事都有她们做。

赵崇霖喜肉食,两荤一素一汤,素菜他是一筷子都没动过。

一口肉一口温酒,吃得赵二爷眉头舒展。

吃着还不忘夸,“做得不错。”

转头又有意见,“酒不用温,又不是寒冬腊月的天。”

对这个意见孟娇娇不接受,“虽不是寒冬腊月但也入秋了,吃冷酒对身体不好。

如今你是年轻身体壮不觉得如何,日子还长着呢,现在就要多顾惜着身体以后才不会受罪。”

说着,她主动为男人斟满一杯温酒,又动手为他夹一筷子素菜。

“晚上吃多了肉食不容易克化,难免会积食胃里难受。”

“哼!这就管着老子了?”

赵崇霖恶狠狠瞪人一眼,一口喝干了杯中的酒,然后吃了碗里的素菜,这一口嚼得格外凶狠。

他凶就凶吧,只要能听得进去话就好,这是孟娇娇对他的唯一要求了。

她依旧微笑着,嗓音轻柔声音低低窃窃。

“相公是我的丈夫,是要与我携手共度一生的人,我想与相公白首相依,不只是当下朝夕。

相公觉得,可好?”

“好!”

赵崇霖不会说这些话,但他听得懂,应得半点儿都不犹豫。

媳妇儿说要与他一辈子,这是他赵崇霖的媳妇儿。

他不知道该拿这么贴心的娇娇小媳妇儿如何是好了,想揣在身上,放在心尖儿上,真是怎么稀罕都不够。

赵二爷是个粗人,没读过几天书认不得几个字,说不出那些花前月下风花雪月,他说,“行,老子都听你的。”

说完他又自己斟了杯酒喝了,喝得又快又急,好似需要这杯酒来为他的话作证。

孟娇娇看着他眼中浓得抹不开的情意并不心虚,她又不是说假话糊弄他,他们已经成了夫妻,自然是要一辈子。

她也确实是为他的身体着想,只是这样说话对他来说效果更好而已。

终究是实话,不是骗他。

过了一阵,赵崇霖突然侧头看向身边的人,眼神锐利带着探究。

“你跟老子说实话,是不是觉得我年纪大了?”

“啊?”

孟娇娇被男人突如其来的语气和话问得呆愣一瞬,然后认真地看着男人的脸仔细端详。

这回成赵崇霖被她看得紧张了,他绷着脸瞪着眼,好似只要孟娇娇点头说是他就能立马张开血盆大口吃人。

等待的时间过得格外慢,其实也就几个呼吸的功夫但赵二爷已经等得不耐烦了。

“你看什么呢?老子问你话。”

孟娇娇在仔细看他老不老,心中已经有了断定。

她轻微点头,“年纪上是有点大了。”

赵崇霖咬牙。

她又说,“面相上,也不年轻,看着甚至比年纪还大点。”

赵崇霖把牙咬得咯吱作响,刚才还感觉的暖心暖肺,现在只觉得透心凉。

“年岁大些是事实,但年岁为你磨砺出了我这个年纪没有的阅历和见识。

我不知道十六岁的你是怎样的风采,或许鲜衣怒马恣意轻狂,或许正直纯良雄心壮志。

不管是哪样的你我都没有见识到,实属遗憾。

但我在我最美好的年纪遇上了现在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你,一开始或许有些许不如意,思量过也挣扎过,但这个结果是我自己做的决定。

在之后与你一次次的相处中,我也在一次次的肯定、庆幸,我当初做的这个决定。

没能见识到十六岁时的你,是我毕生的遗憾,我希望往后关于你的所有,关于我的所有,我们都不再遗憾。”

孟娇娇一字一句说得极轻极慢,是她用心在表达,每一个字都是她经过了深思熟虑之后才说出口,每说一句话都像是誓言,似承诺。

赵崇霖从她说第三句话开始就逐渐收敛起了怒气,转身面对面看着她的眼睛,身子不自觉挺直。

他没喝多,脑子很清醒,将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放在舌尖反复咀嚼,再一个一个咽下,沉甸甸落在心上。

当初他去提亲,她没瞧上他,他清楚。

后来落水救她,她虽然应了,但依旧没瞧上他,他也清楚。

赵崇霖摸爬滚打着艰难走到现在,他见过的人不计其数,听得出真话假话,也感受得出真心假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