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听到‘故人’二字时,流光的手不禁垂下眸子咬了咬唇,随后抬起头,淡然的说:“众生芸芸,大家皆为凡尘,人和我像,我和人像都是再正常不过,没什么可吃惊的。”

齐朔背着手,用余光瞟了流光一眼,面前的女人和流光容貌上没有一点的相似,他记得流光的眼尾没有这么长,眼神里总有一种如同阳光般的光芒。

而面前的女子,眼里有时似是一湖平淡不惊的清水,有时却是刀锋般冰冷,流光虽聪慧异常,但从来不懂算计,面前的女子在算计方面,绝对不输男子。

“谷主倒是妄自菲薄了,像谷主这样的奇女子,恐天下千年难得一遇,又怎么会和众生凡尘一样?”齐朔说的每一句话都是来自肺腑,流光却没有半点领情,反倒有些不高兴。

“齐将军倒是个有眼光的人,恐怕这天下美人,聪慧之人,你都想要收入府中吧?我身子有些不适,先行告退。”流光蜻蜓点水般冲齐朔点了点头,随后转身朝步涯的方向走去。

齐朔有些莫名其妙,自己并没有说什么?怎么就得罪她了?再说,什么叫天下聪慧之刃自己都要收入府中?这绝对是冤枉啊!

“谷主……”齐朔追了过去,步涯却伸手挡住了他,步涯眼神冰冷,神情漠然,腰间带着一把刀,眉头微蹙,手背上青筋爆出。

“将军请回,我们家谷主要回去休息了。”步涯狠狠的瞪着齐朔,齐朔朝远方望去,只见流光头也不回的走了,心里有些诧异,这倒和前些日子公主在自己府中的表现有些像了。

齐朔看了步涯一眼,步涯抽出刀,随后又插了回去,转身大步朝流光的方向走去。

驿馆,小蝶听了众大臣的议论,心里诧异,一边给段咛温换衣服,一边问:“公主,听说今天闵非语言为难您了?”

“你听谁说的?别听人乱嚼舌头,我和闵谷主虽然不是朋友,但也不是敌人,她今天所为不过是为了国家罢了,我国女子若都能跟闵非语一样,那我们国家就富强了。”段咛温略有所思。

流光回到府中,只见叶儿拿了一个黑色盒子走了过来,流光好奇,问是何物,叶儿耸了耸肩:“谷主,您不知道啊?我还以为是您的东西呢!都不敢打开,那我可打开看看了啊!”

叶儿说着就要打开,流光突然想起擂台比武那天一身男装的段咛温转头看着自己:“给你了,说好的聘礼。。”赶紧出生制止了叶儿。

“叶儿,等一下。”流光伸出了手,这时候叶儿却已经将盒子打开了,只见里面是一把扇子。

“谷主,不是什么稀罕物,只是一把扇子。”叶儿说着走了过来,并打开了扇子,只见扇面上画着几片竹叶,上面题词为: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叶儿看着竟忍不住念了出来:“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这词怎么这般熟悉?

流光听见叶儿念词,从叶儿手中夺过了扇子,

只见扇子上的竹叶和题词这般熟悉,还有下面的两个玺印。

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流光不断的摇着头,默默的将扇子收了起来,这把扇子,为什么会在段咛温手中,明明段咛温是南陵公主,是不可能有的。

这扇子就仅此一把,她曾经想花钱买下,却四处都寻不着,为什么?难道公主是为了自己和齐朔而来?不该呀!

疑心让流光陷入了思考,一旁的叶儿看着流光陷入了沉思之中,自己也静静的站在一旁。

“怎么会呢?”流光不由得自言自语,太过单纯不是好事,然而太过事事计较也不是好事。

流光一夜没睡,第二日便到了驿馆,将黑盒子交给了公主:“公主,您的东西落在我那儿了,今天才给您送来,真是抱歉。”

“什么啊?”段咛温显然已经忘了,流光见段咛温似乎对这把扇子并不上心,心里的疑虑渐消,如果说这把扇子真的是段咛温从南陵带来的,那段咛温定然很珍惜才对。

“哦?我记得了,不是说送给你了吗?这可是我花了二十辆银子买的,虽然不知道老板说的是不是真的,但这也算是我的心意,毕竟要不是你费尽心思,我怎么会这么安然的坐在这里呢?”段咛温说的虽是实话。

在流光听来,却全是讽刺,如果不是自己,这个小公主应该自由自在才对,流光也不在乎,只是说:“微臣不过是为皇上办事,还望公主海涵。”

“你干嘛啊?你这人怎么老是道歉?我有说怪你了吗?实话告诉你,你找到我的那天,我身上都快没钱了,这没钱就没法活不是,所以我是真感激你。”段咛温站了起来,将流光拉着坐在自己旁边。

“你这人就是太过小心翼翼,太过谨慎,这古人说过慧早夭,我可不是诅咒你,你瞧你这身体,你就该跟我一样……”段咛温越说越来劲,流光心里却在想难道真如公主所说,这把扇子是买来的?

“你看,不知道你又在想什么。”段咛温撇了撇嘴,觉得有些无聊,便开始玩起了自己的头发。

“对了,学士,你们京都有什么好玩的地方?”段咛温一脸期待的看着流光,这个问题反倒把流光难住了,要说好玩的地方,有的是,只是这好玩的地方自己并不知道。

自己自从进京,开始住在梁王府,除了偶尔在外面走走外,可以说是足不出户,至于现在,虽然搬到了自己府宅,但也都是在府中走走,对于她来说,这京都风光再好,也比不上自己院里的那片桃花园。

“这个,我不太清楚……”流光垂下了头,段咛温点了点头。

“也对,你本身就体弱,这玩闹自然不适合你,对了,我可以去你府中坐坐吗?我可真好奇天下第一美人的园子是怎么样的。”段咛温突然心血**,想去流光住处看看。

一来,她觉得自己初到京都,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如果要说这认识的第一人,那边是流光和齐朔,而且这两

人都各有千秋,若能和他们成为挚友,那对自己的未来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

“公主肯光临寒舍,我自然是不胜荣光。”流光皱了皱眉,本不想与人多接触,没想到有些事却是躲都躲不过去的。

“那就走吧!小蝶,让人备轿,两人的,我和闵学士要同乘一处车辇,记得放香包和怀炉。”段咛温的小心翼翼让流光心里有些感动。

虽然段咛温性格嚣张跋扈,说话又是直来直往,但心思却很细腻,懂得关心人,流光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姐姐。

自己小时候因为父母突然去世,心里晚上害怕得睡不着觉,姐姐便会整夜陪着自己,给自己讲故事,长大后,她才知道,原来姐姐比自己还伤心,还害怕。

车上,段咛温给流光披上蚕丝的披风,并告诉流光:“这东西虽不及虎皮,狐皮的挡风,但很暖和,我们南方养蚕产丝……”段咛温顿了顿,给流光系上带子。

“我父皇听说北方冷,特意让人给我带了十几床被子,回头我让人送几床到你府里。”段咛温说完突然就笑了。

“公主真是平易近人,能结识公主,是我的福气。”流光并不拒绝,因为她知道,一旦拒绝,这个公主定然会生气,而自己本来就已经接了扇子,加几床丝被又如何?

“其实,我就觉得人与人之间真的不要分得那么清,不过,一旦有人惹我,我会跟他拼命,如果有外敌侵犯我的国家,我也想像你们国家的杜流光杜三娘一样披战甲,上战场……”段咛温兴致昂扬,说到这,眼神异常坚定。

流光不禁有些感动,一个远在南陵的公主竟然还记得自己,而自己拼死保卫的国家,保卫的皇上,却说自己是乱党,真够讽刺的。

“公主竟然知道杜流光杜三娘,若是她泉下有知,应该也会感激公主的惦念之情。”流光微笑,眼眶不禁红了,段咛温正是兴致高昂的时候,并没有注意到流光的异常。

“我当然知道,我们整个南陵都知道,我在南陵的时候就一直想要见见那个女将军,没想到红颜薄命,竟然战死沙场……”段咛温咬了咬唇,为流光抱打不平。

段咛温垂下头,咬了咬唇,手捏得紧紧的,战死沙场?逆反亲故,这些都是那个高高在上的皇上安排在她头上的。

她怎么也没想到,为她打抱不平的竟然是一个素未谋面,没有任何交情的段咛温。

“如果杜流光是在我国,定然不会因为国家不派兵援救导致出事……”段咛温说着,眼里竟热泪滚滚。

流光只觉得胸中郁闷,不断咳嗽起来,等到咳嗽结束,发现自己嘴里全是血腥味,看着手帕上那鲜红的血液,流光的泪水滴落在手绢上。

段咛温发现流光出事,赶紧让车夫停车,并说要带流光回府,找人救治。

“公主,我没事,不过是旧疾复发,府中有药,您送我回去就好。”流光声音很低,段咛温让车夫加快了速度。

(本章完)