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佣兵天下篇 488任性
艾薇让诺茵领她去莉莉丝的闺房，诺茵照做了。:?3w.
两人端着茶点东绕西绕，来到的地方竟然是皇家斗技场。
这途中，艾薇多次对诺茵的带路表示怀疑，但都被女仆长那不容置疑的目光憋了回去。
直到亲眼目睹了耸立在斗技场中心的超奢华四柱公主床，以及抱膝坐在大床中的妹妹，艾薇才相信自己没来错地方。
斗技场上正在进行无差别乱斗，但格斗者不再是贵族之间的奇特招式切磋，而是各种市井泼皮的撕扯扭打。
这些街头斗殴的场面除了喧哗热闹之外，完全没有值得观摩和学习的地方！
但偏偏就是这些狗熊摔跤似的战斗，身体的碰撞之余总是能把护壁和隔栏碰得粉碎，石屑乱飞，与其说是比武，不如说是拆迁。
“这里就是莉莉丝少主确立了总队长资格的地方，她在蓝月异变后经常呆在这里，轻易不会离开。”
诺茵悄悄地跟艾薇介绍过情况，然后如往常般平静地奉上红茶和点心。
“这位是新来的女仆，今后将专门随身侍奉莉莉丝小姐。”
诺茵向莉莉丝提出调换人员，理由是自己体能比不过新人类，而且既然担负了女仆长之名，更适合做整体管理的工作。
“噢，诺茵小姐别这么拘束，我都不知怎么回答了。大家的饮食起居都是你照顾的，你怎么安排我们就怎么做咯。”
莉莉丝对诺茵的人事变更不以为意，对那位头发遮住眼睛的新人小女仆也没过多关注，双手抱膝饶有兴趣地看着四周壮男摔跤。
天可怜见，莉莉丝的神态分明就和宅家追言情剧的小女生无异。但她所欣赏的并非风花雪月，而是挥洒粘黏的汗水跟摩擦碰撞的肌肉！
“你你您您是何时开始对这方向产生兴趣的？”
艾薇在诺茵刚退下不久就忍不住出声，并且声音都打颤了！
她原以为自己神秘娃娃的扮相至少能装十天半个月的三无女仆，没想到才十几秒就露馅。
莉莉丝听到艾薇发声，注意力马上被吸引过去了，天真的眼眸忽闪忽闪，很是动人：
“你真可爱！看打扮像是个沉默寡言的人，没想到这么容易吃惊？我还担心你会很难接触呢。”
接下来，莉莉丝滔滔不绝，像只小麻雀般地跟萝莉女仆谈天说地：
“我从小身边就是一些很成熟的人。或者干脆就是大叔跟老爷爷，在妈妈的教导下，我也总是乖乖的，可是大家都认为我就是喜欢跟成熟的人在一起，所以总是介绍些早熟，少语
，拘谨又古板的家伙在我身边。”
“但我其实真的很喜欢听别人讲些稀奇古怪的故事啊，特别是一次跟姐姐到酒馆里闲逛，当然酒馆是不会让小孩子进去的。”
“小女仆。还不知你叫什么名字？一开始我以为你也是诺茵找来性格内向的孩子呢......喂，请你回应我啊？”
艾薇无语了，她还真没见过妹妹这么活跃的时候，不过至少现在看来妹妹性格仍算是天真无邪。不像心中有什么阴影的样子。
唯一值得担心的，还是最初的问题:关于妹妹的审美观......
“请问，你为什么喜欢看别人摔跤呢？”
艾薇尽量细声细气地问到。
“其实是因为我的姐姐。”
莉莉丝回答这个问题时，语气不如开始那么轻快了：
“姐姐从小喜欢武技。而且真的很厉害，不管男孩子还是大人，都打不过她！我是姐姐带大的。所以对她的动作印象很深。”
“后来，姐姐变得很忙，到处跑来跑去伸张正义，拯救世界！我虽然支持姐姐，崇拜姐姐，但总是见不到她，还是很想念的。”
“为了缓解思念，我也常常关注各种比武赛事，可是看过许多类型的战斗，从没见过姐姐的风格！”
妹妹说着话，怀中抱着长剑越来越紧，膝盖也蜷缩得要贴上胸脯：
“我很害怕，怕心中的那个印象越来越模糊......最近虽然时不时能听到姐姐的消息，但她似乎越来越远离普通人的生活。”
“直到无意间目睹醉汉的街头斗殴，才发现有那么一点跟姐姐动作有些许微妙的相似之处......”
说到这里，莉莉丝略微阴郁的表情又转向了亢奋，她跳下了大床，朝四周的精壮汉子们挥手示意！
“大家都摔得很漂亮！但还不够漂亮！我会让你们摔得更漂亮！”
说着，莉莉丝身上浮现出斗气漩涡，旋转凝聚，具现化出数十个女子人形。
听到莉莉丝的鼓励，台上扭打成团的汉子们纷纷停止的战斗，狂喜地聚集过来：
“总队长发福利啦！大家快接着！”
这帮家伙，对莉莉丝的称呼居然是总队长。
据说这称号还是打出来的，几个月前平民跟贵族阶层大洗牌，谁拳头大谁说的算，莉莉丝也是在这种简单而粗陋的规矩下稀里糊涂打出地位。
她在所有具备蓝月体质的平民中是战斗技巧最好的，又是所有受过高等武技教育的贵族中体质最强的！
新人类的蓝月斗气，最大的特性就是“所想即所得”，这一点艾薇作为蓝月异变的始作俑者，最清楚不过。
火种之力是蓝月轮回修炼场中无数神祗清洗自身后留下的产物，几万年的清修神祗在这种环境下都极易迷失自我，更别说散落到凡人世间的后果了。
而莉莉丝目前所展示的。放在旧时代修炼体系中仅仅相当于三阶中位的斗气凝形而已。
那些女子体态的斗气团，赫然就是莉莉丝记忆中艾薇的形象！
比起旧时代斗气凝聚往往注重实战，不会去细究表面修饰，莉莉丝的蓝月火种斗气只需要她加入一点点念头，就能呈现出逼真的肤色，服饰，乃至表情五官。
周围的汉子们显然已经不是第一次见证莉莉丝施展技能，他们轻车熟路地去和那些斗气团“捉对厮杀”，实际上他们强忍着汗臭去互相摔跤，也正是为了等待这一刻。
“莉莉丝总队长。是为了提高我们的实战能力，才派出斗气团贴身指导训练的啊，感谢总队长！”
“长时间接触斗气团，我们也会气感越来越明显，总有一天会和莉莉丝总队长一样强大！感谢总队长！”
“这些斗气团太逼真啦，很容易想歪哦......不过她们的搏击技巧也都是一流的，实战训练下来受益匪浅。”
众人迫不及待地扑向斗气团，莉莉丝也丝毫不以为意，操纵斗气团的力度跟速度。总是恰好跟各自的对手实力相当，对他们频频善诱。
“嗯，就是这样，我会训练手下们越来越具有姐姐的风采！你看。他们从一开始的搂抱摔打，变得学会揣摩重心了啊，进步明显！”
“啊，还有的人学会了用腿夹人的招数。华丽度也有提升！吸取越多肌肉碰撞运动的经验，我的斗气团也越来越真实了呢!”
“模拟姐姐的动态肌肤已趋完美，大家都打出一身汗。斗气团也该有湿身的特效，是特效的湿身！”
莉莉丝小脸潮红，她在为自己斗气团能模拟出越来越真实的姐姐而兴奋。
“对了，姐姐的战斗总是你来我往，实力超过对手再多也不会碾压，总会给对面发挥的机会，被打还会闷哼出声，这样才是真实的姐姐啊。”
莉莉丝的斗气团从单纯的兵器，变得苛刻求奇怪的细节，还模拟出大口喘息的效果，再这样下去要进军不对劲的产业了！
艾薇仿佛见证了游戏角色建模的发展历程，从棱角像素到平滑细腻，直到动态扑捉，纹理补充，将汗迹，喘息，心理动作等一一还原。
她看不下去了。
这不是莉莉丝应有的归属，原本空灵随意，前景无限的她，如今所作的，归根结底只是三阶斗气的简单应用。
这在武道通神的高手看来，是明珠暗投。
就算冒着被认出的风险，艾薇还是再度发声，打断莉莉丝的亢奋：
“那么，在您的心目中，姐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除了体格和动作的印象，难道就没有更细腻的生活随笔？”
“她是个大笨蛋，还偷偷藏了不洁书刊，嫌文字描写不过瘾，还自己画了图，都藏在床底下呢。”
莉莉丝没有收敛，又爆出更多黑历史。
艾薇忍不住了，难道真要用武力手段压服妹妹，然后再教育么？
总之一切都是自己的不良榜样教坏了小孩子啊......我要负责！
艾薇挡在了妹妹面前，一只手要掀开头帘，只要目光对上就施展警戒射线！
就在这时，两个成人的身影用力扑住了莉莉丝脚踝，弄得妹妹一个踉跄，错过了对视的机会。
抱住妹妹大腿的并非痴汉，而是老爸老妈！
“莉莉丝宝贝啊，千万别走上你姐姐的歧途打打杀杀，家里出了一个不孝的大女儿已经够悲惨了！”
“你姐姐也是12岁那年失足踏上暴力的不归路。教育的错失误绝不能重演！”
莉莉丝费力地拖动两腿，地面上的石板都粉尘四溅，但平常人的老爸老妈仍旧死死抱住，哪怕犁出数米深沟也不放手，反正无论怎么拖拽，他们也不会鼻青脸肿，连个油皮都不会
破，反倒是皇家斗技场传承数百年的砖石台柱被撞得七零八落。
“讨厌，我就是向往姐姐小时候讲的故事，当个劫富济贫的大侠嘛。可是整个王城就我们家最有钱，当然叫他们来搬金子咯！”
“老妈你不要用姐姐的事和教育的事说我，其实你就是舍不得金子，这几个月来你对金银财宝的执着已经比里德皇帝还要疯狂了！”
“以及老爸，总是去宰相跟将军府邸做客，是不满足于只当个有钱无权的贵族，想有根系的势力巴结上，当大官吗？庸俗！”
莉莉丝连连发表自我意识过剩的中二言论，要问这股愤世嫉俗的劲头从哪来。自然还是少不了艾薇幼年时读给她的睡前故事所赐。
一家人都聚齐了，艾薇却纠结起来。
蓝月火种放大的人们的跟任性，连家人都把最丑私的一面呈现出来，这在日常希望身边人都和平友爱的她看来真的很残忍。
尽管内心有很大冲动要阻止他们。重归于好，但理智又告诉艾薇，最好放任她们去暴露缺点，乃至等他们彻底失去理智。这样可以更直观地找到影响她们心智的罪魁祸首。
只要持续下去，艾薇便可延续以往的作风，就快刀斩乱麻。大力出奇迹，简单粗暴地打爆幕后黑手了。
只是，那样真的好吗？
打爹打妈打妹妹，就算事后有千般理由开导，也会给大家，包括自己留下心理阴影。
那样的话又恰好着了暗影议会的道，这类心理阴影正是精神系魔法的最爱，几乎百发百中，极难豁免。
其实每个人都有任性的本能，只不过在强力者的管制下维持了秩序。
但现在蓝月火种给予每个人改变世界的能力，各种任性的放纵下就将秩序模糊了。
莫非真要如光明神所说，存天理灭人欲，让每个人都六根清净了，才能结束这些混乱么？
那自己就成了灭世神。
暗影议会是通过深层催眠在他们潜意识中留下后门，只在特定情况下开启，平时并不会出现精神控制之类的强硬干涉。
既然清官难断家务事，那就舍弃高高在上的创世神矜持，以家人的身份，干吧！
艾薇不用任何猛扑上去，抱住便宜爹娘大腿：
“不要打架，不要打架！我就是你们失散多年的不孝女儿啊！”
不但一举揭露了身份，还主动送肉上门？
然而这不是无谋的冲动行为。
实际上，不管你信不信，这也是艾薇思考过后采取的行动......
任性，是恶，那么与它针锋相对的，最无私纯洁的爱，应该是孝！
万恶**为首，百善孝为先。
这是比光明教廷那种一揽子圣母原则，实际上却令人摸不到重点的教诲更加简明直接的总结。
光明神都只能模模糊糊摸索到的，暗影议会隐藏在蓝月火种下的暗门，实际上在艾薇所来自的地球华夏文明早早就给出了答案。
接下来，艾薇不顾害羞，用力倾诉：“老爸老妈，我爱你们，爱死你们啦！”
一声声深情呼唤，真是听得人肉麻，某种程度上讲，对艾薇自己也是折磨。本该最深沉，合乎天道的感情，一旦直白地讲出来，又变得那么纠结。
“额啊，伪善的光明教义......”
“呜呜，真的是艾薇吗？”
“虚伪的光明神......头好疼！”
“好像真的看到了艾薇小时候的影子，好怀念，好可爱......”
艾薇父母跟妹妹，果然出现了当初其他平民察觉光明气息后的人格分裂迹象，但他们这次并没有立刻变成敌人。而是无比纠结地捂着脑袋，瞳孔在凶暴与温和之间不断变化，仿佛
两个投影在重叠。
“虽然直接打晕你们是快捷的解决方式，但留下心灵阴影则后患无穷。”
“不过相对的，我选择无条件去爱你们，虽没有拳头说话爽快，但没有后顾之忧！”
艾薇看出一些端倪，继续干脆弟子规三字经道德经老子大学中庸易经黄帝内经统统念一遍，这不是仅限本世界萌生的光明力量。而是横跨更高，更多层次宇宙的真理，天道！
因为亲情与孝道，正是同时满足天地大爱与私心小爱的至极融合。艾薇等于是把自己最开始的要不要动手的纠结返还给了家人。
任性因子的暗门，能与动物生来具有的任性本身抗衡吗？
艾薇家人苦苦纠结却迟迟不能下手，但广场上其他人却开始了围攻。
这个时候，艾薇本可以动用警戒射线跟暗翼幻影。不去跟他们客气，但她选择更高端的新招：
“死了都要爱，不淋漓尽致不痛快......”
饱涵无上愿力的神念袅袅而出。所有听到她念词的众人都捂头呼痛！
“颤抖吧，凡人！当年我身具最有爱的素质，却始终不肯表露，如今却毫无保留地将爱赋予每一个生命，你们承担得起嘛！”
艾薇口中各种肉麻情歌串联不停，声嘶力竭地将那个最神圣的字眼以各种花样咆哮出来。
一个个音符，具现出重重表达爱意的字符，金句，环绕艾薇成为圣净的讲坛。
音符不必进入人的耳朵，只需激**空气，就震撼所有人心灵，让他们长跪不起。
这个招式有点像教皇的传阅惑弦技能，但内涵更加深邃，已经是一方道统，而非单纯的音韵技巧。
此技名为，百式观音！
人有百种，形形色色，俱受声色犬马所惑......观其行状，听其心音，而后乃知其真我，皈依无上大道。
艾薇在蓝月修炼场见多了无数古神灭却心魔的历程，区区凡人那点，还不是药到病除？
“所以说，人是人他妈生的，妖是妖他妈生的，人要是没有了人性，就不再是人，而是就妖人，妖要是有了人性也就不再是妖，而是......”
天音灌耳，直到所有人都跪地不起，泪流满面，此时广场中一个头戴斗篷，佝偻干瘦的老者兀自站着，显得格格不入。
艾薇双目微阖，笑容慈祥，莲步轻移，缓缓趋近老者身边：
“敢问您老妈贵姓啊？”
“嘎！”
老者怪叫一声，从腰间拔出一柄匕首，去处却是自己胸膛？
艾薇出手阻止，接触之下却发现这老者力气很是虚弱，真的是濒死的老骨头才该具有的特征，甚至比不过萝莉身体的臂力。
“你不是感染蓝月火种平民，也不是旧时代的贵族？“
艾薇在不动用任何技巧，单凭自身素质的情况下，就把老者的匕首生生夺下，眼中充满抽到大奖的兴奋：
”遇到危险的第一个动作是举刀自残，想化为亡灵之躯与我抗衡么？暗影议会的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