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
姑娘一听这话脸色一变，拿着自己的酒就走了。韩小野看那姑娘走到角落坐下，然后看着韩小野，憋不住脸上的笑意。
这一天两人也没在外面呆太久，傍晚时分吃了点东西就回去了旅馆。洗洗漱漱，对卧聊天。从初识到如今，能说的能聊的事情实在太多，根本不怕没话题。
聊到最后李舒沁困了，慢眨着眼睛说：“今晚不准动我，听到没……”
“我答应你也不一定做得到啊。”灯一关，气氛一来，保不准自己的兽性就又控制不住上来了。
李舒沁睁了睁眼，脸上有点红，小声说：“昨晚还被隔壁骂了……你怎么好意思……”
韩小野闷笑，“又不是我把别人吵醒的，不是你么？”
李舒沁默默把脸往他怀里一埋，再也不说话了。
在大家各自要开始自己的新生活之前，王凯让葛月潭买了上海到香港的机票，最后聚到苏州见上一见。韩小野和李舒沁也是三亚直回上海再到苏州，吴贝贝则还是从杭州直接到苏州。如今再见，已是各人有了各人的样子，与之前相见时的心情又是大不一样了。
王凯把晚饭定在得月楼，等着大家陆续到达，围了桌点了菜，才看着大家说了句：“又是好长时间没见了，以后估计是更难相见了。”
葛月潭喝了口茶，放下杯子看向王凯：“不要开始就搞得这么伤感。”
“小梅，你和王凯是怎么在一起的？”吴贝贝突然出声，转了话题：“四年没在一起，我以为你们不会在一起了呢。”
周小梅笑，暗瞥了王凯一眼，“如果他一直没有行动，那我这辈子肯定不会跟他在一起。而且现在啊，我也不会坐这里跟你们吃饭，我会在伊朗上班呢。”
吴贝贝还是看着周小梅，“你们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啊？”平时都不大联系，当然也是知道不多的。李舒沁也只是猜到王凯是被自己骂觉悟，但他到底干了什么，她不知道。
吴贝贝和李舒沁看着周小梅的时候，韩小野和葛月潭就在看着王凯，都想知道两人之间发生什么事了。王凯在两人的目光逼视下清了清嗓子，“我向小梅求婚了。”
“哈？”除了周小梅外剩下的四个人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周小梅看着大家惊讶的脸笑，接着说：“我答应了。”
韩小野先回过神来，一巴掌打在王凯的背上，“你居然敢比我早？”
“当然要比你早，你们还要读研呢。我和小梅都说好了，国庆回家就把婚订了。再到年上把婚结了，我留在家里帮我爸做生意，小梅是学金融的，看看在银行找份工作，以后安稳过日子。”
“你们这也太急了吧？”李舒沁呆着表情，憋了这么多年不说开，结果说开了就是结婚，要不要这么吓人？都不谈一下，万一两个人在一起不合适呢？想到这李舒沁又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脑子，这想法可真要不得。
“哪里急了？”周小梅看着李舒沁，“难道我们两个人不够知根知底吗？”连家长都是在学校家长会的时候就见过了，又是从小玩到大。
李舒沁胳膊肘撑桌子扶额，“那你家小孩得比我家小孩子大好几岁呢。”
“沁沁你也可以结啊。”周小梅用胳膊肘捣了她一下。
“我还有研究生要读呢，结什么啊？”李舒沁放下手，耷拉着眼皮看着周小梅。
周小梅笑着看向韩小野，“反正法律只规定了年龄，又没有规定别的，小野哥哥你说是不是？”
韩小野还没说话，李舒沁又说：“房子啊，难道结完婚租房住啊？北京房价那么高。”
周小梅汗，“你不会是想等小野哥哥自己赚钱买房子再结婚吧？虽然啃老是不好，但这种事情靠你们自己还真解决不了，现实一点好不好？小野哥哥家那么多钱，还不都是小野哥哥，小野哥哥你说是不是？”
韩小野笑，端起茶杯往周小梅面前送了送，“小梅这话深得我心，这事儿必须得趁早。”李舒沁在美院读研究生，又加入了刘伟的工作室，那石荣还眼巴巴盯着呢，怎能不趁早？
周小梅笑着向韩小野挑了下眉，端起茶杯跟他碰了一下。
李舒沁用目光杀了杀两人，这时候有服务员过来上菜，她把话题一转转到葛月潭身上，“大师，你以后是打算留在香港，还是打算回内地发展？”
“香港不是谁想留就能留的，我想我大概还是会回来。”葛月潭这么说。
“贝贝你呢？”李舒沁又看向吴贝贝。
吴贝贝推了下眼镜，“我也想和小梅王凯一样回家去，不想一个人呆在外面，所以我想考公务员回去。但是公务员不好考，今年就没考上，要不我考个村官也行。”
“那考研呢？还考么？”李舒沁又问。
吴贝贝看着她，“我想了一下，其实我不想留在外面干什么大出息的工作，考研也只是为了逃避工作，所以不考了吧。”
“贝贝，你考家里的公务员找小野哥哥啊。”周小梅突然插了句话。
大家愣了一下，自然也就明白了。吴贝贝脸上有些尴尬，稍瞥了韩小野一眼，然后看向周小梅：“这不好吧，就算可以也不公平。”
“有什么不好的？反正那些事情不就都那样。”周小梅隐晦说着，一边吃菜，“小野哥哥你为什么不回去当官？”
“不喜欢。”韩小野摇头笑。
“那你以后呢？打算在北京找工作吗？和沁沁定居在北京？”
“嗯。”韩小野点头，“叔叔家也在那，也不算没人没亲戚。我应该不会出去找工作，不出意外应该会留校。”
“这么牛！”周小梅瞪大了眼，嚼完嘴里的东西，看向李舒沁：“沁沁，你到底是怎么钓到这样的男人的？”
李舒沁也不谦虚，目光飘了周小梅一眼，“我有特殊的物色男人技能。”
周小梅抬手推了一下她的头，“嘚瑟吧就。”
李舒沁慢慢把头抬起来耿直，咬下了嘴唇说：“你们一定要等我成为国际一流设计大师，到那时小梅你要把刚才的话都跟韩小野说一遍……”
李舒沁话没说完，韩小野就夹了个碧螺虾仁塞进她嘴里，笑着说：“吃饭。”
大家一起笑出来。
吃完这顿饭，又在外面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群人送葛月潭到机场，做最后告别。
周小梅笑着说：“在香港看看勾搭个妹子回来。”
王凯说：“等你回来参加我的婚礼。”
韩小野凑上去：“还有我的。”
李舒沁伸出手，轻笑地看着他：“为我们同班六年的缘分抱一个。”
葛月潭一愣，随即笑了，一边伸出手一边对韩小野说：“可是沁沁主动的哦。”
葛月潭抱住李舒沁，吸了口气，最后说了句：“真的很高兴认识你们，我们会是一辈子的朋友。”
葛月潭走后，李舒沁和韩小野又回了趟家，打算稍作休息和调整后再回到北京。走前的前两天，李舒沁就开始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然后李妈妈和李铭媳妇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要拉她出去逛街买衣服。李舒沁一愣，看着两人：“好端端的买什么衣服？我有衣服啊。”
“都不好看，我和你嫂子打算给你买套好看的。”李妈妈这么说着，“我都多久没给你买衣服了？还不让我买一套？”
然后李舒沁就被李妈妈和李铭媳妇一起拉去买了套极具淑女风的连衣裙和相配的鞋子，买完东西到家，她又接到韩小野的电话，说是韩妈妈和韩爸爸要请李舒沁一家吃饭，认识一下。
李舒沁捂住话筒，征询李妈妈的建议，李妈妈看了眼李铭媳妇，然后说：“去吧，迟早要一起吃个饭的。”
第二天不止是李舒沁一家，连带外公也被请了去。到韩小野家落座，下棋的下棋，聊天的聊天，哄孩子的哄孩子，也算是其乐融融的。
韩妈妈拉着李舒沁的手，看着她问：“听说沁沁凭自己的努力去了美国参加设计周，现在还跟同学一起创业了？”
李舒沁笑笑地点头，“都是些小把戏。”
“这哪里是小把戏。”韩爸爸也突然过来说，“我一看你就是个有出息的姑娘，知道你这样，你爸的在天之灵也可以安息了。”
“叔叔您……”李舒沁立马看向了韩爸爸，“认识我爸？”
“都是为国家工作的，多多少少都有过些交集。你爸是个好同志，救了那么多人，我们都知道。”韩爸爸看着李舒沁说。
李舒沁抿唇点了下头，不管多好的爸爸，却也都是回不来的了。当初他接到任务出海救援，救了很多人的命，却唯独没把自己的命带回来，连尸身也没找到。因着这事，官家给了补贴，曾经被李舒沁小姨妈骗走的五十万，就有一部分是补贴来的。
李妈妈在旁边抱着自己孙子，听到这话眼睛里也有了红意。韩妈妈攥了攥李舒沁的手，眼神示意韩爸爸不要提这茬，毕竟都是十年前的往事了。李舒沁感受到手上的力道，笑了一下说：“阿姨，我没事，如果我爸在天有灵，看到我们一家是现在这个样子，一定很欣慰。”
“肯定的。”韩妈妈看着李舒沁说。
这边坐一起聊了一会，大家又找了人各自说话去。韩妈妈让李铭嫂子抱着小孩，拉着李妈妈到一旁，悄摸摸就商量起了李舒沁和韩小野的婚事。家里人都一样，盼着儿子女儿有出息，然后就是巴不得立马抱孙子。现在李妈妈又抱了孙子来，那韩妈妈就更心急了。
那边韩小野也把李舒沁拉到一边，神秘秘地说：“带你去个地方。”
“去哪？”李舒沁看着他，就被他拉着出了别墅大门。
韩小野带她绕过别墅，然后就看到了一大片荷叶地，荷叶间正盛开着粉嫩的荷花。她呆了呆，看向韩小野。韩小野站在河池边，笑着说：“我爷爷奶奶亲手种的。”
说完，韩小野就拉着李舒沁进了河池，池中有一道梗。走到窄窄的埂上，擦过荷叶，曾经那个盛夏在乡间的感觉又全都回到了心田间。荷叶的清香、两个人躲雨站在荷叶下听心跳声、韩小野第一次牵她的手、抱着吉他给她唱了一首《简单爱》、背着被辣子辣了的她去诊所……
然后李舒沁莫名心头发暖发暖……眼眶就湿了……嘴角的笑却也是压都压不住，心头也是莫名地发酸，酸得厉害。照理说，这种情形不该有一点酸的。
配合着李舒沁这莫名其妙的眼泪，天空中也突然飘起了小雨。韩小野摘了个大荷叶遮在两人头上，擦了擦她的眼角说：“好好的哭什么？”
李舒沁吸了吸鼻子，“哪有哭，我就是想起了一些事，觉得很美好……”
“那如果还有更感动的呢？”韩小野微低着头看她。
“嗯？”
还在李舒沁仰着头的时候，韩小野把荷叶交到她手里，已经从裤兜里摸出了首饰盒子。李舒沁微低了下头，就见他打开盒子，里面闪出一道光，是……钻戒！
完了，李舒沁表情呆掉，眼泪成珠串了，一滴一滴滴不尽……
韩小野从盒子里把钻戒拿出来，然后又去拿她的手，慢声说：“沁沁，嫁给我吧。”
李舒沁眼泪止不住，觉得自己被韩小野握起来的手一直在发抖，在钻戒碰到她指尖的时候，更是抖得厉害。钻戒往她手上多套一点，她脑子里想起的事情就越多越纷乱，前世今生胡乱地绞在一起。
钻戒到达无名指根部，头上传来各种人的声音，还有掌声。李舒沁偏头一看，外公、李妈妈、韩爷爷、韩奶奶所有人都站在楼上护栏边，李铭正拿着喷头，负责往下洒水。
李舒沁慢眨了眨眼，突然觉得一切都是那么完美而不真实，嘴角含笑，眼角还湿润着，手上却脱了劲，荷叶落下去。她脑子里混乱得猛地炸开，然后晕在了韩小野怀里。
李舒沁也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在熟悉的手机铃声中被吵醒过来。她迷迷糊糊中接起手机，听筒里传来李妈妈的声音：“沁沁，回家的票定了吗？我单位同事给你说了个对象，小伙子可优秀了，你快回来看一看。”
李妈妈的话在李舒沁的脑子里悠悠缓缓地飘了半天，她才意识到不对，然后猛地睁开眼睛，果然是不对，她竟然在前世的出租房里醒了过来。
“喂？喂？沁沁，听到没？都快过年了，赶紧回来吧。”那边李妈妈看李舒沁不说话，一直在那喊：“一个人在外面那么辛苦，你就回来吧，家里也不是没工作，在家里一样的啊……”
李舒沁呆呆地挂掉电话，在这一瞬间，说不出心里的感受。她呆呆摸下床，到镜子前照了照，果然也是前世的模样。
难道说……她真是只是做了一场梦？如果是这样，老天爷是不是太残忍了？！一个梦，让她做了整整十年，每一个细节都清晰得可以描摹下来。
她花了两三天的时间也没接受下来这个事实，但还是定票回了家。回家后没有别的，按照李妈妈要求的，去相亲。
虽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但李舒沁还是稍打扮了一番去了。这个年已经可以预测有多难过，那就尽量让李妈妈心里舒服一点吧。她到现在也没有缓过劲来，总觉得整个人每天都漂浮在云中，没有丝毫生气。即便那是梦，没有了梦里所有她都接受，这一世再努力就是了，她还年轻。
但是，怎么能没有韩小野呢？！
李舒沁到约定好的咖啡厅坐下，等着相亲者的到来，其实要等谁要等的人什么样，她一点兴趣都没有。就在她喝了两口热巧克力看窗外的时候，有一个男士过来到她面前站定，问了句：“请问您是李舒沁小姐吗？”
听到声音，李舒沁整个人猛地一怔，呆住了。于是这位男士又问了一遍：“那您不是李舒沁小姐？”
李舒沁终于缓过神转过头来看他，然后又呆了，这个人，不就是她梦中的韩小野么？男人见她不说话，忙抱歉地笑了笑：“不好意思，那可能我认错人了。”
“我是！”在他要转身走掉的时候，李舒沁连忙出声，并站起来问：“请问您是？”
男人转过身，淡淡一笑，眉眼好看，“我叫韩修，来跟你相亲的人。”
李舒沁顿时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了，只是呆呆的。这位韩修还是礼貌客气的，让李舒沁坐下，自己坐到她对面点了杯黑咖啡。
“很高兴认识你。”韩修这么说。
李舒沁抬手擦掉眼角要掉出来的水滴，吸了下鼻子说：“很……很高兴认识你。”
咖啡上来，韩修只是盯着李舒沁看。李舒沁似是见着熟人，心里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受，偏眼前的人又不认识自己，心情无比微妙心塞。
韩修看了她一阵，嘴角只是挂着淡淡的笑，突然开口说：“我们是不是在哪见过？”看到她照片就有这种感觉，现在看到真人更有这种感觉了。
“哦……”李舒沁抬起头，“可能是前世或者平行空间吧。”
“啊……？”韩修看着李舒沁笑，完全没想到还会有这种答案。
李舒沁也总算有点回神了，看着韩修说：“你要不要介绍一下你自己？”
“介绍人没跟你说过么？”韩修抿了口咖啡，看她。
李舒沁颔了颔首，摇头。因为不感兴趣，在她想敷衍李妈妈答应之后就一点都没问男方信息，李妈妈怕把她烦的不想见也就什么都没说。就连名字都没说，也是够极端的。
“韩修，美国纽约曼哈顿音乐学院毕业，本市人……”韩修简要地说了一下自己的情况。
李舒沁眸子暗动，“小名叫韩小野？”
韩修一愣，然后还是笑，“你知道这个？”
李舒沁看着他，继续试探性地问：“从小在乡下跟着爷爷奶奶长大？而且你是官三代？”
“你又知道？”韩修盯着李舒沁，兴趣更浓了。
李舒沁笑了笑，“因为在我小时候我外公家和你爷爷家是邻居。”
“这样……”韩修说：“那么说，赵爷爷是你外公？”
“嗯。”李舒沁点头，“我很少去外公家，一般都是年上去舅舅家，所以你不认识我。”
“那你怎么认识我？赵爷爷说的？”韩修目光一刻也不离开李舒沁的脸。
李舒沁想了一下，笑着点头，“他说他小时候一直教你拉二胡。”
一下子找到共同话题后，两个人说了一会就亲切了起来，连最一开始仅有的生疏感都没有了。李舒沁也是笑笑地看着韩修，一个个问题抛出来：
有没有谈恋爱？
为什么出国留学刚回国不久就相亲？
这么优秀没有谈恋爱难道不是gay吗？
韩修淡淡地笑，“可能这就是缘分吧。”
李舒沁手握着咖啡杯，手指指腹在杯肚上慢慢打蹭转圈，不时偷空抬头看对面这个男人，和她记忆中那个韩小野一模一样的男人。玻璃窗外的阳光打进来，在韩修身上笼罩出一层纯色光雾，晃得李舒沁也是满眼的璀璨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