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不咸不淡地过了几天。

郎卅这几天不知在搞什么,又忙碌了起来。

谢芷清没多想,只以为是郎卅忙于族中事物无暇分身。

还好阿忒斯没跟着一起忙碌,白天郎卅不在,它时常过来找谢芷清玩。

一天两天的,和芙芙的关系也近了点。

小兔子长得很快,刚被郎卅抓回来的时候小小一只,还能坐在谢芷清手心里,现在谢芷清得用两只手捧着它。

芙芙长大了,性格也稳定下来了,不再像刚来时那么怕人,现在阿忒斯在房间里,它也不会再被吓得到处乱跑了。

不知道是出于讨好谢芷清,还是真的想和芙芙拉近些关系,总之给芙芙找口粮这件事,被阿忒斯全权接手了。

每隔几天它都会衔回来一些东西。它还仔细学习了一下小兔子能吃什么,一开始只有各种草类,后面补充了些蔬菜,按量分好,每顿按照种类简单搭配过,甚至还有磨牙棒!

芙芙是只嘴馋的小兔子,日复一日的,最终还是屈服了。

这天下午,谢芷清带芙芙出门散步,一推开门,正好看到阿忒斯在门口晒太阳。

谢芷清笑笑,蹲下来摸摸它的头,问:“郎卅今天没带你出去?”

阿忒斯抖抖耳朵。

它从地上坐起来,给谢芷清看自己藏在身下的一小颗生菜。

谢芷清笑吟吟地拿过来,问道:“从厨房偷的?”

阿忒斯愣住,金色的瞳仁心虚地挪开,不肯再看谢芷清。

“那就是去郎卅的菜地里偷的?”谢芷清不依不饶。

阿忒斯这次摇了摇头。

开玩笑,郎卅的菜地,谁敢偷?

谢芷清用力撸了一把它的脑袋,哈哈大笑:“好啦,逗你的。”

他拿着这一小颗生菜回了房间,顺便把芙芙放到它身边,说:“芙芙,好好感谢阿忒斯,总是帮你找吃的。”

芙芙砸吧着三瓣嘴,在阿忒斯旁边老实趴下。

阿忒斯闲不住,又捡了一片大树叶,给芙芙盛了点水。

但它只有嘴能派上用场,叼着树叶回来的时候,水已经洒得没剩几滴了。

芙芙不高兴,扭着身体转了一圈,用屁股对着阿忒斯。

阿忒斯无计可施,用鼻子碰碰芙芙的耳朵,耷拉着脸,也趴下了。

谢芷清回房间洗好生菜,再出来时看到这副场景,实在没忍住,笑出声了。

他戳戳芙芙的屁股,看它抖了抖短短的尾巴,笑着问:“怎么啦,我回去洗个菜的工夫,怎么又闹别扭啦?”

芙芙抖抖耳朵,没动,只是屁股往阿忒斯那边挪了一下。

阿忒斯见状,又用鼻子碰碰它。它用脑袋顶顶芙芙,一仰头,把小兔子顶到自己头顶。

芙芙轱辘轱辘,从头顶滚到了阿忒斯的背上。

阿忒斯直起身子,扭头朝谢芷清甩甩尾巴,便带着芙芙离开了。

谢芷清:“……”

哦,阿忒斯带着芙芙出去散步了,就不用他了。

“……”孤寡王妃谢芷清捂脸,“行吧,那你们去吧。”

有阿忒斯在,自然是不会出什么危险,只是这一狼一兔的组合实在滑稽。

*

没带芙芙出门散步,谢芷清就这么闲下来了。他在房间里坐了一会儿,有点无聊,决定去郎卅的小菜园子看看。

虽说上次煮菜的经历十分失败,但这点挫折并没有让郎卅放弃种田。

谢芷清劝过几次,无非是说草原这地真种不出来像样的菜,不想让他折腾。

郎卅臭着脸说:“我喜欢,本王爱种田!少管我。”

“好好好。”谢芷清笑得弯了眼睛。

郎卅嘴上这么说,还是请了几个人专门帮他打理这片小菜园。

这活儿好干,菜园子不大,注意施肥驱虫就行——狼王的菜地,没人敢来捣乱。

今天来打扫的是只鹿,一个小姑娘,和郎卅的阿娘一样,是没有完全智化的半兽类。

小姑娘有个挺好听的名字,叫鹿灵灵。

鹿灵灵老远就跟他打招呼:“王妃,这里这里!”

谢芷清不是很能适应这个称呼,他挠挠头,怪不好意思地应了一声。

鹿灵灵是头梅花鹿,白净的脸上带着一小片梅花纹,是没有完全智化的特征。

谢芷清和她聊了一会儿。

“草原就是风大,天气冷,也不是什么都种不活。”鹿灵灵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空地,说,“狼王还想在那里种点水果呢。等明年开春了我们试试,说不定真的可以!”

谢芷清笑着听她说话。

这片草原上并不只有狼族,其他各种兽类多多少少都有一点。他们相处得还算融洽,即便是狼和鹿这种天然相克的种族,居然也能和平共存。

鹿灵灵看出了谢芷清的疑惑,主动开口说道:“我们鹿族以前也有自己的一块领地,但是我们比较弱,不会打别人,只会逃跑。逃来逃去的,家都逃丢了。”

鹿灵灵叹了口气,随手捡了一根小树枝,在地上划了一条线,又在这条线的两边各画了一个圈。她指指右边的圆圈,说:“后来误打误撞逃到了狼族,当时真把我们吓坏了,简直以为小命就要交待在这了。是什么时候的事来着?两年前还是三年前。”

鹿灵灵继续道:“当时狼王说,我们这种没完全智化的半兽族肉不够嫩,不好吃,就把我们圈在这里,给狼族整理草、喂牛喂羊什么的。”

谢芷清扑哧一声笑出来:“这个人,真是的!”

鹿灵灵也笑了,她学着郎卅说这话时的表情,竖起眉毛,说:“把她们养肥了再吃!”

“救命,你学得好像!”谢芷清连连点头。

后来又说了点别的,鹿灵灵说了一些种菜的小知识,又提到了明年想种花。

谢芷清安静听着,感慨道:“这里交给你真是太好啦,你一定能打理得漂漂亮亮。等明年种了花,一定很美!”

鹿灵灵却说:“我只是来这里帮忙而已,如果不是王妃你来这里,这儿恐怕一辈子都是一块荒地。非要说起来,这里以后变美,也是因为王妃呀。”

谢芷清眨眨眼睛,不好意思道:“不要叫我王妃啦……好奇怪。”

“您在害羞。”鹿灵灵狡黠道。

谢芷清招架不住,便不再回答,只转过头去,视线乱飘,过了一会儿便起身告辞。

“以后您有空常来这里转转呀。”鹿灵灵调皮地眨眨眼睛,“说不定您下次来这里的时候,这儿就大变样了呢!”

“好哦,我会常来的。”谢芷清点头,“那我就等着明年看这里的花啦!”

说起这个,鹿灵灵又想起来一件事,说:“对了,王妃,您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出去买花籽吧。”

她指指自己的眼睛,说:“我也是色盲,实在分不清颜色。”

谢芷清:“好啊,我什么时候都有空的。你想买什么颜色的花籽呢?”

鹿灵灵:“狼王殿下指名要大红色的花,我倒是知道几种,但实在不能确定。”

谢芷清一口应下:“没问题。”

之后便离开了。

回去的路上,谢芷清又觉得奇怪了,郎卅一个分不清颜色的人,为什么执着于大红色的花呢?

郎卅分不清各类颜色,除了黑、白之外,他对颜色的感知仅限于“深灰”和“浅灰”。既然这样,何必非指定花的颜色呢?

谢芷清笑着摇了摇头,他搞不懂郎卅。

回到家后,阿忒斯已经带着芙芙回来了。

阿忒斯趴在地上,芙芙趴在它的头上。

见谢芷清回来了,阿忒斯也只是掀开眼睛看了一眼,没动地,想来是怕自己一动,再把芙芙摔下去。

谢芷清走过去摸摸芙芙的耳朵,把它接到自己怀里,又开了门让它俩进去。

阿忒斯却不肯。

它坐在门口看向远方,尾巴甩了甩。

谢芷清明白这个动作的意思。

郎卅也在回家的路上了。

果然,没过多久远处就出现了郎卅高大的身影。和他一起的还有另一个半狼人,谢芷清见过,是郎卅的心腹。

他们说了几句话,郎卅挥手打发了他,之后小跑了几步走进了他们的家。

进门前还从门口折了一根小草。

谢芷清刚点上手炉揣进袖子,一抬头见郎卅回来了,便冲他打个招呼。

“回来啦?”谢芷清说。

说完又觉得不好意思。谢芷清摸摸鼻子,感觉自己这话实在太过顺嘴,简直像是已经相处了十几年的老夫老妻。

他赶紧转过身去,背对着郎卅拍了拍微热的脸颊。

好在郎卅也在忙着自己的事,只抬头看了一眼谢芷清的背影——怎么说呢,这人连背影都写着局促。

郎卅低头笑了笑,继续编着手里的东西。

他用刚才折下的那根小草折了一只兔子,放在芙芙头上。

“还挺像。”郎卅自言自语道。

芙芙没看到他往自己头上放了个什么东西,只是直觉是个好东西,它动动脑袋,想看看究竟是什么。

阿忒斯看了着急,恨不得过来帮忙。只是它不敢亮出爪子,只能用鼻子蹭蹭。

弄了半天也没弄下来。

郎卅看着笑了一会儿,自己伸手取了下来。

他朝谢芷清走去,顺手将那只草编的小兔子放在那人的头顶,就放在他束发的发冠后面。

谢芷清还背对着他,没感觉到这一点点小动静。他只是察觉到郎卅向他走来,便也回过头去看他。

他满脸茫然,眼神无辜,乖巧极了。

郎卅又看看他,点点头,满意道:“还真是挺像的。”

谢芷清:“?”

作者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