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月莹心思更细腻,她不动声色地看向二嫂,再看那两个下人。
这一看她不禁心中发紧,这两人看着分明不像是能伺候人的丫头。
还有身上穿的头上颈项上戴的,哪一样是下人的装扮啊。
她们这样就算说是妾室都不为过,而且还是那种得宠的妾室,不然可没有她们这般光鲜亮丽。
陈氏见她们好奇便解释,“你们还没有见过,这是别人送我的下人,专门给我按摩推拿的。”
她又若有所思地看向雪琴,“至于她名字里是哪个琴我也不清楚。
雪琴啊,你自己说。
呵呵呵,不管是哪个琴也是缘分啊,听着确实是像一个字。”
缘分?
哪个闺阁小姐要跟一个不入流,一看就不是正经人的女子有缘分呐。
她们与赵老夫人接触的时候并不多,一直都觉得她是个慈眉善目疼爱晚辈的老太太。
可是现在,她们觉得老夫人说这话属实是不妥当。
叫雪琴的女子盈盈跪倒在孟娇娇脚边,“奴并未读过书也不认得字,奴也不知道是哪个字,奴的名字是冷夫人为奴取的。”
她这番看似卑微的作态实则却是在告诉孟娇娇,她是冷盈盈的人,是冷盈盈送来伺候陈氏的。
孟娇娇冷眼觑她,心下冷笑。
“冷夫人初来乍到定然是不清楚李杰兄弟家的情况,当初他媳妇儿秀秀还在的时候他就求了当家的好久,当家的实在推诿不过让我给秀秀肚子里的孩子取名。
我取了几个名,最后在秀秀的灵堂上李家婶子给雪晴定下的这个名字。
一晃眼这孩子都两岁了,知道孩子如今过得好秀秀在天之灵也能安息。”
孟娇娇突然长叹一声,“希望秀秀在天有灵能保佑李杰兄弟,保佑他平安归来。”
叫雪花的女人见情况不对也立马跪了下来要为雪琴圆话,“奴婢们都不识字,雪琴也不是有意要冲撞李小姐,还请夫人为奴婢们再赐名。”
“好好的名字做什么要改,我觉得雪琴这个名字就挺好,一听就是好名字。”
陈氏不明白为什么非要改名字,难道李家那孩子叫了这个字别人就不能再用了,这是哪来的道理,根本就没道理嘛。
尹月莹一听确定她是真的不清楚,于是好心解释。
“李大哥的雪晴是小姐,若是家里伺候的下人跟雪晴小姐一个名的话,让人知道了不太好。”
尹月莹没有明说什么不太好,但只要稍微动一下脑子就能知道,下人叫了小姐的名可不单单只是瞧不上人家辱没人家小姐这么简单。
陈氏沉吟半晌,视线从尹家两姐妹身上移到孟娇娇身上,孟娇娇与她对视轻轻点头肯定。
她再看向地上跪着的两人,见两人一脸害怕可怜的模样有些于心不忍,但她也还是以自家为重。
“那你就再给她们取了名,不然下次王大姐再带着孩子过来看我我都不好意思面对她。”
说罢还唉唉叹了一口气,再看向尹家姐妹俩的时候又恢复了慈眉善目的老太太模样。
还拉着两人的手夸她们,“幸好今儿是你们俩过来撞上了看出不妥当来,不然老婆子我日后可没脸再面对他婶子。
还是你俩有见识知道的多,可是帮了我的大忙。”
孟娇娇趁此机会插话,“娘,我看这两人刚来家里很多规矩都还不清楚,我这就让刘管家带去教规矩,等**好了再给娘送回来伺候,保证更伺候的娘更舒心。”
跪着的两人赶紧去看老太太,眼神中尽是祈求,看得陈氏心软。
“老夫人还是让夫人带下去**吧,毕竟不是自家的下人用起来肯定有诸多不顺手的地方。
等**好了懂规矩了才能伺候好您,夫人对您的一片孝心,我们姐妹都要好好向夫人学学。”
尹月莹这话哄得陈氏心花怒放高兴不已,直说她们都是好孩子已经够懂事了。
“有你们俩啊,是我老婆子的福气。”
陈氏高兴了,尹月婷却是心头打鼓觉得姐姐今天怎么这么奇怪,不像姐姐一向内敛沉稳的性子。
不过再看了一眼被刘管家带走的那两人她又心领神会了,这两人是谁送的来着?
孟娇娇在边上陪了一阵,后来刘管家来找她有事这才离开。
她走的时候陈氏还心疼她,“能让下人做的事就让下人去做,你看你都累瘦了。
事情哪有做得完的,也不知道心疼自己。”
孟娇娇笑着应了几句出来,与候在外面的刘管家一道离开。
“夫人,新买的人已经送到秦大夫那边去了,秦大夫说她们本就有手艺在身不用学太久。
最多两日就能回来伺候老太太,还有白云间过的两位姑娘已经在前厅等着了。
那两人老奴已经安排人去**,都是有经验的老人了,夫人尽管放心。”
那两人的身契没在赵家,人到了赵家身契却还捏在冷盈盈的手里,只有陈氏认为既然人送来伺候她了就真的是归她了。
毕竟隔着这层身契,孟娇娇不得不叮嘱刘管家。
“别留外伤,到时候还得完好地给人送回去。”
刘管家点头应是,“老奴明白。”
中午陈氏没有留未来儿媳妇在他房里吃饭,还是不想自己现在这副什么都要人伺候的模样被未来儿媳妇看得太多。
两人刚从陈氏院子里出来就被葛春桃请到饭厅,孟娇娇已经备好了饭菜等着她们。
“说了一上午话也饿了吧,来尝尝醉香楼的新菜。”
新菜若是不好吃孟娇娇又哪会摆上桌来招待客人,这个道理尹月莹她们也清楚。
“二嫂打算如何处置那两个人,是送回去吗?”
尹月莹不是莽撞之下开口,而是经过了深思熟虑再三斟酌。
既然处置人的时候就没有要背着她们的意思,就是不怕她们知道,她甚至想过孟氏是有意让她们在场。
早就得了孟娇娇示意的孔氏一边为夫人布菜一边为两人解释,末了还不忘加一句,“都是四爷的意思。”
得知原由有两人忍不住感触,其实以她们的身份若不是遇上赵崇良她们也极有可能会是给人做妾的命运。
不过,她们虽然同情冷盈盈却不能感同身受理解她。
哪怕是被逼无奈只能为妾,也该自尊自爱约束自己,而不是像她那样轻视了自己也为难别人。
所以,哪怕是她们也在二嫂的计划之中她们也愿意配合。
有尹家姐妹俩配合着日日上午都来陪陈氏说话哄她欢心事情进行的也更加顺利,迅速解决了那两人之后孟娇娇也终于有好心情空闲下来赏花。
傍晚时分开始阴云密布,看着即将有一场暴雨来袭。
孔氏在关窗户的时候看着外面已经风雨欲来之势不由心疼那株才种下去没多久的花。
“经过一夜的风吹雨打不知道要掉多少花朵。”
闻言孟娇娇也心疼起来,突然就想哪怕是能多留两日也好啊。
“拿篮子剪子,我们这就去剪几支回来插瓶,至少今夜还是盛开的模样。”
说做就做,孔氏高声吩咐守在外面的人去准备,而她迅速到里面取了件斗篷出来给夫人披上。
运气不错,她们刚剪了花枝回来就开始下雨了,雨势来得又急又猛,雨滴砸在窗棂上的声音又沉又闷,树叶也被风雨摧残得哗哗作响乱作一团。
孟娇娇和孔氏净了手换了衣裳坐在屋里插花看雨,孔氏拿到一枝含苞待放的。
“这支若是淋了雨都不一定能开得出来,插在瓶里兴许还能开个四五天。”
她专注着打理枝叶并没有注意到孟娇娇因为看了她手里的花而想到男人写给她的信,故而红了耳垂。
夜里雨势未停,入睡前孟娇娇挪了花瓶到里间,放在她靠在床头也能看得到的位置。
也不知是因为外面风雨飘摇还是因为这瓶花,她失眠了。
那封信被她收在床内暗格里,信上的内容她只看过一遍但却字字句句都记得清楚。
叮嘱她按时吃饭入睡,叮嘱她不得贪凉。
他说听闻此花有安神舒缓之效,让她小日子的时候摘了放在屋里闻着舒心。
他说,他折了一朵开得最好的花放在了香囊内,他说他想她的时候他们看的是同一株花。
孟娇娇一直都认定他糙得不会说情话,其实他那张嘴也有能说得出好话的时候。
只是,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太过粗鄙。
他说:老子梦里都是你,你对着老子笑得真他娘的浪。
这场雨一夜未停,直到第二日上午才稍稍有转小的迹象。
这种天气哪都不想去,只是倚在踏上听雨也是有一种享受。
下着雨,崔明曜却来了。
“夫人,奴婢瞧着崔爷脸色不好,怕是有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